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乃朝廷中樞之所在,天下人來來往往的追逐嚮往之地,這裡從來不缺風波。
對於朝廷而言,現在重要的事情也9那麼幾件,西北戰事還不在中樞眼裡,川陝方面9能解決。
相府關心的是皇后冊立1事,將府關心的是武階制度的貫徹工作與新式軍裝。至於法司,1直被大報恩寺攪得頭疼。
1幫和尚,隨便1巴掌9能拍死,可架不住大報恩寺的皇家背景,皇帝的態度不明確,也是讓法司忌憚的原因。
以法司乾淨利落的辦事效率,這種以前拖到卸任都不覺得遲的案子,現在擺在眼前不處理掉,9覺得刺眼、渾身難受。
又是1次爭吵,大理寺掙錢畢懋康嚷嚷着要依法辦案,鍾羽正沉默不言,周應秋也懶的在勸阻。
在畢懋康的叨擾中,總算熬到了下班時間。
兩頭小毛驢上,鍾羽正腳尖擦着青石地面,對受邀同行的周應秋道:“刑部,你是金壇人,熟悉這大報恩寺。現在這羣和尚得寸進尺,必須要懲戒1番。再拖下去,恐怕大理寺要單幹。”
周應秋道:“不好說,碧雲庵的那位詩僧住持大報恩寺以來,9問題不斷。”
大報恩寺原來的1些名僧攪進復社事件中,牽連1番後被1股腦發配到蒙古諸省。現在大報恩寺的住持是隨南巡而來的碧雲庵詩僧慧如和尚。
魏忠賢好佛,宣武門外蒼文殊庵名僧秋月大師,高橋寺愈光大謙和尚,與這碧雲詩僧慧如都是魏忠賢的坐上常客。
除了前兩者待在北京安分守己外,慧如和尚巴結趙期這位老祖宗,跟着南巡。
若只是皇帝態度不定,那法司9敢辦了囂張的大報恩寺,可背後站的是趙期。皇帝對他們還是不錯的,不會因爲1個和尚和他們鬧彆扭。關鍵是趙期這位老祖宗,得罪了趙期,宮裡人爲了巴結趙期,什麼愚蠢的事情都能做的出來。
鍾羽正看了看周應秋,周應秋不言語。
驢子上,1搖1晃點着頭,鍾羽正沉吟道:“兩位娘娘有孕,此乃上蒼降福。聽說,大報恩寺有1枚雞卵大小血玉髓,這可是難得的寶貝。還有兩枚長壽紅玉髓,是早年烏斯藏那邊番僧帶來的寶貝,價值難以估量。”
周應秋詫異:“當真?”
血玉髓,可1直是傳說中的寶貝,削1點粉末給產婦服下,有奇效。紅玉髓更是難得,幾乎只有烏斯藏那地方產,隨身攜帶有延年益壽之奇效,何止是萬金難求,有錢都買不到。
“廠衛那邊有人在查延年益壽之類的寶物,查到了大報恩寺。這些東西,大報恩寺藏的嚴嚴實實,估計慧如和尚這個外人也不知情。”
鍾羽正也心動,可廠衛已經動手,背後站的必然是皇帝,誰敢和皇帝搶這類寶貝?
看着周應秋,鍾羽正緩緩道:“所以,大報恩寺之事只是小事,等廠衛消息。又怕遲則生變,平白枉死多少人命。故而,刑部可以動手,先將大報恩寺老人逮了,免得寶貝流落在外。這麼大的南京城,東西流出去,想要找回來可9難了。”
若找不回來,大報恩寺裡近千僧侶,1個都別想活命。這麼多無辜僧人,鍾羽正有些難以釋懷。
他懷疑趙期將慧如和尚弄成大報恩寺的住持,爲的9是通過慧如和尚搞到這3枚神奇玉髓。玉髓常見,最稀少最值錢的9是血玉髓和紅玉髓。
這類東西有神秘色彩,都是在宗教界流傳,很少流出去。
至於效果,是真的有用。
但大報恩寺意外的僧人死亡,已經失控。佛門爲了保住這3枚寶石,也能拼命。
周應秋還是不發1言,只是微微頷首,什麼承諾都沒給,他感覺自己應該和楊衰、劉廷元這兩個廠衛頭頭通通氣。
廠衛已經着手,他們貿然插手,搞不好會壞了廠衛的計劃。
此時的燕問,9在大報恩寺客房精舍裡打坐。
人逼1下還是有作用的,周延儒硬是給他湊來了兩千兩起步資金,他感覺已經夠用了。這段日子的調查,讓他對道門的玉露仙丹徹底絕望了,根本不是他能染指的,剩下的那枚仙丹在皇帝身邊,據說由曹化淳隨身攜帶。
廠衛中,他依舊有朋友,魏忠賢整合了廠衛,幾次大清洗依舊有漏網之魚,還是1條大魚。
現在,他9在等這位朋友的到來。
這個人來頭很大,堂堂錦衣衛第2把交椅,錦衣衛親軍都指揮使司坐堂都督同知,只比楊衰這個親軍都督差小半截。
梅之煥和堂姐夫李長庚的的麻城老鄉,正德3年進士、兵部尚書、少保、諡號莊襄的劉天和的玄孫劉僑,與田爾耕1個路子,都是世代錦衣衛蔭官出身,祖先都是文人立下軍功,還都是大明最牛的兵部尚書之1。
大明的兵部尚書牛不牛,9看死後有沒有諡號,再根據諡號來評定高下。
劉僑作爲長房嫡長子襲爵接受祖先的戰功帶來的蔭官,進入廠衛;而他的從兄劉侗,是竟陵派文學的創始者之1。這個人與江南集團的關係很明顯,是1家人。
不過外人也很少知道,畢竟劉僑這1系百年前9遷到了北京,基本上與麻城老家的族人沒什麼密切聯繫,很難讓人聯想到。
劉僑歲數很大了,5多歲,身子清瘦。
赴約,帶着老妻前來拜佛。
茅廁裡,劉僑蹲着,外面燕問步子急快趕來似乎很着急的模樣,左右張望與劉僑的家丁對視片刻,1個進了茅廁,1個繼續放風。
“劉公,怎麼染上了這1口?”
看着劉僑提着菸斗吞雲吐霧,燕問找了個坑蹲下,對於菸草他是很討厭的,這東西對體能不好,作爲1個吃體能飯的人,沾這東西和自殺沒區別。
咬着黃玉菸嘴吧嗒兩口,劉僑苦笑:“還不是被你們害的?汪先生那裡,有什麼吩咐?”
“劉公,先生老了。”
見劉僑不言語思考,燕問道:“劉公日子過的緊,我們這幫弟兄也不好過。爲了活命,這不?臉上都刺了個東西,這種日子咱也膩歪了。找劉公來,9想着1起跳出去,過安穩日子。”
只當是燕問在詐他,劉僑呵呵道:“這話,可不仗義。”
“人不爲己,天誅地滅。這話難聽,可人活着總該有個奔頭不是?反正現在,咱想過個安穩日子,娶個婆娘,生1堆小崽子。想來劉公,也在自己,爲令郎日後做考慮。聽說,劉公掌上明珠入選禮部,可能會成爲皇室姻親,小的先討個喜。”
沒有劉僑配合,燕問9是有十條命,長了翅膀,也會被廠衛逮到。沒有劉僑當初給出的口令,燕問也別想大搖大擺冒充東廠的人去錦衣衛詔獄提人。
“討個什麼喜?”
“平安之喜。除了先生外,其他知道劉公的人,燕某不才,能爲劉公剪除心患。”
垂眉,劉僑眼珠子轉着4處瞟着,思維不定衡量利弊:“你這話,不像你能說出的。汪先生,那裡到底怎麼了?”
劉僑也不太清楚汪文言的情況,連他這個錦衣衛2把手都不知道,更別說已經與西南失聯的燕問。
呵呵笑着,燕問老神在在:“先生老了,開始安排我們這幫弟兄的退路。咱無以爲報,想請劉公搭把手,取了大報恩寺紅玉髓,送給先生了卻這番恩情。”
“?”
劉僑看着燕問,這時候又有拜佛的信衆來到茅房,外面的親衛輕咳兩聲。
茅房裡1個磕掉菸灰又埋了1鍋子菸絲,吧嗒吧嗒抽着;1個則哼着小曲兒,互不干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