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恩這麼一質問,文武百官盡皆低下了頭。
誰都知道此刻即便南京城被潞王朱常淓圍着,但南京城內依舊是由崇禎帝朱由檢的人控制着。
即便真的有別有居心者此時也都只能緘默不語,或者尋求其他的方式趁着這種政治動亂的時候達到自己的目的。
“我等食君之祿自然是忠君之事,值此叛軍壓城之際,要麼替陛下死守南京,要麼便只有城失殉節,什麼是從賊,還望王公公不要隨意疑忌朝中大臣!”
內閣首輔高弘圖這時候站了出來。
對於東廠提督王承恩如此威脅大臣,他自然是心裡不滿的,但也明白現在這種時候的確會有人想趁機鬧事,便先自己站了出來把腔調先定下來。
因而,內閣首輔高弘圖在叱問完王承恩後便轉身問向身後的內閣六部大臣:
“諸位,你們說說,我等是不是要爲陛下盡忠!”
“誠如首輔所言,難不成就你們東廠的忠於陛下,我們這些做文臣就都君心叵測不成。”
“就是,我等若連這點忠貞都沒有,怎有面目忝居於這廟堂之上!”
……
百官們相繼發言,都表示自己沒有勾結叛軍之心,皆表示寧肯爲崇禎朱由檢殉節也不向潞王朱常淓投誠。
其實大家也都知道現在即便有心投誠也不能在明面上表現出來。
而如今內閣首輔高弘圖這麼一表態,也就更加確信現在是不能有任何動作,只能靜觀其變。
更何況,此時所有人都已得知了朱由檢的諭旨,知道近衛軍第一軍已經大敗譚泰且即將全殲清軍主力然後回師江南。
因而,此時誰也不敢在這種時候動歪心思。
即便有不相信前線軍事消息是真的人,此刻也都只能暫時保持沉默。
阮大鉞走了過來向內閣首輔拱了拱手:
“到底是閣老,如今這種時候,也只有您老能穩住人心。”
王承恩也過來向高弘圖拱了拱手。
“城防與治安的事也得仰仗兩位了”。
內閣首輔高弘圖也同樣向阮大鉞和王承恩拱了拱手。
而此時,吏部尚書華允誠站了出來:
“諸位且聽華某一言,陛下在臨走前已着定王監國,依華某看,陛下只怕已有屬意定王爲皇儲之意,如今陛下遠在河南,而南京城卻又危在旦夕,不如先讓定王帶着傳國玉璽和皇后巡視南昌,以備不患。”
“爲什麼是定王,怎麼不是惠王,惠王乃陛下嫡長子,理應是惠王出巡!”
禮部尚書王思任則提了反對意見。
而這時候高弘圖不得不再次大喝一聲:
“夠了!南京城還沒破呢,就先爭起這事來了,即便南京城破了,陛下的近衛軍也能再次打回來,陛下的諭旨你們不是沒聽見,爾等不覺得自己想得太多了嗎?”
“高閣老此言差矣,我等不過是未雨綢繆耳!
清軍百萬大軍南下,陛下到底能不能全殲清軍不是聖旨上說說那麼簡單,江南遍地皆是叛軍,陛下能不能回到江南也是個問題,我們若不早做打算,難道我大明的江山就要拱手讓他潞王接手不成,爾等皆是朝中重臣,不讓皇子出巡,到底是何居心!”
這時候一名叫袁宏勳的翰林院掌院學士兼詹事府詹事也站了出來,指着高弘圖和阮大鉞等便叱問起來。
“永王就在山東,還要什麼皇子出巡,爲人子不應爲君父死守國都不成!”
阮大鉞這時候大吼了一句。
而袁宏勳則是冷冷一哼:“永王哪及惠王殿下之身份高貴,惠王殿下乃嫡長子,他是嗎?阮大鉞,別以爲我等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是想讓永王成唐肅宗,你好做杜鴻漸!”
阮大鉞看向了王承恩和李若璉,他可不敢承認自己有這樣的想法,不然王承恩和李若璉都會殺了自己。
但阮大鉞此時卻也是百口難辯,他氣的漲紅了臉:“胡說八道,胡說八道!”
“夠了!該不該讓皇子出巡,也得先問問皇后願不願意走,哪有自己母親處於危境之中,自己出巡外地的道理!”
高弘圖自然知道眼下這些百官們都想着的是趁着這個機會陪着一位皇子出城,一旦天下有變,他們好直接扶這位皇子登基。
但偏偏這些官員們口口聲聲都說是爲大明的江山社稷,他也找不着理由反駁,即便阮大鉞此時都有口難辨,因而他乾脆把這個問題拋給皇后周氏。
畢竟國朝以孝治天下,如果皇后周氏不走,這些心懷叵測的官員們也沒辦法讓自己支持的皇子拋棄自己母親而離開南京。
“兩位殿下,還請你們回宮詢問詢問皇后娘娘吧。”
高弘圖拱手向惠王朱慈烺和定王朱慈煥行了一禮。
惠王朱慈烺和定王朱慈煥向內閣首輔高弘圖回了一禮,便進了宮中。
待這兩位皇子一進宮,其餘大臣也都相繼離開,王承恩不由得感嘆:
“還好南京城的軍權還在我們幾個手裡,不然的話,真不知道會亂成什麼樣子。”
“不僅僅如此,好在三位皇子中唯獨就永王沒在南京城,陛下就是陛下,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
高弘圖說後就意味深長地看了阮大鉞一眼。
……
此時,惠王朱慈烺和定王朱慈煥都跪在了皇后周氏面前:
“母后,叛軍已經包圍了南京城,您不能再留在這裡了,您就答應兒臣們隨兒臣離開南京吧,兒臣也不想看見母親您身處如此險境啊!”
啪!
皇后周氏突然一巴掌接着一巴掌地扇在了這兩個皇子臉上,且臉色變得異常嚴厲了起來:
“你們知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
別以爲做母后的不知道你們在想什麼,你們的陛下還沒死呢,就想着單飛了!
這個家還沒散!
要走你們走,我不走,我相信他!
我相信他一定會回來拯救我們的,拯救這個天下的,這裡有他的一切!
即便南京城破了,我也要在這裡等他回來!他是我的丈夫!”
皇后周氏說着便淚眼婆娑起來。
惠王朱慈烺和定王朱慈煥見此也不好再說什麼,心裡略微有些失望,拱了拱手就直接離開了坤寧宮。
兩人第一次覺得自己的母后也不是那麼可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