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軍獨立第一旅火槍第三團的戰線綿延於一條山脊的,這條山脊逶迤到一個地方突然降低下來,直沒入莽莽原野叢林之中,在通往前沿的山坡上,一個個小山丘標誌着曾有萬丹人倒在那裡死去,他們是被兄弟部隊打死後勿勿掩埋,以致時而這裡露出一隻手,那裡伸出一條腿,這景象讓王甲感到噁心。
在他上到前沿的第一夜,和所在六連的兄弟們在一起,只有那些陸戰老兵們睡得着,他們這些老兵似乎帶了一個“休息開關”在身,只要一聲令下,他們打開休息“開”,很快就呼呼大睡,而新兵們則久久不能入睡,第二天頂了個貓熊眼出動。
後來王甲與老兵們熟了,羨慕地問起這些老兵怎麼有這樣的本事?老兵們笑談說以前在軍艦上時海浪時刻不停地讓軍艦上下跌宕起伏,早就習慣了。
有消息傳到了團炮兵營那裡,說看到有土著在滿布叢林裡的峽谷裡點火燒飯,於是炮兵衝着那裡進行了猛烈的轟擊,來消滅這些還有心吃飯的敵人,頭頂上炮彈的嘯叫驚醒了整個前沿,激動的步兵們拿起火槍,也想湊熱鬧,等着長官下命令。
陳石連長和王甲的上司劉傑軍士長兩人用望遠鏡觀察,陳石連長只是搖頭,而劉傑軍士長則大叫道:“不要打了,這是熒火蟲,沒見過熒火蟲嗎?要回去跟小學生一起學習《動物學》啊!”
東南府小學開設有《動物學》,有各種動物的介紹。
他的聲音響亮,整個前途陣地都聽得清楚,官兵們鬨堂大笑!
隨後幾天裡,王甲所在的連隊無一陣亡,不過開始感覺到害怕,因爲他們進入的是一條通往萬丹內陸城市“達雅”的道路,敵人越是寂靜,王甲就知道風暴來得越是猛烈!
一些新兵茫然無知,而王甲卻因爲家在海邊,知道風暴的習性,他也看到一些老兵行動舉止越發地謹慎就知道大家所料相同。
災難驟然降臨!
一個班去打河邊打水,上百名土著殺出來。
槍聲大作,等到部隊組織上百人衝過去時,戰鬥已經結束,這個班的戰士統統都打死了!
地上連同土著的死屍倒上一大堆人,血腥撲鼻,由於東南軍部隊來得快,土著只趕得上帶走一些火槍。
自從進入內陸地區清剿萬丹人之後,路上所有的水井都被他們藏了起來或投入牲畜糞便無法飲用,必須偏離大路以便取得水源,萬丹人很清楚這一點,他們組織了遊擊小隊,埋伏在水源附近,對過來取水的落單的帝國士兵展開突擊。
你派少人來,他們就衝殺出來,大玩快閃,打了就跑。
等你大部隊衝來,他們已經消失在茫茫林海中,你只能徒呼奈何。
人多的話,他們纔不會傻到與你硬拼,他們就在林中納涼,反正他們有空就來騷擾你,來如影,去如風,採用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的游擊戰術進行偷襲。
他們的戰術很有威脅力,弄得東南軍十分地被動,每次到達宿營地都要仔細搜索一下週邊地區,以致於十分地被動,連裡的趙虎中尉說那是土著們的詭計,讓你疲勞,等你精神越來越差時,他們就會大部隊殺出來,與你決一雌雄。
他是王甲所在排的排長,個頭不高,精力充沛、舉止沉着,以前是軍艦上的司務長,那是個有油水且相對安全崗位,可是他卻在組建陸軍的時候加入了陸軍到一線部隊,他不聲不響,但卻很有權威地帶領他的排前進。
東南軍雖然熬紅雙眼,精神上還是十分地亢奮,意志堅定,軍官們有升官晉爵的機會,而小兵們則盤算着作戰津貼和殺敵的獎勵收入有多少,大家各有各的追求,反正當兵吃糧,死掉是個人不幸,勝利則有豐厚的獎勵。
麻煩是----王甲發現他骯髒之極,散發着一股餿臭味,他發誓只要在城市裡和軍營中,他一定要將自己每天都給弄得乾乾淨淨的,哪怕一天洗五次澡也罷!
這裡氣候終年潮溼,經常晚上下雨,大家只有用吊牀把自己掛在兩樹邊睡覺,可是營地範圍那麼大,樹林不可能人人能掛上,但在泥濘的地方睡覺幾乎是不可能的。
王甲已經習慣於聽到叢林中的各種怪聲,比方說寒滲的貓頭鷹的叫聲,它讓軍人們時時感覺到恐懼,有的聲音聽起來象是土著們在逼近的唏唏索索的聲音,讓王甲得剋制住自己纔沒有用手槍開火射擊,他已經用他的津貼給自己也弄了一把手槍。
這把爲1632型的手槍造型精美,是那種藍幽幽的淬過火的鋼鐵所造的燧發手槍,使用的防潮錫箔定裝子彈非常好用,只要裝上,幾乎都能打響,反應速度快,是官兵們的至愛。
在穿過叢林的時候,大家仔細搜索着道路,一旦發現土著,三秒鐘如果他們不舉手投降----東南軍個個都學會了那個喝令“舉手”的土語,叫然“卡果達”!要是對方不卡果達,就亂槍打過去。
土著們終究沒有完全象個樣子,他們都懶得把道路破壞,當部隊進入到“達雅”邊沿的一條清澈河流時,部隊在對岸設立了警戒線,官兵們被允許花點時間搞搞個人衛生,他們剃鬍子,洗澡、洗衣服,當王甲和班裡的陳進勇班長、劉三水、羅輝等人在河裡歡騰之後回到岸上時,看到趙虎中尉滿面笑容地道:“你們真勇敢!”
“怎麼?”大家驚問道。
趙虎中尉手指從上游漂來的兩段“枯木”道:“仔細看好!”
那兩段枯木緩緩漂着,大家不明其意,趙虎中尉取來一杆火槍衝着枯木開火。
枯木翻騰着,大家驚到後怕不已,那哪是什麼枯木,這是鱷魚!
休整的時候,連排裡的頭目們鄭重其事的審視官兵們的腳,衛生兵給他們上藥-----爛腳,被螞蝗吸血、蚊蟲叮咬,有的人更糟糕,給蜈蚣咬到、還有離奇地給毒蜘蛛給咬了。
泥濘、潮溼,腐水,許多人的鞋子都爛掉了,不得不做赤腳大仙。
好在東南軍中有許多深受農家、漁家子弟,他們習慣於赤腳走路,經受住了考驗,但也有一些人因爲爛腳而失去了作戰力,不得不坐上驢車和騾車被帶着走。
用馬在叢林中不合適,東南軍帶來驢子和騾子則大有作用,它們兢兢業業地爲人民服務,瘦骨嶙峋的身軀奮力地拖着人類的給養和傷兵前進,到了晚上,給刷上一層厚厚的防蚊抹塗,這是東南府衛生與疾控司的傑作,效果良好,但蚊蟲總能找到空子來叮咬。
叢林作戰,爛腳的問題絕對不是小問題,層層上報,到達東南府老大顏常武的案頭,他給“橡膠”下達了十萬銀元的懸賞!
膠鞋啊膠鞋,什麼時候纔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