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酒泉這邊的夜裡很熱鬧。
此時的南京,找着機會伺候了1番張嫣後,朱弘昭開始加夜班。
葉向高的身體1日不如1日,整個相府人心也浮動起來。毫無疑問,按着3司設立時的規矩,以及現在的實際情況,若葉向高真的不行了,接替國相大位的只有次相史繼偕。那史繼偕空出的次相位置,誰來接替?
這是1屆,下1屆國相內定的是袁可立,袁可立這1屆的次相又會是誰?所以,有的人眼巴巴望着,有的人則甩開袖子開始做準備。
比如太僕寺少卿申用懋9是1個,他是申時行的長子,萬曆十1年2甲進士,資格也是很老的。
這位想要上位,9要提出相應的大策,他考中2甲進士本9讓人詬病,本身才能有限,故而吃的還是他父親申時行的老底子,是節育限制人口大策。
兩億人口,想着9恐怖,創造極大財富的時候,對物資的消耗也是1筆極大的數據。朝廷調控不當,這兩億人有百分之1吃不飽肚子,那9是大災難的源頭。
申時行怎麼會提出與傳統理念多子多福相違背的提議?這是個有名的泥匠,中狀元時座師是張居正,本人也是張居正的左膀右臂。張居正的悽慘下場將他嚇住了,不認爲自己有能力能將張居正的政策繼續施行下去,更不敢在這個基礎上繼續改革。
畢竟申時行是官商家族出身,生性謹慎,不會也不敢幹打破瓦罐家當的事情。所以萬曆中期,他9是個和稀泥的泥匠,水平還不高。爲了平息士林怨恨,他主張開言路,於是科道官擡頭追究、清算張居正,他這個當朝首輔,之前的張居正左膀右臂,自然也被火力覆蓋。
於是挽起袖子又和他扶起來的科道官對幹,幹不過見勢頭不妙,趕緊緻仕撤退,57歲退休,年近8旬高壽而死,也算下場較好。起碼對比他同時期的風雲人物,他的下場可以說是1個善終。
他所謂的計劃生育,自然不是給士林百姓的,而是給宗室的。嘉靖年間那位晉藩的郡王,搞了1百多個兒子,讓嘉靖能氣炸,滿朝上下也意識到宗室氾濫後的恐怖景象。
朝廷收支9那麼點,開闢新稅源等於搶劫,誰能接受?可宗室那裡卻不斷增長,怎麼辦?兩個法子,限制宗室人口;給宗室發的爵祿進行更大比例的剋扣,不餓死9好。
限制宗室人口政策體現在不許鎮國將軍以下納妾,妾生養的兒子不計入宗室玉牒,9是個黑戶口,自然也9沒有依照着玉牒譜系發下去的爵祿。
現在,這位申時行的長子申用懋,9是將這條政策的範圍擴大,限制天下人口生育,生的越多9徵稅,開闢稅源、行政干預。
對於計劃生育,朱弘昭自然是很熟悉的,這幫畜生弄出的1屍兩命的慘劇可不少。
放下摺子,飲口茶他擡頭看到曹化淳還在隨侍置辦,9問:“老曹,你覺得申用懋的這條提案如何?”
侍從司那裡,已經謄抄送了過去,各處也把最初意見送了過來,曹化淳這裡有着侍從司大致的意見。
躬身,見皇帝指着1旁圓凳,曹化淳坐上去抱着拂塵,抿抿嘴,張嘴道:“主子爺,這事司裡認爲是可行的,但最少要等十年時間。民間生養多了,養不活賣兒賣女,溺死親子等等慘劇已是普遍之象。小奴9是家裡養不活,5兩銀子賣到了宮裡。”
他訴了訴苦,潛在意思很簡單,朝廷經不起折騰。崔呈秀的兩道收稅提案,都是情理之中該收的。可事情說起來簡單,哪能說收9收?
花稅這邊好收拾,將秦淮這類產業背後的人收拾掉,收花稅給與教坊司足夠的地位,以提高女子權益爲待遇,這花稅也9好收了。
反正這筆錢,朝廷不收的時候,以前也落不到這些女子手裡,給朝廷還能提高待遇,自然是能接受的。
例如輕薄尋常婦女,哪怕是個農婦,告到衙門裡查實後最輕也是5大板。可樂籍女子9沒這個待遇了,國朝最初給樂籍女子披紅戴綠統1着裝,不是職業歧視,1來是方便辨認暗娼,2是讓她們標明身份,別讓那些小腦袋指揮大腦袋的混球認錯人。
自然,樂籍女子出門在路上被輕薄,官司打到衙門裡也是白打,畢竟樂籍女子乾的9是這個。至於是不是你情我願,9不在父母官大人的考慮範圍之內了。
現在花稅整頓後,樂籍女子正規納稅,自然也在國法保護範圍內,有了最基本的你情我願的選擇權。
稅,9是保護費。
這個道理朱弘昭懂,下面的人也懂。可下面當官的,此前故意忽略這1點,將農戶、軍戶納稅看作是理所當然,自己家財萬貫納稅還比不上底層。納稅的人是牲口,不納稅的人掌握大權,這能持久?
軍隊9是打手,稅9是保護費,用保護費養打手,很簡單的邏輯關係。除此之外的任何人,如師爺賬房之類的,只要打手聽話,交保護費的認你這個牌子,那這些靠嘴皮子吃飯的師爺自然是可有可無,能隨意更替。
崔呈秀的花稅好收,難的還是另1道農業補償稅,這等於要和師爺們收保護費,收自己內部的錢,自然有些不厚道。
朱弘昭從沒將師爺及官僚集團當作自己人,你們靠着咱的*發家致富,孝敬1點又如何?但還不是時候,他登基才3年,時間上太短了,還需的等下1代,師爺們不好收拾,那9收拾小師爺,讓他們自小9知道靠着*,9要給*孝敬的大道理。
“宮裡的,都是苦命人。”
感嘆1聲,朱弘昭道:“申用懋這提議的確是好的,但問題不能用徵稅的法子來搞。下面的那些混賬巧立名目不幹人事,咱給出1個理由,他們陽奉陰違故意曲解,苦的還是下面百姓。你給司禮監傳個話,讓他們研究研究避孕的法子,藥材之類的9免了,從器物上着手。”
是藥3分毒,樂籍女子自幼9服藥,很多女子徹底失去了生育能力。這是她們所願望的,因爲樂籍女子的子女依舊是樂籍。所以秦淮河上的傳承,都是師徒傳承,而不是母女傳承。
計劃生育也不新鮮,宋朝9這麼搞。
他說完揮揮手,曹化淳拱手告退,宮裡也有避孕手段,但成本高昂。民間也有,羊腸子之類的……
登上空蕩蕩的乾清宮2樓,朱弘昭打開窗戶看着南城、秦淮流域1條光帶照明夜空,歪着腦袋,雙臂環抱在胸前,沉吟着。
如果現在天上有衛星拍照,或許整個世界的夜裡,只有大明的幾處地方可以看到點點光輝。
電燈,很快9會鋪設下去。
但計劃生育,1定要搞的,怎麼搞也是個頭大的事情。化學體系還在磕磕絆絆建立中,沒有工業化肥做支撐,兩億人口9是極限。
糧食不比其他,在餓死的威脅下,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
所謂的小冰河時期,前面都撐下來了,現在他將面對的是最後的瘋狂,扛過去9是風調雨順的年年大豐收,扛不過去9是1場混戰,直接、間接死亡近億的大災難。
扛過去後,兩億的人口基數,加上風調雨順帶來的糧食高產,不做生育限制,1代人的時間足以人口翻番。
合理的稅收政策、化學體系、更多的疆域,將是支撐這個國家人口的3大柱石。
大明的問題已經不是外部外戰,而是內部問題,未來的問題。
靠着軍隊他玩1刀切,簡單粗暴的解決1個個問題,現在活下來的人都已神經過敏,不能再繼續像以前那麼1刀切了。只能等,熬到下1輩人繼續搞。下1輩的人神經更粗,更經得起折騰。
種種思緒在他腦海打轉,時而清明時而迷迷糊糊,他感覺再這麼下去會把自己弄瘋。
他想承載的東西太多太重,又信不過官僚集團的節操,只能這樣。信那些人,自己怎麼死的都可能不知道。
只能事無鉅細1把抓,爲了這個國,爲了這個家,也爲了心中的夙願。
統1地球,走出地球……
歪頭斜眼看着夜空星河,他也不清楚自己這口氣能撐多久,或許放下1切做個大昏君是很不錯的,起碼這輩子值了。
可他有成體系的發展進程,只要化工體系自我形成後,1樣樣東西會很快的蹦躂出來。他很想拿出自己的知識體系來鋪路,可這樣的體系終究不完整。最初的體系1定要紮實,建立這條體系的人,都將是種子,有自己萌發生長的源潛力。
由他催發出來的體系是畸形的,人才也跟不上,後勁不足。
只能1旁引導,加速物理、化學體系的形成。這個地基打好後,3次工業革命能在1代人中爆發。
地基打好,1項項的產業升級都是相輔相成的,只要不走冤枉路,按着最近的捷徑走,1樣正確的理論拋出來,無數人才衝上去,短時間內9能搞出來1個產業。
他在這裡靜思,思索未來。
南京以東蘇揚1帶1串串囚車向着南京運,大風災不可怕,可怕的還是人心。
盧象升的救災行動受到最大的阻力不是天災,而是人爲阻止。請動刑部右侍郎範景文出馬,又揪出1連串的人頭。大的不敢再動,只能抓下面的小老鼠應景。
國家經不起折騰,都是知道的。可蛀蟲不除,國家時時刻刻都在流血,也不能這麼看着。蘇揚貪墨案隨着盧象升救災而被揭發,涉及的不僅是衙門士紳勾結,宮裡人也捲了進去。
1艘運兵船上,盧象升手扶在護欄,看着前方通宵達旦的秦淮流域,耳中有的只是風聲、破浪聲,心中1片沉重。
按照相府的話來說,是朝廷的步伐太快太猛,要給江南1點時間適應。可南巡後,皇帝入主南京後,辛丑逆案才過了多久?9在咫尺的蘇揚1帶9再次爆發借天災侵吞庫存的大案,誰不駭然?
天子腳下9是如此,更別說他處。
貪污,已經是1個極大的問題,否則朝廷的革新大政越走越快,會因爲失血過多而摔倒。跑的這麼快,摔倒後必然是頭破血流。
這才3年時間,江南這批都是新調來的官員,9集體腐化,實在是難以想象。這批官員多是後備進士,不乏天啓、中正年間進士,這批人成面積坍塌下去,皇帝的臉往哪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