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個問題,天啓當然不會反對。
實際上他也很好奇。
畢竟從歐洲這些傳教士帶來的著作可以看出,歐洲那邊的科技水平並不比大明低多少,但這邊對那邊的瞭解全都是來自傳教士,後者會吹噓自己的老家是必然,他也很想通過大明自己人的目光,去真正看看歐洲是個什麼樣子。
反正又花不了多少錢。
三艘大型海船,戰列艦大小但減少木板厚度,造價直線下降,估計三艘加起來花不了十萬兩。
人更不值一提。
既然這樣此事就由河間侯全權負責了。
至於李之藻……
召他進京。
重新給他一個官職,他之前是鴻臚寺卿,這次給他個禮部右侍郎,以禮部右侍郎充巡閱西洋使。
不僅僅是去歐洲。
既然要出去當然要像樣些,以楊信在香港的艦隊設立南洋水師,然後由南洋水師護送李之藻巡閱南洋藩屬各國,安南,暹羅,勃泥這些都要去走一趟,宣示大明威儀。然後一直護送到果阿,反正都去一趟了,乾脆走的遠一些,兩艘戰列艦,十幾艘大型的巡洋艦,這些足夠航行印度,實際上荷蘭那些快船絕大多數都還沒楊信的巡洋艦大。他們沿着馬六甲,亞齊,錫蘭,果阿這條線一路過去然後李之藻的三艘船在那裡等待返回歐洲的葡萄牙船隊一起,至於護送艦隊就帶着貨物返航了。
其實也沒什麼可裝的。
這時候那裡除了點在大明已經不值錢的香料,真沒有什麼值得大明購買的,而香料這時候隨着海外貿易的全面開放真不值錢了。
也就些糧食和馬匹還值得買。
“其實我對歐洲的馬匹也很喜歡。”
楊信對湯若望說道。
後者正一臉難以抑制的驚喜看着他。
“侯爵閣下,如果真能夠以此改變皇帝陛下對我們的態度,鄙人願意贈送您幾匹最好的戰馬,西班牙的安達盧西亞馬。”
湯若望說道。
他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轉折。
“我對安達盧西亞馬沒興趣,騎士們的時代已經過去,這種大型戰馬飼養成本太高,但我希望你到歐洲後能夠幫他們採購一批夏爾馬。你可以放心,如果你們能夠幫我弄一批夏爾馬回來,我保證會勸說陛下,重新接受你們在大明的活動。
我其實不討厭你們。
龍華民或許說過我一些壞話,但本質上我是個支持宗教信仰的人。
我反對佛教了嗎?
沒有,相反這些年我做的最多的就是修建寺廟。
我的確信仰我們自己的,但對於外來的也不反對,任何人都有選擇自己信仰的權力,當然,你們必須遵守大明的法律。”
楊信很真誠地說道。
“侯爵閣下,我們過去沒有做過違反大明法律的事情,以後同樣也不會做這種事情。”
湯若望說道。
“那就這樣說定了,我現在就可以釋放你,並且派錦衣衛護送你返回澳門,你去聯絡果阿,最多到七月我們的使團會到達澳門,然後在那裡接上你,並由香港的艦隊護送西行。你們先去安南,分出一隊副使去勃泥,最終在馬六甲城會合,會合後在那裡由你們的嚮導船同行前往亞齊,錫蘭一直到果阿,之後使團和你們的歸國船隊一同前往葡萄牙。
包括去拜訪梵蒂岡。”
楊信說道。
湯若望激動地點頭。
他會成爲教廷在東方的頭號功臣啊!
“但是,他們還得去新教國家。”
楊信說道。
湯若望瞬間就很尷尬了。
“湯若望先生,您必須得幫我做到這一點,不過他們不會去荷蘭,我不會讓你很爲難,他們只需要去丹麥瑞典就可以了。”
楊信說道。
“侯爵閣下,我會盡力的。”
湯若望說道。
“不是盡力,而是必須,我必須看到古斯塔夫二世的親筆信,你必須得做到這一點,否則我會讓陛下維持對你們的禁止令,你應該知道我在陛下面前說話很管用的。此行你必須做到兩條,第一,給我運一批夏爾馬,必須有公馬也有母馬,別騙我,我知道夏爾馬模樣,第二,必須讓使團到達瑞典並拜訪古斯塔夫二世,帶着他的親筆信回來。
他應該是用拉丁文吧?”
楊信說道。
說完他迅速寫了一段。
“侯爵閣下,我會完成您的任務!”
湯若望深吸一口氣說道。
“那麼,旅途愉快!”
楊信站起身說道。
說完他就撇下了湯若望,他出去的時候圓嘟嘟正垂頭喪氣地被兩名錦衣衛押出來,他用悲憤的目光看着楊都督的走過,他已經接到申飭聖旨並被改爲懷遠知縣。
不是常遇春老家。
他這個懷遠縣是柳州府懷遠縣。
好吧,現代這個地方改名了,改成了三江侗族自治縣,那裡非常符合楊都督期望,正好算是湘桂黔交界地帶,真正山清水秀,鳥語花香,民風淳樸。總之非常適合圓嘟嘟,比邵武還適合他,而且交通便利,坐船漂流沿着苗江,溶江,灕江一邊欣賞着丹霞地貌可以一路漂流到他老家……
就是回去麻煩點。
“袁知縣,旅途愉快!”
楊都督春風滿面地說道。
圓嘟嘟這時候想罵他,但最終還是忍住了,現在就已經跑到懷遠,再罵完估計就不知道去哪兒了。
“我就欣賞你這種懂事的樣子。”
楊信滿意地拍了拍他肩膀。
然後就那麼走了。
後面圓嘟嘟終於控制不住,發出一聲悲憤地嚎叫。
當然,他愛嚎叫就嚎叫吧,總之這個名字很難再重新出現在楊都督的耳中了,楊都督心情愉快地出了北衙走向自己家,這時候已經天黑,他就那麼悠然地向前走着。很快轉到宣武門大街,然後走到他居住的咸宜坊和安富坊之間,前面出現了幾個行色匆匆的身影,其中一個擡頭看了他一眼露出一絲恨意,但隨即低下了頭。
很顯然他不知道楊都督的倆眼具備夜視功能。
“你們,站住。”
楊信說道。
那幾個人猶豫一下,最終還是停住了。
“我們以前應該沒見過吧?”
楊信說道。
“這位爺,小的的確與爺初次相識。”
那人笑容僵硬地說。
他看起來很年輕,估計也就二十出頭。
“義烏人?”
楊信說道。
“回這位爺,小的都是義烏來的商販。”
那人回答。
楊信端坐馬上盯着他。
這人表情沒有異常,心理素質還是不錯的,其他幾個人也一樣,但這些人應該不知道他的身份,這個人肯定認識他,不過這時候看楊都督難免控制不住心情的不算稀罕,雖然義烏的確沒被他禍害過,但也說不定有親戚朋友被他禍害過,總之……
“我不喜歡你剛纔的目光,下次再見到我的時候,一定要控制住情緒最好擺出笑臉。”
楊信說道。
“小的記住了。”
那人小心翼翼地說道。
“微笑,記住一定要微笑,不管你內心什麼想法,一定要對我保持微笑。”
楊信說道。
說完他昂然地走向坊門。
那人在背後陰沉着臉看着他的背影,然後緊接着走進安富坊,另外幾個人跟着他,很快鑽進了一條衚衕,在一處很普通的宅院門前停下,敲了敲門之後裡面打開。隔壁院門前一個女人妖媚地笑着,眼含春水般看着那年輕人,那年輕人厭惡地看了她一眼,緊接着就走進門內,那女人勾引失敗,哼了一聲轉身回去,裡面可見燈光旖旎……
好吧,這是一處暗門子。
京城娛樂場所雖然通常就是指教坊司三院,但實際上還有大量隱藏各坊的。
這叫暗門子。
“瑪的,客家找的好地方!”
許都的好友,義烏人馮三元進門後恨恨地說道。
“怎麼回事?”
裡面他同鄉馮龍友迎上前問道。
“適才在坊門處遇上楊賊,此賊傳說有夜眼應該不假,黑夜裡隔着五丈遠,我臉上神情居然都能被看出,差點沒能脫身。”
馮三元說道。
“國之將亡,必有妖孽!”
馮龍友嘆息着。
然後他們幾個進了二門,這是一座三進宅院,兩個人正從廂房走出,手裡還提着籃子,並沒跟他們說話,直接繞過正房走向後院,馮三元二人跟着同樣繞過去。後院隔着花園就是一片房屋,裡面一個人挎着籃子打開門走出,直接鑽進了花園,很快又走了出來,那花園的土層厚度明顯有些不正常……
“在繼續堆下去,萬一有人過來就麻煩了。”
馮龍友說道。
“讓客家想辦法,實在不行先往兩邊房裡堆,讓客家送些女人用的衣物再把房子裡做成閨房,想來有客家的牌子不會有人進來。”
馮三元說道。
說話間他倆跟着前面兩個挎籃子的走進房間,並走進內室,內室裡面一張大牀已經移開,兩個男人正坐在牀邊,緊接着回頭接過籃子,將裡面的圓木段倒在地上。而在地上赫然是一個直徑近一米的圓形洞口,在搖曳的燭光下黑洞洞釋放着寒氣,下一刻裡面出現一點亮光,緊接着一個裝滿泥土的籃子從洞口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