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雪色下,李墨軒打開窗戶雙臂環抱在胸前,背後桌上放着大同鎮諸將屢歷,他眯着眼睛沉思要選哪些人當替罪羊。
“小的奉劉公之命,送些土特產與千戶大人品嚐。”
化名張3的張虎提着冒着熱氣的食盒進了小院子,兩名當值的錦衣衛校尉還想蹭點油水,張3對兩人做了個手勢,這兩名校尉明瞭,揮手道:“弟兄們執勤也餓幸苦的緊,勞煩兄弟也送些暖身的來。”
張3賠笑應下,抱着食盒入內。
李墨軒轉身看着單膝跪地的張3,奇怪問:“本官只知道府裡有兩名南鎮的,看你舉止倒像是北鎮。”
“回稟千戶大人,小的本是延慶衛軍戶,北鎮扈百戶補充北鎮兒郎時在延慶衛挑選,選中了小人留在身旁聽用。後來小人奉令潛入府中,而扈百戶卻身遭不幸,此時只有錦衣衛出身的何衝能證明在下身份。”
錦衣衛分南北鎮撫司,南鎮多是功勳貴戚充任,下面的也多是世代襲替的錦衣衛軍戶。北鎮要常常補充新鮮血液,最合適的對象9是身世清白的京畿附近衛所軍戶子弟。這些人能幹,口音與京中差別不大,卻相對於南鎮世代錦衣衛傳家的少了1些沉澱。
李墨軒對1年前失蹤的扈百戶,錦衣衛指揮使駱思恭的私生子並不感興趣,坐回桌前指着1旁空椅道:“地上涼,起來說話。說說,這鎮虜伯被毒殺,到底是怎麼1回事。”
“小的也不清楚,不過小的敢以性命擔保,出手的應該是麻家。或許不是麻承宣,但和麻家有關係。”
“所以小侯爺9調動人馬攻破了右衛城?想過沒有,如此舉動會給陛下惹來多大的麻煩?你也不必再隱瞞身份,回去告訴朱弘昭,讓他安心守孝,氣他已經出了,本大人再替他收拾1批。餘下的,等以後慢慢再報。”
李墨軒翻開食盒,嗅了嗅道:“順便再拿些酒來。”
趕人意味十足,張3抱拳,沉着臉走了。
他還想乘此機會脫離何衝遙控迴歸錦衣衛本職,這下好了,李墨軒不接受他的投靠,還讓他主動暴露換取朱弘昭的友誼。
吃了塊羊羔香脆排骨,李墨軒望着食盒沉思,最後搖頭1笑:“北鎮的土狗,1點規矩都不懂。”
酒來了,李墨軒邊吃邊喝,油跡的手指在大同諸將履歷表上點着,點出的都是和麻家沾親帶故的,他和大同諸將素無交集,天子的意思很明白,要殺1批邊將立威,他殺的不夠少了份量,那9沒辦法給天子交代,天子又無法向宗室交代。可能他1時心軟,他9要交代在大同鎮。
死道友不死貧道,這1點李墨軒做的非常好,除了東路諸將,餘下的大同軍將足足被他挑出1半,麻承宣首當其衝。
可以想象,大同鎮被他清洗後,必然空虛。而東路又兵強將猛,說不好大同鎮會被東路諸將逐步掌控。
搖搖頭,李墨軒感覺這纔是天子的意思。朱以溯死了,但衛所軍制重振1事不能耽擱,東路出戰塞外活回來的諸將,有軍功在身,很容易提拔起來。
至於栽培出東路諸將的朱家父子,朱以溯已死,兒子朱弘昭侯爵在身回魯藩舊地清養,這也算值了。畢竟歷代皇帝賜封的伯爵多,卻少有侯爵的。1般來說,只要朱弘昭腦子不發燒,老了混個公爵,死後追封郡王都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1邊想着,李墨軒再3審覈,將1份死亡名單製作完成。
2月初3,朱弘昭率千騎出塞來到東渠戰場。隨行的還有傷殘退伍軍士,朱弘昭要帶着父親棺槨回山東封地,臨走他要來祭祀出征塞外戰死的東路兒郎。
總共做了3份石碑,最大的東路天啓元年功勳英烈石碑高兩丈4尺,寬9尺厚兩尺。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戰死軍將的官職姓名和所立戰功,活着的百戶軍官都有資格署名,還有朱以溯生前寫好的祭文。
兩塊小的石碑分別寫着朱弘昭父子的祭文,埋在英烈碑側近。不管哪個朝代,爲邊防而死的將士都是偉大的。可能史書只是寥寥數筆某年某地某將徵虜大勝,可後人怎麼能知道這1戰中的將士是怎麼死的,可能他們眼中,死掉的人只是1個數據。
皇帝要奪兵權,朱弘昭難道9要雙手奉上?
至於3年後孝期守滿,所謂的重用還是要看實力。邊鎮的軍將,犯了事只要有強大的家丁部隊在手,朝廷見軍情危機時,還會既往不咎給1個軍前效力的機會。
所以這段時間朱弘昭不離靈堂,卻4處拉人,將東路精兵搜刮了兩成,盡數舉家置辦爲奴籍,加上朱以溯遺留的家丁,他硬是湊出了3千家丁。
對於當朱弘昭家丁,將士們並無牴觸情緒。誰也不知道朱家父子離開後,東路的衛所制度會不會荒廢。朱弘昭塞外的表現可圈可點,也不是那種扶不起來的人。
當兵的不怕戰死,最怕的是死的毫無價值。人白白死了,連撫卹都撈不到,那纔是最可怕的事情。
他們喜歡跟着給他們生活保障的人,能保證勝利的人混。顯然,朱弘昭這方面做的不錯。
“列隊,發!”
十個百人方陣,依次持銃對着蒼茫天際放空槍。
朱弘昭端起1碗酒,雙手舉起齊眉:“弟兄們,來年若有機會,我再來看你們,請飲酒。”
1碗酒潑下,身後何衝、劉高旭等塞外守將舉碗潑酒。
李墨軒也端着1碗酒潑下,受肅穆軍容感染,他此刻神情莊重。跟着朱弘昭跪拜英烈碑,心中卻明亮,這朱弘昭在收攬軍心。
“侯爺,弟兄們打了些皮子,約有5千張。回到山東,侯爺手下人吃馬嚼耗費頗大,這5千張皮子不值多少錢,也是弟兄們1番心意,還請侯爺收下。”
何衝率領塞外諸將,趕着3餘輛牛車送到朱弘昭面前。
1旁李墨軒看了1眼牛車,見車身穩固,顯然不是皮子這種輕浮的東西,再看看綁的密密實實,肯定是值錢貨物,搞不好直接9是金銀。
大同右衛城破,麻家損失2餘萬兩,麻家爲了減輕後續懲罰,到處喊冤,使得這條消息傳的火熱。可能這批銀子,9在眼前。
千餘騎轉道殺胡口入塞,3天后回到天成衛城。
要回山東,這裡的土地9要留個負責人,朱弘昭當家作主和侯氏統計家財。塞外繳獲的牛馬羊已經販賣了大部,只留下牛兩千頭,馬5千匹,賣掉的銀子補充到了參將府公庫,約有3萬兩,侯氏心疼,但朱弘昭還是沒動這筆銀子。
動了,東路經費必然窘迫。現在接任的參將趙率教看樣子1心要做實事,本身窮的叮噹響,沒了這筆銀子做週轉,趙率教可能要斷頓。
再說孫傳庭還留在東路,把銀子全拿走,也不好向這個當師傅的交代。何衝給了2萬兩銀子,朱弘昭現在不缺錢。3萬兩銀子全拿走失人心,拿1點又顯得氣度不夠,還不如干脆不拿。
至於耕田地契,總共93份,永加堡的百頃田地,新平堡的青陽莊,還有天成衛城的參將府。苦逼的趙率教想要辦公,只能回新平堡的那個2進出的官方制定的參將府。
朱弘昭有心把3份產業交給朱弘林,朱弘林也不想待在這個傷心地。推辭不受,要跟着他1起回山東。
朱弘林妻子古氏在1旁聽着,很是不滿。她的孃家9在東路,現在若舉族搬到山東,以後她1個人孤單單,想着9鬧心。
難道這3處產業要交給朱以某1家子打理?1旁旁聽的朱以某和長子朱弘楚望眼欲穿,等待着這份天降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