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奴望見小淩河對岸明軍接應部隊後撤,而他們追擊的這部分明軍竟然沒有騎馬渡河而逃,竟然持火銃列陣,建奴1個個打了雞血。
疲憊的體能,已不再疲憊,此時充滿了力量!
背水1戰?可這陣勢太薄,1個衝鋒9能鑿穿,然後9是屠殺!
南蠻子的首級不值錢,可那個大官的嘴值錢;南蠻子的人命,在建奴看來還不如他們身上的鎧甲、座下的馬匹值錢。當然,南蠻子的火器多少也是有點用的,冬天打獵的時候可以用來驚嚇獵物……
這名牛錄最擔心的9是這夥明軍千騎丟車保帥渡河逃走,也擔心明軍和他們發動騎陣對衝,那樣的話,不少戰馬會有損傷……
至於他們他手下的傷亡,這名牛錄不認爲自己部下會有傷亡!
儘管剛纔追擊的時候,被1枚雷子暗算,炸傷了幾個人……
“留下南蠻子大官,還有他們的馬,其他的殺了!”
看着建奴越來越近,韓琦端着望遠鏡笑了,他自己發明的葫蘆炸彈沒有白用,起碼炸傷了幾人。
他不知道,山東王府越來越大的工坊,已經在道士的配合下,開始研究硝酸、硫酸混合油脂的某種烈性炸藥,硝化棉已有了成果,進行小作坊式生產。
曹變蛟不信任火銃,取得遼兵支持後找到張礴,單膝跪地:“張大人,小子願率遼鎮嚮導充當陷陣之兵,爲火銃手爭取時間!”
“小曹將軍不必如此,本將反掌之間,便可做掉這些狗雜種。”
張礴兩手扶起曹變蛟,將望遠鏡遞給曹變蛟笑說:“請觀戰,過程只在瞬息間。”
千戶正營將肩夾手握1杆大旗,昂聲道:“平復呼吸,彆着急,他們只有3,還不夠弟兄們1人1銃!”
“擡銃,瞄準!”
1名瘸腿副千戶拄着長槍,手裡握着1把短銃:“未得將令,擅自開銃者立斬!”
韓琦裝起望遠鏡,抄起火銃端着,靜心等待着。他參加過西南之戰,回京後火速下派到赴遼軍,他知道火銃線列陣的威力。
只有有些可惜,這裡的火銃近半是朝廷的火銃,能射7步而已。若是若全員裝備新式子母銃,韓琦有信心不傷1人滅掉這些建奴。哪怕是秘魯銃,也成。
現在,必須等這些建奴抵近3步,才能開銃。
3步,也是建奴開弓放箭的距離,他們的箭,非常的惡毒。基本上,中者必死。
奇形怪狀不說,中了9要剜下1大塊肉,還有毒或者鏽跡之類的東西。
建奴2百步,1百步,5步……
“張弓!”
“發!”
灰黑色的3騎兵排成1團,氣勢如山倒撞向了1千人紅色的火銃線列陣。
“咻!咻咻!”
“砰!砰砰!”
弦響箭矢破空聲,火銃轟鳴聲,馬蹄噠噠聲,人喊馬嘶聲交錯交織,譜寫冷*的真正意義上的爭鋒。
以前的遼軍火銃,效果只有1個,用噴出的焰火燎燒馬毛,驚嚇馬匹。
如果以前有質量過關的火銃,那建奴吃過虧,還敢這麼衝陣?
赴遼軍銃兵面對衝鋒來的騎陣而不動如山,也沒有如預料的那樣提前開火,讓建奴詫異,也讓曹變蛟吃驚,他們都沒想到,這支部隊的軍紀如此苛嚴。
小淩河邊上濃濃硝煙中,又聽兩輪火銃齊射聲後,然後煙霧中只有傷員的哀嚎聲,再沒有其他動靜。
硝煙散盡,建奴3騎都趟展了,挺屍了,還有苟延殘喘掙扎着的。
不需要吩咐,殲敵後最重要的不是檢閱戰功,而是救治傷員。
銃兵繼續裝彈,緩緩推進,對着地上的建奴屍體開火。建奴不同於其他部隊,他們主要的戰力單位都是3重甲,鉛彈有時候並不能做到1擊必殺。
1名裝死的建奴兵揮舞着長刀大聲嚷嚷着什麼讓人聽不明白,在火銃兵齊射下,他被打成篩子倒飛落地。
“俺是遼人,救救俺……”
“狗奴才!”
韓琦1腳踩在這戈什哈胸口,手中長銃塞進他嘴裡,在這個漢奸滿是驚恐的面容和無力掙扎中,勾動扳機。
說來可笑,漢奸這個詞是滿清入關後發明的,專門形容全國各地起兵抗清義士的。本意是指這些漢人不安穩,是破壞滿漢和諧的奸邪之人。
“真天下強兵也!”
曹變蛟看着戰場,難以置信。扭頭兩眼放光問:“張大人,這樣的精銳朝廷有多少?”
“想聽實話還是假話?”
張礴伸手拿過自己的望遠鏡,在錦州的赴遼軍裡,只有4杆望遠鏡,他可捨不得送人。
猶豫了1下,曹變蛟搓搓手悶聲道:“大人還是挑能說的給小子說說,鎮裡對軍情管制嚴厲,知道多了沒好處。”
“咱是老鄉,9給你透個底,這樣的精銳大軍,朝廷最少有這個數!”
“兩萬?”
“2萬!”
作爲齊王的心腹,張礴有話不能說,這樣的精銳其實朝廷1千都沒有,都是齊王的!
隨後遼鎮將士趕來,1個個咽吐沫的同時,將張礴誇上了天。張礴只是令人搬走馬屍,調來火炮將這裡327具建奴屍首1頓亂轟,破壞現場,防止被建奴推測出此戰的過程。
皇城西苑瓊華宮,朱弘昭雙眼被蒙着,由天啓牽着來到太液橋上。
太液橋經過重新修整,曲曲折折通體白石爲底,石欄雕刻並非傳統神獸瑞獸,而是持各式兵器的天兵神將。4周荷葉連綿,顯然墊高了池底。
“瓊華山上原有廣寒宮遺址,此次朕重建廣寒爲齊王諸妃寢宮,陰陽相對,你的寢宮叫做東華宮。兩宮之間,還有十2重承天台,在臺上皓月當空臨風把酒,臺下美姬做舞,其中美妙齊王試試9知道。”
天啓說着,解開朱弘昭矇眼白絹,指着山腰道:“那處有5處直房,供瓊華宮宮人居住、以及宮內飲食膳房,還有1處庫房。”
陽光刺目,朱弘昭眨着眼睛,天啓指着山腳下方道:“下有8座院落,依8卦之勢而建,每院能居住甲士宿衛2百人。以後內校場你的人要用,要給朕打招呼,因爲朕也要用。”
朱弘昭明知故問,裝傻充愣:“皇兄該不會還是要操練淨軍?”
“魯王叔昨日離京留了1封摺子給朕,朕深以爲然,準備召集天下宗室十4至十7少年入京。以他們爲本,操練1支鐵軍。”
天啓說着,微微觀察朱弘昭神情,朱弘昭只是挑挑眉頭道:“現在是個好機會,等戰事停息,這事不好辦。皇兄準備召集多少宗室入京?”
“大約3千人,通過訓練裁汰至兩千。以後,每5年召集1批入京,9算出不得將才,也讓他們瞭解軍事,有1身武藝也不會爲鄉里無賴欺負。從你那給朕勻些老卒來,百來人9足夠。”
懂點事情輕重的都不會去招惹宗室,哪怕是廢爲庶人的宗室。只有窮瘋了,或者找刺激過日子的青皮會去招惹宗室子弟。
“教官從登萊調遣比較合適,適合領兵作戰的,不1定適合練兵。”朱弘昭說着,從腰間絲囊取出望遠鏡,打量着這座新的寢宮,嘆道:“衣食住行,臣弟喜歡這住的地方。”
“朕也喜歡這個地方,9等着你離京後獨佔呢。不過山上出行不便,不便理政。”
相互聊着,登上瓊華山,這裡朱弘昭所需的3宮人剛剛入住,排在青石山道兩側依次行禮。
山頂修葺平整,正中1座高十6丈的樓臺,底基呈8角形,直徑8丈有餘,逐層減少。內部佈置旋梯,走上去還真是1件麻煩事。
朱弘昭有些懷念電梯,登上承天台天啓喘着大氣,老魏也好不到哪裡去,更別說,那些端着果盤水酒的宮娥。
承天台上,整個京師幾乎1覽入目,在這裡看着,十分之壯闊。
北城街坊層次分民,這裡的人非富即貴,走路攀談井然有序。南城多是百姓,匆匆碌碌奔波着,人擠着人密密麻麻,蔚爲壯觀。
天啓端着酒壺吸1口,展開雙臂享受東南風:“齊王,登高而望遠。朕初臨此臺心生萬千感慨。你呢?”
朱弘昭傻傻望着南城那密密麻麻的人流,特別是菜市大街和騾馬大街上,真的9是人擠人,肩並肩,嘴角微微翹起:“臣弟在想,如果南城收重稅,咱大明9不缺錢了!每日收個3千兩,1年也要百萬之巨呀!”
天啓也笑了:“休說3千,9是3兩,那也是極好的。朕當日眺望,京師盡收眼底,想來想去,9是想不通,只覺得累,非常之累。”
吸1口酒,天啓鼻息極重出氣,道:“朕9想不明白,百姓苦成那樣,那些有錢人怎麼9能心安理得的過他們的太平日子!朝廷諸庫空虛,沒了9找內庫補充。內庫的銀子是天下礦監頂着朝臣罵名收來的銀子,他們度支內庫銀的時候怎麼9忘記了當年是怎麼謾罵礦監的?怎麼9忘記了他們又是怎麼罵萬曆爺爺貪財的?”
“內庫銀告罄,加遼餉,全都攤派到百姓頭上!怎麼有錢人9不出1點銀子,1家哪怕1兩,朝廷會缺銀子?”
老魏旁聽躬着身,現在聽都不敢聽,灰溜溜跑了下去。
“他們吸着百姓的血不夠,還要熬出百姓最後的油脂來募兵保護他們。”
天啓緊緊握着酒壺,扭頭看向朱弘昭,露出1個奇怪的笑容:“齊王,你說若有朝1日百姓被逼反了,是恨朝廷還是恨他們?”
朱弘昭轉身也拿起1壺酒,搬來椅子放在護欄前,坐上去兩腳搭在護欄上低頭想着,頭也不擡:“百姓多愚昧,被人慫恿只會恨咱朱家人。若叛亂蜂起,最先倒黴的是各地宗室。他們,逃都逃不了。”
“對,所以朕纔要練宗室之兵,等他們成長起來後,朕自會收拾那些不納稅的蝨蟲!真正與我大明同生共死的不是勳戚,不是文武,也不是百姓,而是朱家人。”
“皇兄……英明。”
朱弘昭仰頭灌着酒,闖軍殺宗室可是出了名的狠。後來入京後發現了端倪,再然後大批投降滿清的綠營兵下江南,各種屠殺。
這些綠營兵不論是明軍還是賊軍出身,有1點是1樣的,他們都是底層出身,否則也不會窮的去當兵,去造反。
他們在報復,有的報復江南士紳富得流油卻不肯擠出1點給朝廷,有的報復江南士紳生活富足卻不接濟災區。
天啓低頭看1眼朱弘昭,幽幽道:“魯王叔1席話令朕茅塞頓開,此戰若不能令建奴傷筋動骨,遼餉1直拖着,外戰不停,朝廷不論誰來管,都無法革除積弊。這1戰你放開手腳去打,打贏了我大明纔有中興的機會。”
“這是自然,臣弟自會全力以赴。建奴在臣弟看來,只是小患而已。”
“有你這句話,朕9安心了。”
天啓微微點頭,轉身欲走又停步:“齊王,你對武宗皇帝怎麼看?”
“奇人,什麼都很好,9是心軟了些。”
“心慈是與生俱來的,齊王可有良策改之?”
朱弘昭回頭,眨眨眼睛沉吟道:“殺不忍殺之人,即能改之;或胸懷曠古難消之長恨,無人不能殺。”
天啓緩緩點頭,艱難擠出笑容:“齊王胸懷長恨?”
“嗯,恨百姓勞碌卻不得溫飽;恨將士用命卻不得撫卹;恨文武碌碌卻譽滿天下;恨士紳富足卻不思國難。凡恨種種,皆需殺人。因故,臣弟被人稱作小屠夫,餓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