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朱弘昭所部緊急補充糧秣草料後,9出發了。
而楊御藩帶了5沂州民壯加入作戰序列,歸在輜重營由他姐夫周世錫統轄,爲孫河副將。這5人說是民壯,實際上都是楊、周兩家佃戶中的精壯,是家丁部隊的補充力量。當然,這些佃戶壯丁很多都是沂州衛軍戶出身。
楊御藩本人則跟隨朱弘昭,戰車上朱弘昭端坐,左側是裹着棉被取暖心情激動的秦朗,右側是按劍閉目淺睡的楊御藩。
聽聞朱弘昭所部4千騎夜間移動,這可把沂州城南紮營的侯武嚇得不輕,還以爲明軍要夜間發動強襲,自己驚嚇自己,敲鑼打鼓喊醒士卒,發現朱弘昭所部只是路過。
原本侯武還有夜襲勞師遠征的朱弘昭的計劃,但見朱弘昭所部財大氣粗,營壘燈火如晝的同時斥候封鎖力量強大,也只能熄了這種靠賭的戰術。
夜襲是1項需要極高戰術素養才能完成的高難度戰術,玩不好,可能到頭來死在自己人刀下的冤魂比死在敵人手裡的還要多。
士卒要高度訓練配合緊密,各部要齊心協力,還要看天氣地形,更要賭運氣。所以玩夜襲的人並不多,要麼大勝要麼大敗,是給沒有選擇的人選擇的賭命選擇。
顯然,侯武部不適合發動夜襲。此時的明軍,也是差不多的原因,玩不了夜襲戰術。不過也不是不能玩,戰術需求這種東西,可以比好,也可以比誰比誰更爛。
不來打自己,只是路過……
這對侯武來說並不是好消息,而是1個更壞的消息。
他的任務9是帶人堵住沂州方向的明軍,阻止他們支援鄒縣。如果他能攻破沂州,那會更好。可這種戰略設想,別說徐鴻儒9連侯武本人都不抱希望。
可兩條腿的人能追上4條腿的?誰能保證明軍不是虛晃1槍引誘他們出營呢?再說了,侯武敢出營阻攔朱弘昭所部的大同鐵騎?
“1羣沒卵子廢物,9這也敢造反?”
李成棟縱馬持弓,箭桿綁着油脂布條帶着5騎白袍軍從紅巾叛軍營壘外7步外疾馳而過,1人放了1箭,火箭密集竄入叛軍營壘,李成棟等人囂張長嘯離去。
“欺人太甚!”
1名叛軍將領氣的跺腳,縱馬疾馳出營,沒多久,馬匹載着他的屍首從漆黑夜幕中回來了,渾身插滿箭矢,成了刺蝟。
侯武見了倒吸了1口冷氣,心中意志開始動搖。
夜裡看不清敵我,估計這大同鐵騎9是靠着馬蹄聲辨音而射,聞聲而射同時還是騎射,這種精銳本事實在是讓人驚駭。
此時的樂安侯府,也是1片戰火。
張虎佩戴青銅鬼面具,號稱輪轉將軍,所部軍旗則是草制的“卐”符號。
騎在戰馬上看着漆黑的侯府外圍1丈5高的圍牆,圍牆已被撞開1條口子,從俘虜營解救出來的丁壯1隊接着1隊從豁口殺進去,又被留守的陳策以火銃齊射而擊潰。
1隊退,下1隊上,每個百人隊都要經歷血戰。而他們的百戶,毫無例外都是朱弘昭部屬,驅使他們在前發動1波衝鋒,本人或在隊後,又或者能及時撲倒在地躲避彈雨。
朱炳南爲了避禍改名朱武,號稱神機軍師,立在張虎馬前,雙手負在背後目光平靜望着那道吞噬人命的圍牆缺口。
孫恩擔任典軍校尉,帶着督戰隊督促各個百戶隊輪番進攻。狠辣無情,十分的殘暴。而樂安孫氏的孫維臉色發白,9跟在他身邊。這個曾經舉人,在孫恩的刀下,被迫舉着劍已經處決了近十名逃兵。
朱弘昭的計劃,在場知道的只有張虎、趙期和朱武3人。
侯府規模除了外面的圍牆和院牆低矮單薄外,規模與明初親王府邸如出1轍。陳策所部3人,郭輕言所部百餘人,平日裡僅夠巡哨站崗,想要全面防護根本不可能。
降軍復叛,還奪了樂安軍營內的器械,當即震驚了陳策。這傢伙並不知道這是朱弘昭的計劃,爲了守住侯府可以說是不擇手段。
侯府內的健婦、廚子乃至是花匠都被他發放鎧甲兵器做最後的預備隊,駐守侯府北邊的存心殿外。同時陳策派人疾馳樂安左中右3個千戶所,調集餘丁以及本地農戶改爲軍籍的丁壯爲援軍。
打了1會兒,防守壓力並不大,讓陳策倍感奇怪。認爲這夥再次叛亂的叛軍首領要麼腦子有問題,要麼9是在耍詐。
源源不盡的叛軍1隊1隊從外圍圍牆缺口殺進來,彷彿9是要往槍口上撞1樣,根本沒有分兵攻打,簡直9是在自殺。
侯府正門也9是南門端禮門前遺屍無數,防守的陳策不知道具體殺敵多少,9連此刻的張虎都不知道自己的部屬到底戰死了多少。
火銃之下,只有陣亡沒有傷殘。
陳策很清楚,1旦叛軍分兵,他這3人分散防守,火銃齊射的威力將會降低到最低。到時候侯府院牆防線不得不放棄,只能退守中央還在動工中的宮殿。
可偏偏9是這麼怪,這讓陳策認爲叛軍另有手段不可不防。故而遣郭輕言帶着百餘名家丁4處巡哨,防止有滲透進來的叛軍作亂,也是做1個警示作用。
明朝親王府邸的規格佈局與皇宮相似,中心爲4面設有城門和城牆的府城,稱爲王城。其正門(南門)爲端禮門,東門爲體仁門,西門爲遵義門,北門爲廣智門。
端禮門內有承運門,承運門內爲承運殿、圜殿和存心殿前3殿。存心殿之後爲宮門,前寢宮、穿堂、後寢宮及後宮門。出後宮門爲王城北門廣智門。
朱弘昭的侯府9是如此佈局命名,除了中路宮殿外,侯府內還設有東西3所、世子所、書堂、退殿。至於典膳所、典寶所、承奉司、6局、漿糨房、內使歇房等建築只是修建了,還沒有掛名設官。
侯府內還設有宗廟、山川壇、社稷壇。侯府外圍以蕭牆,南向正門稱櫺星門,其他3門名稱與王城城門名稱相同。
最先修建好的存心殿內,侯氏閉着眼睛,手裡握着1串玉質佛珠轉動。
趙期手握火把站在存心殿外,身邊是1圈健婦,最外圍是侯府內的男性家僕,身披重甲兩股戰戰,眼巴巴望着正南方向不斷亮起的火銃齊射火光以及白色硝煙。
存心殿內燭火明亮如晝,78桶火藥堆在1起,1條引線蔓延到殿外,停在趙期腳下。
趙期反對朱弘昭這個計劃,弄不好9是玩火自焚。但他來不及反對,只能做最壞的打算。侯府可以破,他趙期可以死,可侯府家眷不能落於賊手,哪怕是屍體也不成。
殿內,朱弘楚左臂簡略包紮,依舊裹着鎧甲臉色蒼白4處漫步,右手撫着雕鏤精美的樑柱,神情羨慕又自嘲,又顯得有些癲狂,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朱弘林披着白色棉甲,額頭和朱弘昭1樣時時刻刻繫着1根白布條。他9盤坐在趙期身後,身邊放着1杆火銃,還有1柄倭國出產的輕薄鋒利的*。他身體不好,太重的武器使不動。
他的妻子古氏還只是剛剛十4歲的小姑娘,依偎在十6歲的李幼娘懷裡。李成棟的妻子趙氏端坐在桌椅前,翻閱着朱弘昭的存書,桌上還放着1排填裝好的短銃。
李秀娘披着朱弘昭的棉甲,懷裡抱着3歲的徐青雀小聲談笑着,小青雀聽着外面砰砰響個不停,9像放煙花1樣,1對圓大眸子明亮生輝,小手拍着。要不是李秀娘將他抱着緊,這小傢伙保準會撒腿往外跑。
李秀娘有收這孩子當義子的想法,朱弘昭不反對,但朱弘昭手下諸將沒有1個贊同的,9連當朱以溯嗣子的朱弘林都反對。
王喜兒、青荷紅蓮、春花秋月等5名侍女,身姿長開正是如花待綻的年紀。1個個都守在殿門處,手裡都端着短銃。
郭輕言帶着堂兄郭諒給她的家丁,在殿外巡守。前寢宮內她發現了不妥,此時侯府內兵力捉襟見肘,可這裡依舊有十名士兵守護着1所小院,很是奇怪。她要檢查排除可能發生的意外,但被防守這裡的黃光烈兄弟以朱弘昭手令逼退。
她斷定這裡有着不爲人知的秘密,因此格外留心。
端禮門的戰事還在進行,隨着戰事拖延,侯府內的人們感受到的壓力越來越大。因爲火銃聲不再像之前那麼密集響亮,要麼是賊軍進攻失利,要麼是守軍傷亡過大。
可結果會是哪個呢?他們都認爲是陳策所部傷亡過大,纔會造成火銃齊射威力下降。
前寢宮偏院內,因爲防守壓力大,只能將陳秀勝3人與青陽子合在1起看押。
青陽子這段時間伙食不錯,無憂無慮吃吃喝喝倒添了3分福相。他依舊1襲青色葛布道袍,寬大衣袖負在背後,略帶好奇觀察陳秀勝的面相。
陳秀勝身邊兩名低矮武士對他怒目,青陽子只是1笑,毫不在意。1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不僅不在意這兩個凶神惡煞的武士,更不在意外面的戰事。
“先生爲何如此目光?莫非敝人儀容不正?”
“只是好奇而已,當真奇怪,先生有人君之相,敢問先生姓名。”
陳秀勝心裡1驚,上下打量青陽子抱拳道:“先生此言狂妄,小生義門陳氏子弟秀勝。還請先生莫要害我,不然那位聽聞,先生與在下都難逃1刀。”
“你又何必欺我,你又不是中土人士。其實說與不說,你我都難逃那心狠手辣的小子1刀。”青陽子做了個邀請的手勢,端起茶壺倒了1小杯茶推給陳秀勝。
入座,端起茶陳秀勝目光瞄向門外:“先生是指府外戰事?”
“非也,這場戰事虛驚1場而已。不足爲慮,老夫所慮乃是此戰背後的變化。說不好,那小子得勝歸來,會嫌你我礙眼,1刀砍了換個清靜。”
做了個砍脖子的手勢,青陽子端起小杯淺飲。
陳秀勝垂首端茶沉吟,眼皮1番直勾勾望着青陽子,微笑問:“先生非是無的放矢之人,可有化解之策?”
“難,9怕我2人還未見他顏面,9被他差人做了刀下鬼。”
“若能見面,又當如何化解?”
青陽子搖頭輕嘆,反問:“你有把握逃出他手掌?既然逃生無望,老夫只能展現能力,換1個活命的機會。”
陳秀勝沉默良久也是1嘆,爲別人效力,他丟不起那個人。但他身負奪國大仇,又無子嗣,真是讓他難以抉擇。
樂安3個千戶所,各湊集千餘名丁壯支援侯府。同時知縣趙日中也從城中調集千餘人趕赴侯府支援,不得不說,樂安的士紳元氣大傷後,趙日中的掌控力大了不少。
得知幾處援軍趕來,張虎收軍帶着3千多精神將近崩潰,屠殺餘生快要發瘋發狂的叛軍逃離戰場。
端禮門,陳策整個人都虛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