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紀看了身邊的黃得功一眼：“咱們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人家都打上門來了，跑是跑不了了，一跑就是潰敗，只能打了，就算戰死也不能丟咱們大明江北軍的人！”
說着黃得功便大聲喊道：“全軍集合，盾陣在前，弓箭手在後，弩陣兩邊策應，給我宰了這幫反賊！”
江北軍到底都是多年征戰的老兵，雖然士氣有些低落，但是並沒就此潰敗，聽到了黃得功的話立刻開始按照他的命令開始集結。
他們這個時代夜間作戰十分不易，尤其是沒有月光的夜晚，由於照明的東西只有火把，有可能敵人殺到你眼前了你還只能根據盔甲來判斷是不是自己人。所以所有的人都不能判斷敵人有多少，前方的是長槍還是弓箭。
張定國的人趕到了軍營之前看到了齊整的軍陣，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夜間還能排出如此整齊的軍陣，想必自己的偷襲計劃失敗了。
張定國心中有底，大聲喊道：“弟兄們，他們的皇上被咱們大王殺了，給我衝上去，他們打不過咱們的！”
聽到張定國這句話，江北軍明顯出現了一陣騷亂，敵方的將領證明了他們心中的猜想，讓他們的士氣瞬間墜入谷底，從種種跡象來講，對方的將領說的很可能是真的。
黃得功爲了自己的士氣立刻安撫道：“不要聽他們胡說八道，皇上已經在成都城打敗了她們的大王，他們只不過是逃兵過來誑咱們的，萬萬不可上當！”
本來張定國聽到黃得功的話吃了一驚，以爲黃得功已經知道了大西軍在成都城下投降的消息，聽他說後半句才反應過來，他原來什麼都不知道，也在誑自己。
張定國哈哈大笑：“對面的你們還不知道吧，蜀王和你們皇上的人頭已經被我們大王砍下來掛在成都城頭示衆呢，你們還是趕緊投降，我們大王沒準能饒你們一命。”
說着也不管對面將領再說什麼，指揮自己的人殺了過去！
而江北軍這邊也不知道誰說的真誰說的假，心中七上八下的時候眼看對面的人壓過來了只能頂上去。
黃得功嘆了一口氣：“對面的將領十分聰明，現在軍心被他擾亂了，我們打起來相當吃虧。”
朱紀苦笑一聲：“我早就知道了這人不好對付，要不然咱們從涪州打到重慶怎麼能花費這麼長時間。”
“事到如今也只能拼死一搏了，希望皇上吉人自有天相，哪怕全軍覆沒了都沒關係，只要皇上活着便好。”
這個時候張可望也帶着人悄悄繞到了側翼，張定國跟他說的便是，兩軍交戰，若是他能在側翼突襲，就如同一把尖刀插進敵軍的心臟，敵軍必然潰敗。
張可望手下的人經歷了這麼多變故，士氣十分低沉，但是他們到底是大西軍中的精銳，這種側翼突襲的事情幹起來還是毫不費力的。
黃得功手下的人突然大聲喊道：“將軍，大事不好，側翼有敵人！”
朱紀面色鐵青：“果然還有後手，這是要致我們於死地，我帶人先去頂上，將軍還是早做準備纔是。”
黃得功明白早做準備的意思，就是讓自己準備好逃跑的路線，這大營估計是守不住了。
江北軍的軍心本來就不穩，又聽到了側翼受到襲擊的消息，士氣頓時跌落到了歷史最低，若不是黃得功還在他們的身後，他們只怕已經潰敗了，就算這樣，黃得功心裡也明白江北軍已經撐不了多少時間了。
現在唯有退兵保存實力纔是正道，但是黃得功已經有些心灰意冷了，皇上若是死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保存實力還有什麼用處，黃得功心亂如麻之下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他竟然自己帶着人衝了上去：“弟兄們，隨我殺了這羣反賊，皇上的援兵馬上就到了！”
他這一衝是十分衝動的，這樣一來他等於將自己的後路全部斷了，就算再想撤退，也最多能撤出爲數不多的幾個人，那樣一來整個江北軍怕是都要交代在這裡了。
不過他這一衝效果還是挺明顯的，本來江北軍的將士還在心裡嘀咕自家的主將會不會棄車保帥放棄自己潛逃了，這一衝江北軍前線的將士心也安下來了，可以全力和正面的敵人作戰了。
正在側翼作戰的朱紀也聽到了黃得功帶人蔘戰的消息，心中默默嘆了一口氣，知道今天晚上估計要隨着江北軍同生共死了，心中不免有些遺憾，自己入川之時還想着建功立業，等到回南京之後買一座大房子讓妻兒父母全都住進去，想不到自己竟然要死在這裡。
既然命運已經註定，朱紀也不再猶豫，大聲喊道：“將軍已經死戰，大家隨我殺反賊，等到皇上的援兵來了，每個人封妻萌子！”
江北軍的所有將士也都感受到了一股悲壯的氣息，他們心中明白，所謂的援兵大概就是自家主將的託詞了，若是沒有意外自己今天晚上便會交代到這裡。
但是江北軍前身是黃得功手下的士卒，軍紀十分嚴明，眼見自家的主將都將生死置之度外了，自己也不必多說什麼了，難道自己的性命比自家的主將還珍貴嗎？
想到這裡江北軍的軍心反而穩定下來，開始與張定國和張可望的人死磕。
張定國的人倒還沒什麼，張可望的人可有些受不了了，他們本來是大西軍的精銳，對張獻忠忠心耿耿，一夜的時間他們就變成了大西軍的叛軍，人人喊打，雖然張可望跟他們說明了是張能奇和張文秀造反，但是他們心裡明白，這是八成是自家將軍做的。
好不容易日夜兼程來到重慶，想不到還沒休息半日便又開始作戰，他們的身體有些吃不消了。朱紀在側翼很快發現了這個情況，立刻高聲喊道：“敵軍沒力氣了，大家隨我殺啊！”
張可望知道這個時候絕對不能出紕漏，立刻高聲喊道：“弟兄們，建功立業就看今晚，隨我殺穿他們！”喊着一馬當先衝了過去！
就在這個時候，張定國的身後突然響起一陣整齊的軍號：“大明河洛，衛我河山，血不流乾，死不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