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朱常潤認爲局勢已定的時候,周圍突然又起了變故,只見周圍民房的院牆之上突然出現了滿滿的黑衣人,他們手持弓箭對準劉良佐的人馬,只等一聲令下便會萬箭齊發。
正在衝向盧曉航的士卒中不知誰喊了一聲:“看那邊!”周圍的士卒下意識的撇過頭去,只見一排排弓箭對準自己,頓時覺得頭皮有些發麻。攻勢突然停滯了。
朱常潤和劉良佐也轉過頭去,看到周圍院牆之上密密麻麻的弓箭手也大呼不妙,心說:這又是哪一路的人馬?
南京城的街道雖然寬廣,但是這畢竟是街道,不是平原戰場,大規模軍陣作戰完全施展不開,所以黃得功,高傑和劉良佐不約而同選擇了軍中精銳進入南京城,三家人馬不過三千人左右。
但是如今放眼望去,盧曉航所住的府門周圍的所有的院牆上都站滿了弓箭手,基本上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而且從弓箭手瞄準的方向來看,是敵非友,這讓朱常潤和劉良佐彷彿從雲間墜入深淵。
一時間在場沒有人說話,朱常潤擔心這些弓箭手突然暴起殺人,立刻開口道:“賢侄,這些都是你的人麼?”
盧曉航微微一笑:“不如你猜一猜,說不定他們是你的人呢。”
朱常潤乾笑兩聲:“賢侄可真會開玩笑,孤王無德無能,這些人怎麼可能是孤王的人呢,孤王剛纔是跟你開玩笑呢,這大明的皇上,誰做都不如你來做合適。”
黑暗之中,一陣大笑響起:“惠王爺,你也太沒骨氣了點,咱們太祖的遺風你是半點都沒學到啊!”
朱常潤轉過頭去看着黑暗中的來人,不禁大驚失色:“是你!”
這間黑暗之中一隊人馬擁護着一人出現在衆人的視線之中,正是潞王朱常淓。朱常淓是四個藩王裡面競爭力最小的,因爲其他三個藩王都算得上是皇室正統,而朱常淓的血統在他們看來就有些不入流了。
之所以將他列入皇室繼承人之中,一來他是神宗皇帝的侄子。二來相對於其他幾人,他的名聲還算不錯。
自打進入南京之後,朱常淓一直低調行事,朝會之中他的派系也沒有多少人出言辯駁,在大家都以爲他準備放棄皇位的競爭了,哪裡知道最後的時刻出現的人竟然是他。
朱常淓嘆了一口氣:“看起來朝堂上解決不了的問題還得讓咱們用刀槍說話,只是桂王爺,你躲在高總兵的軍中是不是有些悶了?既然來了就和大家見個面吧,今天咱們就把這朝堂上解決不了的事解決了。”
只見高傑身邊緩緩走出一道人影:“潞王爺果然是做了不少準備,連我藏身於高總兵軍中的事情都打探好了,看來今晚你是志在必得。”
朱常淓笑了一聲:“不敢不敢,若是沒有十足的把握,我又怎麼敢動手,那豈不是將性命交到了你們三人的手上?不過你們還真是心急,竟然按耐不住一個個跳出來。”
桂王朱常瀛鐵青着臉:“只是我想知道,這南京城周圍三鎮人馬,我們三人各有一鎮人馬支持,你是從哪裡借來的兵馬,還如此的人不知鬼不覺。”
朱常淓身後出現一人,瘦臉豹眼,目光堅毅手持長槍:“南京城裡這麼熱鬧,怎麼能少的了我?”
眼見此人出現,黃得功,高傑和劉良佐全都面色大變:“竟然是你!”
“諸位將軍,好久不見,正是不才。”
高傑首先按耐不住心中的激憤:“左良玉,你的任務是鎮守武昌,跑到南京來做什麼?”
來人正是太子少保,平賊將軍左良玉,只見他輕蔑地一笑:“你不也私自出兵來到南京妄圖以一己之力顛覆朝堂,你能來我就不能來了麼?再說了你是個什麼東西,也敢管我的閒事?”
高傑這纔想起來,眼前這個人可不是什麼良善人,手裡兵比自己多,地盤比自己大,就連朝廷的命令都不放在眼裡,更別提自己一個小小的總兵了。
看着門前的兵馬越聚越多,盧曉航打了一個哈欠:“這麼晚了,你們都聚在我的府門口做什麼,若是沒什麼事咱們便散了吧。”
朱常淓橫眉冷目:“朱由菘,你休要張狂,剛纔若不是孤王下令救你,只怕你早已經成了惠王的刀下之鬼了,如今還有命說話就該對孤王感恩戴德!”
盧曉航玩味地一笑:“哦,是嘛,我怎麼沒看出你的好心來,你不想讓我死,不就是想讓我們四個屈服於你的兵威之下,然後擁立你做新君,好堵住天下的悠悠之口麼?”
朱常淓嘿嘿一笑:“既然被你看穿了,我也就不再跟你們廢話了,現在擁立我的自己站出來,我看在都是太祖子孫的份上,保你一世吃喝不愁,若是還不識時務的..”說道這裡朱常淓冷冷一笑:“那可別怪我心狠手辣了。”
話音剛落,已經完全失去勝算的朱常瀛連忙站了出來:“孤王早就說過,潞王爺你做新君那可是再合適不過了,我絕對贊成你做咱們大明的新君!”
“很好,那你們兩位呢?”
朱常潤雖然明知局勢不妙,但是手中有兵有將,若是讓他這麼不戰而降,他自己心裡十分不甘,但是轉頭看向劉良佐,心中已經涼了大半,劉良佐看上去根本毫無戰意,就等着和自己一起順降了。
這也不能怪劉良佐,適逢亂世,手中有兵纔有說話的資本,劉良佐這次帶來的全是麾下的精銳,但若是和左良玉相比無異於以卵擊石,若是失去了這些精銳,那劉良佐就成了路邊的野草,理都沒人理。
朱常潤艱難地嚥了兩口唾沫:“劉總兵,你看..”
“王爺,時不與我,咱們還是降了吧,這左良玉的戰力太強了,末將實在不是對手。”
朱常潤一聽心中便涼透了:“想不到,想不到我千般算計,萬般謀劃,最後竟然爲別人做了嫁衣裳。罷了罷了。”
說到這裡朱常潤艱難地喊道:“潞王爺,孤王贊同你做這大明的新君!”
朱常淓得意地看着盧曉航:“福王,你的意思呢?”
盧曉航擡起頭:“我不同意。”
朱常淓目露驚疑之色,好像懷疑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盧曉航加大了音量:“我說我不同意!”
朱常潤和朱常瀛心中不免起了兔死狐悲之感,心說這個福王還是太年輕,如今頭上懸着一把刀,先逃過這一劫再說,他怎麼這麼沉不住氣呢。
朱常淓哈哈大笑:“朱由菘,你是不是讓你爹慣得除了吃什麼都不會了?這種情形之下,你還敢跟我說不字?”
盧曉航皺了皺眉:“朱常淓,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勝券在握了,所以想咬誰就咬誰了?我父王也是你能說的?”
“他朱常洵有什麼不能說的,不光自己吃的肥頭大耳,把兒子也養的像豬一樣,活該讓反賊宰了!”
盧曉航面色陰冷,像是看着死人一樣看着朱常洵,還未等他開口,身邊的盧九德早就按耐不住了:“黃闖子,你給我射死這個滿嘴噴糞的雜種!”
黃得功最聽盧九德的話,也不管多少人拿着弓箭對着他,伸手抄起屬下遞過來的弓箭,拈弓搭箭就要開射。
左良玉冷哼一聲:“你當本將軍是擺設麼?”說着一揮手,身後的人齊齊將弓箭對準了黃得功,只等左良玉一聲令下便要將黃得功射成刺蝟。
黃得功面無懼色,動作絲毫不減,就要聽從盧九德的命令射出這關鍵的一箭。
這個時候盧曉航突然大喊一聲:“動手!”
在場的衆人齊齊望着他,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只聽見空中無數破空聲,左良玉身後的弓箭手全部倒在了地上。
左良玉驚出了一身冷汗,剛纔的弓箭稍有偏頗,自己現在就沒有辦法站起身來說話了,想到這裡他慢慢擡頭看去,只看了一眼,心中便勃然大怒:“你們這幫王八蛋吃撐了,敢對老子的人動手!”
原來剛剛射出弓箭的正是站在院牆之上的弓箭手,他們聽到左良玉的嘶吼,面色冷淡,並不應聲。
盧曉航淡淡地說道:“左良玉,你睜大眼睛看清楚,這院牆之上可是你的人?”
“廢話,那個領頭的是劉大能,和我是同鄉,就算化成灰我也認得出來!”
這個時候劉大能哭喪着臉:“左將軍,不是小的想要背叛你,實在是兄弟們後背都貼着刀子,兄弟們若是不動手,死的可就是自己了。”
左良玉正要說話,突然聽到一陣破空聲,身體下意識拿出兵器向後面格擋而去,只聽“鐺”的一聲,擋住了一支鵰翎箭。
原來黃得功接到了盧九德的命令沒聽到停止的指令自然是接着執行,就在左良玉說話的瞬間,他的鵰翎箭已經瞄準朱常淓射了出去。
朱常淓眼看弓箭朝着自己射了過來,嚇得話都說不出來,根本來不及求救,這個時候多虧左良玉身經百戰,預知到了危險,這才救了他一命。
左良玉看着身前身後,嘆了一口氣:“王爺,咱們被算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