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鄒縣有十7萬賊軍,其中近半可以說是揭竿而起,拿着的只是削尖的竹槍或木盾。這樣的部隊小範圍戰鬥時,戰鬥力自然拼不過裝備精良的官軍。
可1旦形成人海戰術,加上後路已絕,他們爆發的力量難以估量。來自後世的朱弘昭對人海戰術的恐怖有着鮮明的感受,只要上下1心,人海戰術爆發的可怕戰鬥力能摧毀1切。
所以他纔不想將自己的精心打造的部隊放到第1線,第1線9是絞肉機,有多少都能給你絞沒了。
他的士兵精銳,精銳9有精銳的代價。軍餉高,撫卹高。1旦折損超過預期,能將朱弘昭拖垮。士兵不會因爲他是侯爺,9願意爲他出死力,而是爲了白花花的銀子和亮敞的前途。
只要肯花錢,捨得讓士兵豁開肚皮吃,有讓他們能看到的前途,再佐以嚴明公正的軍法,誰都能練出精良部隊。
這年頭出來當將軍有幾個是爲了理想,多是爲了撈錢。這錢還不夠自己撈得,哪有多餘的去養什麼精兵?在此時的武將看來,家丁已經是難得的精銳了。
朱弘昭之所以能起家,靠的9是塞外搶來的牛羊馬匹等等物資,和塞外1連串的掃蕩勝利帶來的名望。讓他實力發生轉折變化的是從麻家抄出來的2多萬兩銀子,有這筆錢,他纔敢離開大同時招了3千家丁。
對這些家丁他投入的物力、心力很難計算出來。讓他們去和賊軍打消耗戰,這是朱弘昭不願意看到的。除非那5門火炮還在手裡,否則他不會主動出擊。
儘管他對面的叛軍主將是張虎,朱弘昭知道叛軍的1切軍事部署,可他9是不想主動攻擊。朱弘昭在等楊肇基等人戰敗後來求他,山東諸將都着急着平叛,爲的9是立功洗清罪責。
朱弘昭沒這個顧慮,他本來9不是山東系統內的人,他的身份是援軍客將。而且他的軍功比誰都厚,比誰都要光彩,哪怕官面上要懲戒他救援孔府失利,他也有足夠的軍功來抵消,也有藉口,守歷城的重要性不比守曲阜弱多少。
歷城是山東軍政法中心城市,還是德王府邸所在,丟了歷城,對朝廷顏面威望打擊,不比曲阜輕多少。
再說他以左軍都督府都督同知的身份來曲阜,已經是曲阜被破之後的事情。所以,山東之中,9數朱弘昭心態最輕鬆。
但也不能幹看着楊肇基和周世錫帶着兵馬和賊軍拼命,所以他也出兵和輪轉將軍張虎過招。兩軍進行低水準的消耗戰,朱弘昭要練兵,張虎要借戰陣消磨那部分不受掌控的叛軍將領。
張虎麾下的叛軍,無疑來說是悲劇的。他們不是嫡系,只能被消耗。否則張虎倒戈之時,這些人9是變數,不除掉這些變數,留着9是禍患。
說來詭異,官軍的各種部屬楊肇基都會通報朱弘昭,賊軍中朱弘昭又埋了張虎這麼1個大釘子,更是洞悉1切。
他的軍帳內沙盤上,清晰標註這此時鄒縣所有的軍事部署,不論敵我。看着這幅沙盤,朱弘昭麾下諸將都會有1種登山俯視,1切入目盡在指掌的自豪和自信。
“高處不勝寒……”
時間漸漸來到8月,夜裡帶了1絲涼意。
朱弘昭看着沙盤,根據今天的情報推算,拔掉了3杆小旗子。每杆小旗子代表5人,其中有他殺傷張虎所部賊軍的,也有楊肇基等人擊殺鄒縣賊軍南營的戰果。
他能倉促間埋下張虎這根釘子,可以想象,他身邊又會被埋下多少釘子?皇帝?百官?地方將門?南京的功勳貴戚?
至於官軍的損失,朱弘昭可以完全忽略。官軍每戰折損不到千人,因爲賊軍缺乏遠程打擊武器,官軍衝陣士卒又有甲冑護身,陣亡率並不高。多是傷兵,休養1段時間9是1個合格的老兵。
而官軍能時時刻刻得到周圍府縣的補充,有糧食、也有兵員。因爲戰況好轉,或是因爲對賊軍屠戮孔府的憤怒,周圍各省都有士紳、或將門組織家丁、鄉勇前來作戰。
官軍的實力不斷增長,而賊軍被死死封鎖,形勢越來越明朗。
曲阜、鄒縣此時除了軍隊聚集之地還有人氣,其他地方空空1片,村舍荒敗,數十里不見人煙。
有的,只是賊軍小股搜糧隊伍,或者官軍夜不收。當然,還有到處吐着舌頭成羣遊竄,吃死人屍骸的野狗。
狗肉是好東西,朱弘昭帳下有1名曹州投奔,積累軍功經考校晉升爲百戶的人,擅長弓術,叫劉澤清。這人外出縱馬射狗,帶着狗肉回來,還要孝敬朱弘昭,面對的是朱弘昭冰冷的目光,奪官,責軍棍4記。
這軍棍打的莫名其妙,這劉澤清心有不甘,倒也硬氣,咬牙不吭吃了4軍棍。
這些皮毛光滑的野狗,官軍在捕殺吃肉,對節省糧食的賊軍來說更是山珍海味。都在吃,對此朱弘昭阻止不了,只能制止自己本部兵馬。同時派人火速從4周各縣收集石灰,灑在自己營地周圍。
同時各部各營獨自紮營,沒有必要禁止相聚在1起。尤其是傷兵營這種血腥髒污之地,更是做好衛生。
有1點朱弘昭記得很清楚,李自成攻打北京的時候,京營大軍9敗在1場鼠疫之下!
自己這邊糧餉充足,都有軍官忍不住嘴饞去吃野狗,更別楊肇基所部和條件更差的賊軍。這野狗吃的都是腐肉!野狗可以抵抗某些細菌,人能成嗎?
他有足夠的威望鎮壓,下面將士也只能聽從。至於楊肇基所部和周世錫所部,他能做的只是能是提建議,願不願聽,全在他們,而不在朱弘昭。
78天后,1場遲來的秋雨落下,天氣轉冷。
同時,官賊兩軍發生痢疾,這痢疾起初只是個別人,第2天猛增至數百人,第3天,已經控制不住了。
士卒上吐下瀉,身體虛弱的沒撐到3天9死了。
現在別說打仗,9連做出各種防護的朱弘昭這邊也有3個營感染痢疾,軍心惶惶,都無力作戰。
“侯爺,大事不好!”
丁力領着1名面容驚慌的軍將直入中軍,丁力將1封信遞給朱弘昭道:“周世錫所部昨夜疏於防範,以爲賊軍有疫情卻被賊軍精銳夜襲。軍中糧草被搶奪1空,近7門火炮落入賊手!”
這封信朱弘昭並沒有拆開,由孫河拆開誦讀,然後全燒了,孫河去洗手。
信是楊御藩的,朱弘昭聽完臉色非常的差。楊御藩要和他借兵,要他火速派騎卒前往官軍南大營。而這個兵,他還必須派。
“混賬東西!”
拍着桌子,火炮丟了事小,賊軍也沒多少火藥和炮彈,造成不了多大麻煩。關鍵是周世錫的兵多是濟寧以及濟寧以西的鄉勇編成的團練兵,戰後都是要解散的。
現在突逢潰敗,軍營中1片疫疾,誰也不知道下1個被傳染的是不是自己。故而潰敗之際,這夥兵能跑的全跑了!
1旦這夥帶着傳染源的潰兵跑到濟寧這個漕運中轉重地躲起來,這疫疾將可能蔓延天下!
現在,只能乘他們不熟悉路況之際,以騎卒奔襲封鎖道路,將他們擒拿回來!
而派出去的騎卒,必然會被傳染。痢疾也是能致死的大病惡疾,朱弘昭哪願意派自己的兵白白去死?而死了,撫卹都是壓在他頭上!而這是自己人的命,憑什麼要爲別人無能而去死?
這是個送死的任務,難道這些騎卒9不逃嗎?朱弘昭的待遇好,可哪有性命重要?戰場上有軍法束縛,現在1旦把兵派出去,失去軍營鎮壓,絕對會跑!
“傳武永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