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喝了3碗肉粥,朱2哥9回房休息。心中再急,他也必須入睡。而且精神疲憊,他對身體的控制力又強,說睡9能睡着。
可憐的少年錦衣衛見朱2哥1躺9睡了,罵了聲豬,悄悄摸了出去。
正房內,朱以溯主僕倆分別翻閱朱2哥謄抄的書,兩人眼眸中滿是驚色。硬筆書寫,這字跡乾淨利落行雲流水,更難得是這是在白紙上寫的,字落成行,規規整整,看着別樣美。
“恭喜老爺,2哥兒奇才!”
心中同樣欣喜,朱以溯戀戀不捨放下手中《論語》,沉吟道:“你這老奴倒會說話,明日1早去州城購置聘禮。向知州何大人遞上拜帖,老夫後日登門拜訪。”
趙期躬身,朱以溯雙手負在背後,來到窗前望着郎朗夜空繁星點點,帶1絲感慨道:“我兒有此毅力,此般心堅。我這做父親的,本9對2郎缺乏關護。若再不成全2郎,以2郎心性,說不好真會賭氣遁入空門。”
“老爺拳拳愛子之意,2哥兒是明白的。若2哥兒年歲再大些,懂輕重必不會如此令老爺爲難。”
“罷了,2郎1心要娶李家小娘子。這和將門的婚事也不能落下,明日老夫也去趟州城。我那兄長膝下3子皆好武事,留着早晚也是爲禍1方百姓。備些禮物,老夫擇1子過繼到膝下,爲2哥添個助力。”
什麼叫做皆好武事,說白了9是1幫吃飽了到處欺壓百姓的宗室不良子弟。
趙期眉頭1皺,躬身抱拳道:“老爺,此般不妥。”
這對主僕從小到大將近3年,感情深厚。對看着長大的朱2哥,趙期自然是關心的。
朱以溯的意思很簡單,找個侄子過繼爲子。再給這個新兒子從大同鎮將門中娶個女人過來,這樣9能融入大同鎮邊軍體系。
如此1來固然融入了邊軍體系,可這位新公子有妻族做後盾,必然會壓朱2哥1籌。說不好爲了1個世襲千戶,朱2哥會突然暴斃,或失足落水墜崖什麼的。
明朝宗室內部爲了襲爵,鬧出的齷齪事情可以說是層出不窮。庶長子爲了繼承爵位,可以誹謗嫡子不孝,甚至敢有誹謗嫡子與生父妾室有染的事情發生。
“寶劍鋒從磨礪出,2郎若連1個庶子都壓不住,如何能做1番事業?你這老奴擦亮眼,別讓2郎陰溝翻船即可。我這當父親都忍心賭1把,你也不必再勸。”
揮揮手,讓趙期退出去。
朱以溯飲1口茶,翻開兒子謄抄的《中庸》,看着喜歡,搖頭自語:“《中庸》都能寫的這般銳氣,區區1個庶子,不足爲慮。”
他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到新平堡赴任,朱2哥不願意和將門聯姻,唯1的選擇9剩他了。他不敢迎娶,不是因爲亡妻,而是爲朱2哥着想。
朱以溯若迎娶將門女子,必然是正室。那麼生的孩子9是嫡次子,這纔是會威脅到朱2哥的存在。到時候手心手背都是肉,朱以溯該如何抉擇?
太祖皇帝的祖訓9是嫡子繼承,只要朱2哥健康活下去,德行不虧。那麼9是妥妥的繼承人,沒有好的藉口,9連皇帝都不好剝奪朱2哥繼承權。
再說妻室,朱以溯也是要娶的。不然內宅無人坐鎮,和同僚打交道也是1件麻煩事。
6月初41大早,朱以溯主僕1大早帶着兩石白米、銀兩去了代州城,朱2哥吃飽喝足加足馬力繼續抄錄5經剩下的幾部。
那個倒黴的少年錦衣衛今日帶足了乾糧早早貓在房樑上,打盹兒睡覺。錦衣衛職務世襲,這位也可憐,父兄也算戚家軍骨血,隨軍出征,戰歿在薩爾滸之戰。
這日李家上下內外忙碌,打掃的1塵不染。
李家老爺子這日也沒有出去採藥,李守道兄弟更是在家沐浴焚香,等着朱以溯上門提親。李家姐妹兩個也是倉促,左等右等到了中午不見朱以溯登門,9連媒人也沒來,不由心裡焦慮,以爲朱2哥拿她們開玩笑。
中午時分,朱以溯主僕倆趕着牛車回來,兩石白米送到了他兄長家中,他這兄長名字拗口不提也罷,當初繼承父爵爲輔國中尉,比朱以溯這個奉國中尉高1級。
1級之差不算什麼,朝廷規定每年有3石爵祿,實際上也945石。可這位家裡子嗣繁盛,除了有明媒正娶的正妻外,還有1個悄悄立下的妾室。這種不上宗籍玉牒的妾室是黑戶口,生的兒子也是黑戶口,1輩子都沒有掛名宗籍玉牒的機會。
嫡子3人,庶子兩人,外加3個女兒。此外還有兩個老婆,所以宗爵雖高那麼十幾石,可朱以溯這個兄長1家子過的實在是貧苦,這還沒算夭折的3個子女……
這1趟還帶回來1個消瘦少年朱3兒,今年十2歲,個頭還沒朱2哥高。
他是個幸運的人,他這種黑戶口庶子在家裡說的好聽是兒子,實際上和他那個苦命的當妾孃親1樣,乾的還是家僕的事情。
本來朱以溯要過繼1個嫡親侄兒,卻見兄長這3個嫡親侄兒個個都是草包,1個個只會認個百8字,和以前的朱2哥1樣,勉強會認,卻不會寫。
失望之餘又考校了兩名庶子,見朱3兒起碼會背誦《千字文》,目光堅毅想來是個能吃苦的孩子,9收了過來。
再說那3位嫡親侄兒將來早晚會繼承宗爵,長子繼承輔國中尉,兩個次子繼承奉國中尉。混的太差,也有朝廷爵祿供養,而這不上宗籍玉牒的庶子,9沒這麼好運氣了。
這種黑戶口,享受不了正規宗室弟子的爵祿,卻同樣被太祖祖訓約束着,不能與民爭利!9是快餓死,也不能自謀生路,連佃戶都當不了。
想活下去,除了靠本地府衙每月幾鬥米糧接濟,其他的只能靠給有爵祿的兄弟出工出力當實質上的奴僕混點飯吃。
別說改名換姓,他們在本地府衙之中都沒有戶籍,屬於大家都知道,又默契遺忘的1羣人。
被朱以溯這個有秀才功名,更被皇帝陛下封爲實職千戶的叔叔收爲養子,讓朱3兒心中激動的難以言表,這1路來安安靜靜,生怕惱了這個新父親。
他現在對自己定位很清楚,與其說是過繼給朱以溯,不如說是朱以溯拿兩石白米將他換了回去。
“將右偏房拾掇1下,這幾天3郎且住在右房。”
安排趙期爲朱3兒打扮梳洗1番,朱以溯提着1包燒雞輕輕敲了敲左偏房。
洗了手,朱2哥握着金燦燦,抹了蜂蜜的烤雞腿大口撕咬,朱以溯看着兒子剛謄抄不久的紙張愛不釋手,等兒子吃完,道:“4書5經還差1部,謄抄完畢後我兒9歇了吧。趕後日前謄抄完《金剛經》即可,我兒此般刻苦,爲父見之心中更苦。”
“那婚約的事情?”
“這個賭爲父認輸,可好?”見兒子意志堅定,開口不離婚約,朱以溯還能說什麼?拿着溼巾,給朱2哥擦拭手上油跡,道:“這與大同邊軍將門通婚1事,爲父已有良策。今日去了你伯父家中,擇其庶子朱3兒爲養子。”
朱2哥腦袋1歪,沒去管朱3兒,想了想說:“父親認輸是因爲心疼2郎,2郎贏的不公。再說2郎已抄錄6成,半途而廢說出去不美。”
“哈哈,2郎執意要寫?”朱以溯搖頭笑笑,擰乾布巾擦擦手道:“那2郎也無須太刻苦,明日這4書5經爲父贈予知州何大人,請何大人屈尊爲我兒做媒,如何?”
“聽父親大人安排。”
朱以溯見兒子不過問養子的事情,他摸不清兒子態度,握着謄抄好的紙張道:“嗯,那9不叨擾2郎了。3兒也是命苦的孩子,2郎若累了不妨尋他聊聊。這孩子拘謹,別欺負你這新兄長。”
“兄長代2郎受過,2郎自然敬愛兄長。”
聽兒子口中將娶個將門虎女當成了1件苦差事,朱以溯只是1笑。笑的更多的是朱2哥這態度,對過繼來的兄長尊重,也9是尊重他這個當父親的。
朱以溯離去後,朱2哥研墨後,拿着剪刀重新裁剪1下最後1支鵝毛筆,估計寫不了多久這支鵝毛筆9廢了。
想了想推門而出,在竈房去找趙期,卻見了1個身子骨比他還小,卻有1雙明亮大眼睛,還是雙眼皮的少年。
這少年想必9是伯父家裡的庶子,以前的生活想必也不怎麼好,1身青色短衣洗的泛白,還有幾處補丁。
朱3兒正幫趙期燒水,燒給他洗澡用,見闖進來1個披頭散髮,只穿1件單薄潔白棉裡衣的少年,測到對方身份,急忙起身。
卻見朱2哥對他先是微微鞠躬抱拳道:“2郎見過兄長,兄長莫理2郎,2郎是尋趙管事的。”
說罷朱2哥轉身9出了竈房,讓朱3兒有些發愣。本以爲會被這個以前的堂弟,現在的嫡出弟弟排擠,卻沒想到對方態度這麼好。
疾步找到正在右偏房收拾房屋的趙期,朱2哥直接說:“勞煩趙管事去李家1趟,讓幼娘姐準備56枝鵝羽。”
趙期應了1聲,放下手頭工作還要答話,9見朱2哥匆匆出門回了右偏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