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牛聽到街坊談論着媳婦的話題,頓時嘟囔道:“娘,我還不想成家呢,咱不說這個話題了行嗎?”
大牛娘又要上手揪他的耳朵,又想到他已經成了千戶,不好在下屬面前折了他的面子,於是唸叨起來:“你說你還小麼?原先咱家隔壁那個劉家老二,比你小三歲,孩子都會打醬油了。”
“你看看咱們現在這條街上的街坊鄰居,還有你這麼大沒成家的麼..”
大牛娘還想說下去,李大牛不耐煩地說了一句:“娘..”
大牛娘突然想起來,這自家兒子升官了,沒準看不上這小門小戶的姑娘了,於是說道:“行行行,年前先不着急,年後再說。”
於是大牛娘岔開這個話題,開始張羅吃食。兵營裡李大牛的親兵有家的都回家跟着親人過年去了,只剩下這幾個大頭兵,打算在軍營裡過年,被李大牛帶回家來了。
大牛娘開始當上了廚房總指揮,指揮這些小夥子切肉,砍柴起火。至於殺雞殺鴨刮魚鱗這種活大牛娘可不敢放手讓他們幹,只要弄錯了這頓年夜飯就砸了。
到了天色漸黑的時候,肉香已經飄滿了小院。大牛娘趕緊讓他們端着肉東家送一碗,西家送一盆,畢竟大牛不在家的這些日子多虧了街坊照應。
由於河南饑荒,這個年節大夥都不好過,大牛娘送來的肉食算是給這些人添上了一些年味,一時之間原本一些嫉妒的人也都沒了嫉妒的心思,都念着大牛娘是個善人。
吃過晚飯,大牛娘把大牛叫進了裡屋。大牛坐在板凳上,開口問道:“娘,你找我什麼事?”
“大牛啊,今天之前孃的願望就是你在戰場上平平安安的,等有時間了給你說門親事,這些年咱家也攢下了一點銀子,差不多能下個聘禮,娶個正經人家的姑娘。”
李大牛知道自己娘不會平白無故提起這些事,於是靜靜地聽着。
“可是你這一回來,升了官不說還帶回來這麼多銀子,你跟娘說實話,你是不是幹壞事了?”
“娘,我咋可能幹壞事呢,我從小雖然總是跟人打架,但是坑蒙拐騙的事可是從來沒幹過,至於偷摸搶劫,我可是一絲也沒沾過。”
“可是你們將軍爲什麼提拔你做千戶?別的不說,你爹的本事比起你來也不差,可是這輩子就是個隊正的命,咱們家沒錢沒權的,怎麼能讓你們將軍對你另眼相看?”
“娘,我跟你說,我現在不在那個衛所幹了..”
“什麼!那你去幹什麼了?咱們家世代雖然窮苦,但是清白,你可不能走上歪路,那樣我死了也沒臉見你李家的列祖列宗。”
“娘,你想到哪兒去了,我現在跟着福王幹,福王,就是當今皇上的親戚,是王爺,怎麼可能壞了咱們家的名聲呢。”
“哦,要是這樣那我就放心了,可是王府裡能人這麼多,福王怎麼就看上你了呢?”
“因爲我敢拼敢殺不怕死唄,娘你不知道,我在戰場上可是流了不少血才換來的這個營指揮使的官職..”
“什麼!你受傷了?快來讓娘看看,傷在哪裡了,嚴重不嚴重?”
李大牛一看說漏嘴了,連忙說道:“娘,沒什麼事,都是小傷,你看我現在不是活蹦亂跳的一點事都沒有麼。”
大牛娘看自己的兒子面色確實正常,走路做事也沒發現什麼不對,想起兒子長大了總有自己的想法,也就不再追究這件事了。
“大牛啊,咱們家世代做窮苦的軍戶,就一直沒出過一個正經的將軍,如今你出息了,可一定要好好幹,混出一個名堂來,到時候我去地底下見你爹也能心安了。”
“娘,你說什麼呢,咱家的好日子纔剛開始,你可別說這些不吉利的話。”
“大牛,你看你也老大不小了,娘不知道你什麼意思,但是你總得成家了。這戰場上刀槍無眼的,萬一傷着了你,到時候留不下一絲香火,我可沒辦法跟祖宗交代。”
“娘,你怎麼又說成家的事?”
“娘知道你做了千戶,心氣高了,沒關係,娘找人跟你說一家大戶人家的小姐,小門小戶的就不考慮了。”
“娘..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還沒想好成家的事呢。這我..”
“娘知道了,要是這樣就容易多了。娘這就準備,等過完年就給你操辦親事。”
“娘,你怎麼這麼着急?這親事怎麼可能這麼快,還得定親,還得下聘禮,這一折騰還不得幾個月下去了,不知什麼時候有戰事我就得上戰場了,哪兒有時間..”
“你看你也說不知道什麼時候就上戰場了,到時候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咱們事急從權,就用這過完年這十幾天的時間給你把親事辦了。”
大牛娘說幹就幹了,大年初二就去找媒婆。本來媒婆初五之前是不介紹姻緣的,大牛娘將情況一說,又多塞了點銀子和點心,媒婆喜滋滋的出了門,讓大牛娘回家等好消息。
沒有兩天的時間,媒婆就送來五戶人家,讓大牛娘自己過目。
這個年代也沒有照片,一般人家相親也不可能畫像,只能通過媒婆描述再加上生辰八字,只要聽起來合適,再加上生辰八字合了,這門親事就成了。
一般來說,只要給媒婆的五色禮夠了,再加上塞了銀子,媒婆對雙方的評價還是很中肯的。
但是也有得罪媒婆的,得到的信息就說不準了,只有入洞房的時候才能發現真相那個時候什麼都晚了。
大牛娘早就給過了媒婆李大牛的生辰八字,這五個都是合適的姑娘,聽到了媒婆的描述,大牛娘覺得都挺滿意。
畢竟她才做了一天營指揮使的母親,心態還未轉變過來。只是覺得要是以前,這些個姑娘配大牛都是綽綽有餘。
眼見大牛娘選不出來,媒婆也着急了,畢竟這說成了一樁親事自己也有不小的紅包呢,於是媒婆說道:“老夫人若是難以做主,不如問一下將軍的意思吧。”
大牛娘一聽有理,連忙叫來李大牛,李大牛一聽頭都大了:“娘,我也沒選過,還是你做主吧。我還有事,我先..”
話還未說完就被大牛娘一把拉住了:“雖說成家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你爹不在了,自己也要有個主意,畢竟要找的媳婦要跟你過一輩子呢。”
李大牛記得抓耳撓腮的,在戰場上面對幾倍於自己的敵人是都沒這麼糾結過,慌亂之間看到了自己娘熱切的目光:“那我就找個對我娘好的就行。”
大牛娘埋怨道:“對我好有什麼用,找個能生養的纔是正理。”
媒婆笑呵呵地說道:“就依將軍的,找一個對老夫人好的,將軍孝順那是老夫人的福氣。”
說着就拿出就指着名單上的一個人名說道:“這位孫姑娘,賢良淑德,溫順孝順,配將軍那是再合適不過了。”
李大牛擔心自己娘再讓自己挑,於是說道:“行,就是這位孫姑娘。不用再選了。”
大牛娘眼看大牛挺願意,也樂意順着他的意思,於是說道:“那張大姐,就按照我家大牛說的辦,你去她家提一下,說明一下我家大牛的情況,讓她家抓緊一下定下時間。”
媒婆笑的都快出了褶子:“這幾家都知道了將軍的情況,再說能嫁給一個將軍誰家還不着急,我這就去通知,肯定儘快定下日子。”
初五,大牛娘和孫家人見了面,見到了李大牛河洛軍營指揮使的腰牌,孫家人這才放下心來,知道這是一名貨真價實的將軍,於是定下了親事。
由於李大牛身在軍營,身不由己,所以兩家找人看過黃曆之後,將親事定在了正月十三。
正月十二,大牛軍營裡的弟兄們聽說自家的主將要成親了,紛紛趕來慶賀。
大牛的家還在一開始的租的房子裡,不是很大很難容下這麼多人,二十幾個兄弟一商量,湊了一百兩銀子給大牛買了一處新宅子。
大牛娘本來也覺得這個宅子實在有些破舊不適合當婚房,但是事情緊急也沒有這麼多時間去找房子買,只好先湊合着把親成了。
洛陽城的最值錢的還是糧食不是宅子,所以一百兩買的宅子還算不錯,一間正房,四間偏房還有一個後院。
大牛娘做夢一般的跟着這幫當兵的搬了家,看到了新家感嘆不已,一直說大牛交了一幫好朋友。
李大牛知道大恩不言謝,心裡默默記下了弟兄們這份心意,想着有機會一定要把這個人情還了。
大牛娘看完了房子,連連稱讚,說這青磚的房子就是好,肯定結實。
衆人開始跟着佈置新房,無奈都是五大三粗的漢子,佈置新房這種事實在不拿手,於是有家室的回家叫來自己的媳婦和娘跟着佈置,這間小院瞬間熱鬧起來。
大牛娘突然大叫一聲:“壞了!”
衆人趕緊圍過來問怎麼了,大牛娘說道:“還沒告訴親家換了住處,這賓客可別走錯了地方!”
衆人一陣手忙腳亂,趕緊去通知孫家人。
就這樣,李大牛馬上就要成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