這日一早,唐英就寫好了拜帖準備去見暫駐常州府的大宗師即南直隸巡按御史黃端伯。
在大明,南直隸與其他布政司不同,提學使不是由按察使副使負責,而是由巡按御史負責。
雖說朝廷不禁止文人結社,但這種具備政治目的的文社,唐英覺得自己有必要向自己的恩師黃端伯知會一下。
不過,就在唐英寫好帖子,離開了自己村鎮,剛路過一座石橋時,便突然眼前一黑,被人反手給綁縛住往河邊拖拽而來。
綁縛住唐英的是兩農夫打扮的壯漢,這兩壯漢一個勁地把唐英往水裡按:“這位相公也別怪我們,是三爺要你的命,我們不過是聽話辦事!”
約莫過了半晌,唐英便直接死透了過去。
而與此同時,雖說身邊僕從數十,不像唐英那般孤影隨行的韋達微在剛回到上海縣的府邸時,便突然覺得背後一陣劇痛,埋頭一看,原來是被人捅了一刀。
緊接着,這韋達微身後的人就又捅了韋達微數刀。
半月後,已有人來到端文學社發起人顧林身邊:“三爺,唐英和韋達微都死了,唐英是落水而死的,韋達微因生意上糾紛被人害死的。”
“倒也令人可惜啊,韋達微一家倒也不用管,派人給唐英家送些銀兩,畢竟我和他同窗一場,另外,叫他們準備好馬,我要去見見撫臺。”
顧林喟嘆了一聲就冷笑起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很快,整個常州府乃至整個蘇淞常地區甚至是應天府都知道了院試案首唐英落水而亡的事。
南直隸巡按御史黃端伯也感到很是惋惜,還親自派人去弔唁了一番。
但同時他又得到蘇淞巡撫的命令,着他立即去蘇州府主持學政,不得在常州府逗留。
而與此同時,松江府同知吳可箕也接到了報案,說無錫縣學生員韋達微被謀殺。
吳可箕一時感到很棘手,縣學生員被殺不同於平民被殺那麼簡單,但偏偏這韋達微乃是外地生員,他也只能照會常州府官員。
而常州府的官員早已得了上面的指示,拒不接受韋達微被殺的案子,理由是韋達微在松江府特區殞命的,不應由常州府管。
吳可箕只得將此事報告給松江府知府李天經。
李天經也只得報告給刑部,刑部則直接上報告朱由檢,詢問在松江府發現刑事案件,且事關外籍人員如何處理。
朱由檢直接指示由事發地府衙同知負責。
因而這件案子依舊交到了吳可箕的身上。
而就在吳可箕只得接下案子準備好好審理時,便從自己幕僚手裡得到了一張密函:
“老爺,這是撫臺託人悄悄給你的,他希望這件事不必深究,最好推到海盜身上去!”
……
海盜現在成了朱由檢的大明朝廷和江南反動士紳們互相甩鍋的東西。
朱由檢假借海盜之手殺了數十鄉紳大戶逼得這些鄉紳大戶不敢再對松江府的事務輕舉妄動。
而如今,顧林等端文學社的人則也借海盜之手將不願意與自己合作的士子暗中殺害。
不過,無論如何,雙方的鬥爭似乎也因此比以前更加激烈了起來。
朱由檢的選妃令依舊在進行。
三千名宦官開始成批離開紫禁城,去各地尋覓良家女。
而劉宗周等朝廷官員與在野士子之間的爭執也依舊在激烈地進行着。
“哼,這個無恥至極的劉宗周!一個勁地替當今皇上辯白,這對他有什麼好處!他劉宗周倒是兩袖清風慣了,難道他就不想想他的同僚嗎?依我看,得讓他從禮部那個位置上下去,省得添堵!”
某六部尚書級的大佬怒不可遏地將光華日報摔在了地上。
而此時已趕到南京的土國寶則將光華日報拾了起來:“部堂何必如此動氣,這不過是朱由檢使得的計策而已,劉宗周現在表面上是在爲朱由檢辯白,其實是在爲他自己辯白,不過這都無所謂,重要的是,部堂您得抓住機會躋身內閣。”
“也罷,就讓他鬧去吧,你回去告訴歐陽瑞,老夫已爲他兄長謀得一個禮科都給事中的職位,讓他兄長找機會參當朝首輔一次,只要範景文倒了,其他的事都先放一放,不要把陛下逼得太急!”
這部堂說畢就自己步入了琴房,一時間琴聲急促,似乎難掩其憤懣。
……
初始選妃時,百姓們還很慌亂,生怕自家女兒從此入了深宮不見天日,而瘋狂行嫁娶之禮。
但隨着禮部尚書劉宗周親自解釋此次選妃的不同以及光明日報的選妃目的解讀,在知道自己女兒即便被選入後宮即便不會成爲妃嬪也會只有三年契約合同期後,百姓們尤其是中下層官員和庶族地主們都放心下來。
再加上又言及不再招收宦官,將給予入宮女子特別待遇後,一些希冀着天家富貴的中下層官紳與庶族地主也都積極起來。
有女兒的人家都開始向負責選妃的宦官們走關係套近乎。
選妃在如火如荼的進行,而朱由檢則沒有心思去關注選妃的進度,他現在只關注着松江府有可能出現的變故和鄭氏集團在東番島的戰事。
已升爲近衛軍第二軍第一兵團副總兵的焦璉此時已同指揮使閻應元、張煌言、張同敞等近衛軍軍官在黃浦西側岸口的酒樓上接受松江府知府李天經的招待,隨同的除了松江府的府丞與同知推官外還有大元帥府海軍部總長劉孔昭。
“大軍進城難免擾民,安民方面還得勞府尹多多費心,不要影響了松江府的商貿纔好,另外,若近衛軍的官兵有不法之事,還請府尹務必告訴本總兵,本總兵絕不姑息!無論他多高的官位有過多大的功勳,一概嚴懲不貸。”
焦璉說着就向李天經幹了一杯,李天經尷尬地笑了笑:“將軍說哪裡的話,天子親軍素來軍紀嚴明,有什麼可費心的,有將軍率一個兵團進駐於此,松江府的士民也就不怕什麼海盜鬧事了。”
“正是這話,本總兵已在各個碼頭添置了火炮,只要海盜敢來,保管打得他船沉人死!”
焦璉說着的時候,近衛軍陸軍體系的軍官們都露出了笑容。
而唯獨劉孔昭此時則是一臉愁容,他此時也已經知道了多路海盜可能要對大明海軍動手的事,但從未參與過海戰實戰的他,卻也不知此次海戰能不能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