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疇這次是真的慌了。
他本來想盡量保持鎮定的,儘量給自己麾下數十萬清軍一個臨危不亂且智珠在握的形象,以達到穩定軍心的目的。
但現在他一聽見陽武失守,糧草被燒,孫家渡口也被佔了的消息後,他最終也控制不住地跳了起來,忙下達了奪佔孫家渡口的軍令。
不僅僅是洪承疇,清軍其他主要將領也開始慌了。
其實不用誰再說明,糧食被毀,糧道與後路被切斷就已經意味着戰爭的失敗。
洪承疇和勒克德渾等清軍主要將領不可能不懂這個軍事常識,自然也知道現在清軍已經沒有希望南下滅明瞭,他們現在最重要的是能不能全身而退,能不能奪回孫家渡口。
攻守在悄然間易位,短短兩月,大明與滿清之間的戰略態勢便已開始漸漸發生改變。
勒克德渾沒再說什麼,也沒因爲洪承疇令周則南下奪取杏山營而再發表意見,他現在也只知道如何保住自己這數千滿洲鐵騎全身而退,至於周則這個包衣奴才,他也懶得再顧及了。
吳三桂、金礪、孟喬芳等清軍將領也只同情地看了周則一眼,現在他們都明白大軍肯定是要撤退的,而周則其實不過是洪承疇丟棄的一顆棋子,以此達到吸引近衛軍主力和阻擊近衛軍的目的。
周則表露出鬱悶不堪的樣子。
當然,他現在的確鬱悶不堪,不過他鬱悶的是洪承疇的數十萬清軍主力合力奪佔孫家渡口等河防地帶時,自己大明朝廷搶佔河防的近衛軍能不能抵擋住幾十萬清軍主力。
可以想象,這幾十萬清軍主力爲了活命爲了能全身而退,肯定會全力進攻河防的,甚至各部將領也不會再扯皮,譬如連自己現在的這位貝勒爺也不再替自己說話,對洪承疇也言聽計從起來。
周則帶着五萬大軍朝洪承疇三十餘萬清軍主力相反的方向而去,他刻意走得有些慢慢吞吞,藉此表現自己有多麼不情願。
洪承疇也知道他肯定是不樂意的,但洪承疇也沒有心思去管周則怎麼想,一個唱戲出身的包衣奴才靠着跪舔滿清主子的武臣不作爲棄子還有誰更合適。
洪承疇覺得自己至少是比周則人格高尚的,畢竟他沒有當包衣奴才,也沒有像周則那樣主動去跪舔,他是孝莊和多爾袞請來輔佐大清的。
當然,也正因爲見周則不情不願,而不是特別積極,再加上洪承疇對周則本就有些看不起的心態,也就不會想到周則是大明錦衣衛埋在清廷最大的間諜。
和洪承疇的清軍主力背道而行,周則總算是找到了聯絡錦衣衛的機會,他就忙叫來了自己的親兵即錦衣衛校尉李永行:“立即將消息傳遞給對面,洪老狗已命三十餘萬大軍全力奪佔孫家渡口和河防,另又命河南提督周則領兵五萬來攻杏山營,現距杏山營不過一日路程!要快!”
李永行點了點頭,爲掩人耳目而對着周則諂笑道:“主子,這好不容易不下雪了,我們要不要繼續趕路呢?”
“趕什麼趕,趕去送死啊!傳令下去,原地紮營休息一日再說,明天一早再出發也不遲,你去給我打點野物來,奶奶的,這些日子嘴巴都淡出鳥來了,今日老子要是見不到葷腥,老子要了你腦袋,給老子快點,磨蹭什麼,狗奴才!”
周則表現出心情很糟糕的樣子,對潛伏成自己親兵的錦衣衛校尉李永行怒罵着,李永行表現得很委屈的樣子帶着弓箭走了。
而周則在回到營帳後才恢復了笑容,悠哉樂哉地品起茶來,他得儘量想辦法以怕死的理由把時間拖得久一點,也好讓大明朝廷那邊做出更充足的應對。
“也不知四姑娘怎麼樣了,有沒有想我,唉,就憑大爺將四姑娘許給我這份情意,這份差事我也得辦好才行,也不能出半點差錯,不然讓這羣韃子懷疑上我,害了我周則事小害了四姑娘就事大了。”
周則自言自語了一句。
……
這邊,李永行找到了獵戶打扮的錦衣衛楚林熙:“對面的消息,洪承疇三十餘萬主力已啓程準備奪回孫河渡口和河防,河南提督周則領五萬綠營南下奪佔杏山營,離此不到一日路程!”
因鎮撫使汪剛剛和路振飛都被困在開封城,當然也有監視路振飛的意思,所以錦衣衛楚林熙便將此消息直接呈遞到了錦衣衛都指揮使吳孟明面前。
而在此時的杏山營,朱由檢也正好和秦良玉商議着合圍洪承疇部清軍主力的事。
“如果我是洪承疇,在發現近衛軍主力大規模出現後,首先想到的是如何求穩自保,肯定是要先確定渡口和糧道是否還在自己手裡,然後便是宣武衛是否在自己手裡,如果這兩處皆沒了,他會集中兵力奪回這兩處然後求得全身而退。”
朱由檢很認真地分析起來。
秦良玉也點了點頭:“誠如陛下所言,這洪承疇作戰向來以穩爲主,但此人適合打順風戰,穩紮穩打頗有章法,可此人素來貪慕虛華又心胸狹隘,正因爲此,他當年之戰功不及盧公,此人爲人圓滑,做官是極好的,每每於任何時候都不會忘記排除異己,如今這種時候想必他的確只想的是如何逃離出去,只怕連宣武衛也顧不上。”
“報!對面傳來消息,洪承疇率三十餘萬清軍準備合力攻擊孫家渡口和河防,孫家渡口和河防已被我近衛軍佔據,同時河南提督周則已領兵五萬朝杏山營壓來!”
錦衣衛都指揮使吳孟明立即將消息告知給了朱由檢與秦良玉。
朱由檢有些驚愕地看了秦良玉一眼:“果然如秦愛卿所言,洪承疇倒也頗爲果決,他滿清主子的額駙不救不說連一等公何洛會也不管,只一心奪回渡口逃回北方,可現在佔據渡口的是我近衛軍第三軍第一兵團秦佐明部,秦佐明能抵禦住三十餘萬清軍進攻?”
秦佐明乃秦良玉之侄,秦民屏之遺孤,因而當朱由檢這樣問時,秦良玉不由得長吁了一口氣:“但請陛下放心,佐明這孩子同他父親一樣穩重,當年隨他父親參與過瀋陽之戰,也曾面對數倍之敵而不退,如今自然也能守住孫家渡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