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夜裡,孫傳庭將俘虜的邊軍聚到一起,宰殺了二十豬和十隻羊給被俘邊軍燉肉。
李大牛苦着臉:“孫將軍,咱們自己人都好久沒吃過燉肉了,你給他們這些要死的人吃不是浪費麼?”
孫傳庭微微一笑:“誰告訴你他們要死了?我跟你講,這肉雖然吃到他們的肚子裡,但是得到好處的還是咱們”
李大牛撓撓頭:“反正孫將軍你們這些大將軍說的話都是這麼深奧,我可聽不懂,不過給我留碗肉纔是實在,嘿嘿。”
“李大牛啊李大牛,你都是一營的指揮使了,想吃碗肉還不簡單麼?”
李大牛連忙搖頭:“不一樣的不一樣的,河洛軍軍規,全軍上下同甘共苦,我要是讓人給我做肉可是犯了軍規的,不過到你這兒來要肉應該沒人管我。嘿嘿。”
孫傳庭點點頭:“河洛軍之所以能夠站在這裡和李自成、朝廷三足鼎立,這軍規功不可沒,老夫還是不要給你肉吃了,免得你上了癮違犯軍規。”
李大牛最後還是心滿意足抹了抹嘴上的油水回營去了,孫傳庭心中默唸:“河洛軍的營指揮使能爲了一碗肉遵守軍規,這支軍隊的潛力不可限量。”
看着正在吃肉的邊軍,孫傳庭高聲喊道:“邊軍弟兄們,我是原陝西總督孫傳庭。”
營地裡嘈雜的聲音頓時小了下去,等邊軍看到了四周火把下殺氣十足的士卒,紛紛閉上了嘴巴,等着孫傳庭說話。
“我因爲沒有聽聖旨按兵不動,反而與闖賊作戰被罷官免職發配南疆,幸虧福王相救,才免於去南疆受苦。”
邊軍們大部分都愣住了,他們不知道孫傳庭爲什麼要說這些,只能聽下去。
“河洛軍來京師之地是爲了勤王護駕的,可是皇上心中猜疑,所以你們才被迫與我們作戰,結果現在被俘。”
“可是,邊軍弟兄們,憑良心說,我們可有爲難過你們?這些肉都是我們河洛軍將士捨不得吃留給你們的,今天我要放你們回去..”
聽到這裡所有的邊軍將士沸騰了,他們本以爲這是斷頭飯,卻沒想到孫傳庭竟然要放他們回去。
“孫將軍大義!”
“孫將軍饒命之恩,永世難忘!”
孫傳庭淡淡地笑了笑:“我希望你們回去之後告訴你們的主將,我們對於邊軍沒有惡意,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大明,若是他還是執迷不悟一意孤行,下次見面絕不手下留情!”
看着一千多名邊軍離開的背影,盧曉航笑道:“孫大人果然用兵如神,這樣一來陳奇瑜再與我們作戰,邊軍內部就會人心向背,到時候我們和他們作戰可就容易多了。”
孫傳庭笑了笑:“若不是三家之中咱們的勢力最小,我便將這一千多人殺了幾百再放回去,那樣到時候邊軍就會大亂,只是這樣的話闖賊就會撿了便宜。”
“聽說李自成手下新來了一個謀士叫顧君恩乃是將軍的舊識。”
“不提也罷,不提也罷,我這位友人,野心很大,自從科舉失敗之後就對朝廷心生不滿,投靠反賊是早晚的事情。”
“那能不能說服他投靠我們?”盧曉航前世的時候也聽過這個名字,李自成進攻陝西謀取三邊,攻山西下京師的戰略就是他提出的。
原本李自成和顧君恩實在湖北相遇,如今李自成根本沒有去湖北,而是直接進了陝西,可是歷史的巧合又讓他們相遇了。
孫傳庭搖搖頭:“我這位友人對待恩情看得極重,既然李自成提拔他於微末之間,他就會士爲知己者死,絕不可能背叛李自成的。”
被孫傳庭放回的邊軍很快回到陳奇瑜的大營,陳奇瑜大驚之下立刻讓人將這些人全部隔離起來。
夜間不能確定這裡面有沒有參雜着河洛軍,而且這些人會不會是已經投靠了河洛軍回來裡應外合也是一個問題。
這一下被俘的這些官軍可不幹了,一個個義憤填膺,紛紛大叫起來。
“大帥這是什麼意思?懷疑我們麼?”
“把我們扔在戰場上不說,我們好不容易回來了還要受到這種屈辱!”
“邊軍的弟兄們,你們可看好了,這就是給大帥賣命的下場!”
不一會大營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陳奇瑜頭疼之下只好接見了這些邊軍代表。
“末將大同總兵麾下百戶朱大能、宣府總兵麾下百戶王良、寧遠總兵麾下小旗許信參見大帥。”
孫傳庭擡頭看了看馬科等三位總兵,見他們點了點頭,示意確實是自己手下的人。
“朱大能,王良,許信你們三個就是邊軍派來的代表?”
“回大帥話,正是。”
“你們三個說說,回來的邊軍爲何暴亂?”
朱大能三十多歲的年紀,絡腮鬍須,膀大腰圓,性格最爲直率:“大帥,這暴亂之事從何說起?弟兄們只是不滿受到的這種待遇!”
陳奇瑜站起身來一拍桌子,怒喝一聲:“你們深夜歸來,本帥沒將你們拒於大營之外已經是額外開恩了,想不到你們竟然不知好歹,竟然有非分之想!”
眼見陳奇瑜已經暴怒了,王良和許信的氣勢瞬間被壓了下去,兩個人把頭埋低,彷彿在等着陳奇瑜的處置。
朱大能可不管這一套,立刻反駁道:“弟兄們不怕辛苦,從大同隨着將軍殺到關外,又從關外殺回京師,得到的是什麼?被大軍拋棄在敵陣!”
“如今河洛軍的孫傳庭將軍大義,不忍心殺害邊軍弟兄,給我們燉了肉吃把我們放了回來,想不到回到大營之中竟然遭到了這種待遇,弟兄們心中不服!”
陳奇瑜面色一驚:“你是說孫傳庭?”
“正是!”
陳奇瑜嘆了一口氣:“怪不得河洛軍竟然把受傷的邊軍士卒送了回來,想不到對面的主將原來是他,看起來皇上確實想錯了。”
看着九邊將領神情的變化,陳奇瑜暗叫一聲:不好!中了孫傳庭的奸計了!
如今邊軍將士已經被放回,再加上大營之中受傷的邊軍將士,整個大軍已經完全對河洛軍提不起殺心了,這仗可怎麼打。
陳奇瑜看着三個人:“你們暫且出去,事情沒有查清之前你們的看管不會撤銷,本帥還不確定你們有沒有投靠河洛軍!”
朱大能還想在說些什麼,被陳奇瑜的眼睛一瞪,立刻把話憋了回去,三個人出了大營。
陳奇瑜看着大帳中的諸位將軍:“這件事你們怎麼看?”
曹變蛟站了出來:“大帥,此事明顯就是孫傳庭那個老傢伙使得攻心計,可是我們卻無能爲力,畢竟他們確實沒有亂殺咱們的人。”
吳三桂冷哼一聲:“攻心又如何,諸位一聲令下,士卒們還敢不上麼?”
王樸苦笑一聲:“吳總兵,我們手下的人可不都是你手下的關寧騎兵,他們也就是個吃兵糧的,要是讓他們再打河洛軍,只怕八成不會打。”
吳三桂剛想說把河洛軍交給自己了,突然想起自己今天一戰就損失了這麼人,再打下去只怕關寧騎兵就要除名了,想到這裡低下頭去不再說話。
陳奇瑜眼見衆人沉默不語,自己也犯起了難,孫傳庭這個人自己是知道的,和自己是一類人,絕不可能背叛大明的。
可是若是不對河洛軍用兵,皇上那裡絕對行不通,到時候輕則罷官免職,重則抄家滅族。
陳奇瑜權衡再三,決定一方面偷偷將自己的家人轉移,一方面全面出擊對陣李自成,只要解決了李自成,到時候河洛軍是死是活再看皇上的意思。
陳奇瑜咳嗽一聲:“本帥心意已決,全力攻打闖賊,將河洛軍先放在一旁,待闖賊被剿滅之後再做打算!”
諸位將領應道:“是!謹遵大帥令。”
大帳之外一個黑影悄然離去,帳外的衛兵和巡邏的士卒全都沒有發現。
諸位將領告辭了陳奇瑜開始去佈置明日的大戰,陳奇瑜則是叫來自己的親衛,將自己營中的將領全部叫來。
陳奇瑜的大軍對內自稱天策軍,乃是陳奇瑜一手組建訓練,跟隨他南征北戰十數年,早已成了他的心腹嫡系。
不一會,五名將領走了進來,他們乃是天策軍的四營統領和一個謀士。
“我打算將家人從京師裡面偷偷接出來,安排到一處安全的地方。之龍,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
朱雀營統領周之龍應了一聲:“將軍,咱們什麼時候出戰,今日看他們打得十分焦灼,簡直急死人了。”
陳奇瑜嘆了口氣:“今日關寧騎兵損失了不少人馬,怕是明日不能出戰了,你們明日就能出戰,就讓李自成的噩夢開始吧。”
白虎營統領邱仁開口說道:“將軍,咱們的新式武器投入使用麼?”
“既然是噩夢,就讓李自成終生難忘,新式武器當然要投入使用了。只是河洛軍若是發現了,可就不妙了。”
“將軍何必在意,河洛軍就這麼點人馬,就算咱們不用新式武器,要打敗他們也輕而易舉。”
“不可麻痹大意,本帥從他們身上聞到了熟悉的味道,你們可不要小覷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