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年如李巖當初所言衝了進來。
但此刻已經有兩千重新穩固了戰線的新兵攔在了身前。
李年皺着眉頭,盯着眼前一個扛着一人高大刀的將官,又看了看這兩千參雜着恐懼,漠然,鼓舞與勇敢目光的新兵,心中不知爲何升起了一點不妙的感覺。
“衝鋒!跟俺殺過去!”李年怒吼着,帶着千餘披甲步卒衝了過去。
但只是衝到一半,就見那提着長刀的軍將一聲號令之下,長箭如雨,紛紛落下。頓時,李年又不得不高高舉起長盾,頂着箭雨衝過去。
待到李念好不容易結陣持盾結陣了,卻又發現一根根森然的槍頭如林攢刺而來。這一下,又逼得李年不得不扛着巨盾,一聲怒吼,帶着麾下精銳勇士,殺入敵陣之中。
好在,讓李年微微放鬆的是,這兩千步卒果然是個新兵槍陣。當李年殺透一層戰陣的時候,這些兵果然是無法迅速聚陣,被李年帶着一羣精兵撕裂打入。
頓時,整個步卒戰陣一陣搖晃,隨着李年帶着越來越多的披甲戰卒殺入,這軍陣,眼看就要不成了!
就當李年正微微定神放鬆了一會兒的時候……
忽然,一聲大吼響起:“不要慌,結陣結陣!”
“我大刀徐彥琦在此!那敵將,可敢試我百斤大刀!”
說罷,一柄一人高的長刀重重砍來,李年身前一個老卒剛剛舉起長刀,卻見那百斤長刀磕在闖軍老卒的刀身上,頓時就將這老卒猛地跪倒在地,口噴鮮血。
隨後,徐彥琦獰笑着衝了過來。身後,那兩千新兵步卒歡呼的時候,無數長槍再度如林而成。
李年神情心中一沉,他明白,想要短時間內衝破此陣恐怕無望了:“結陣,結陣!俺也拼了!”
……
與此同時,北方千步外,正在收拾人馬的劉澤清深色鐵青。
被震得耳朵有些不好的劉奎回來了,劉可成與阮應兆也回到了劉澤清的身邊。他倆此時的表情格外有些訕訕,彷彿偷看了劉澤清的房事。
耳朵不太好的劉奎現在說話就是扯開嗓子喊,完全意識不到自己用了多大聲音。
只聽他道:“秦大人說,他知道這金絲楠木一根一千四百兩。秦大人給軍門備了兩千八百兩,說夠給軍門備上一副金絲楠木的棺材了!”
“姓秦的王八蛋,欺人太甚!”劉澤清怒吼着,指着劉奎道:“還有你,滾,滾開!給本將滾!”
劉奎一臉呆滯,神情惶恐,卻根本聽不到劉澤清說了什麼。直到一旁的親兵連忙將劉奎拉了下去,劉澤清這才喘着粗氣平靜了下來。
劉澤清壓抑着自己的憤怒,站到一處高地上,看着南邊的戰場上,不斷髮出冷笑:“呵呵……呵呵……”
此刻,正是兩千左翼新兵步卒對陣李年一千精銳的時候。
“那秦俠,真以爲兩千剛剛從磚窯裡扒拉出來的廢物,能夠打得過久戰之兵的李巖所部?”劉澤清冷笑完了,忽然吼着道:“我等着他去死,等着他來我身前跪地求饒!”
劉可成與阮應兆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忽然,剛剛離開的劉奎又回來了。
只聽他焦急地大喊道:“軍門,軍門!闖軍追殺來了!”
衆人焦急回望,果然,吳毅帶着一千餘人的闖軍銜尾追擊而來。
劉澤清猛地一愣,忽然又是殺豬一般嘶吼了起來:“李巖你個卑鄙小人!”
……
此刻,李巖帶着兩百餘人,騎着馬,將六顆人頭丟在了三千餘人的面前。隨後,只見李巖掃視全場,道:“本將只有一句話:打破官軍,人人富貴!退者殺無赦!”
李巖說罷,秦大鑼猛地一個哆嗦,眼中無限怨毒,卻不得不跟着其他將官一起喊了出來:“末將領命!”
史九郞與姜布也是高聲大喊:“末將領命!”
說罷,頓時就見這三千餘人高呼着亂七八糟的口號,迅速朝着官軍的炮兵陣地衝過去。
此刻,戰局已經分外危險。
右翼的兵基本上已經殘了,雖然有兩千新兵的援助,但這僅僅只是延緩了右翼劉振所部被圍殲的時間。
朱慈烺清楚這兩千新兵的戰鬥力,更明白李年帶着的千餘披甲戰兵是真正有強大戰鬥力的強兵。
在別人看來,用這樣一支新兵去對抗上千精銳闖軍無疑是以卵擊石。
但朱慈烺,卻相信,這兩千新兵可以帶給自己足夠的驚喜!
“真的缺少將官麼?徐彥琦……大明武進士,我相信我的眼光!”
現在,朱慈烺的身邊,似乎也只有柳泉的炮兵了。三門紅衣大炮,七門弗朗機。伺候十門火炮的炮兵都是沒有近戰能力的!
火炮犀利固然嚇人。但沒有白刃接戰的炮兵在被接近後,似乎也僅僅只能嚇一嚇了。
秦大鑼等三名闖軍軍將已經率領着三千餘闖軍來襲。
柳泉緊張而迅速地給大炮裝藥,當對方已經衝進只餘下兩百步的時候。十門炮火轟開了!
但一旁的老十七卻是更加緊張地握着腰中長刀,身後一干親衛皆是隨時做好了帶着朱慈烺逃出去的準備。
炮火轟開,十個炮彈打中了六個。
六條血路在闖軍的軍陣之中犁開。
但朱慈烺卻是輕輕笑了下:“到百步了。老十七,俺們把視界讓開。”
老十七沒有懂朱慈烺說的視界是什麼意思,但還是緊張着護送着朱慈烺讓開了道路。
李巖看着穿着鮮衣亮甲的朱慈烺,大笑道:“衆將士,敵將又跑了!闖軍必勝!”
秦大鑼怪叫了起來:“闖軍必勝”
“對方的大官又跑了!萬勝!”
“萬勝!”
朱慈烺站在馬上,只是橫着跑了三十餘步就停了下來。
朱慈烺選的這個炮兵陣地是一個凸字形小丘陵上的最高處。既然是小丘陵,自然是有高有低的。最高的就是炮兵陣地,然後南北兩邊就是一處坡地。
這坡地並不陡峭,頗爲平緩。
所以……
當朱慈烺一聲令下,目光越過小丘陵後,李巖猛地發現,一支從未見過,從未知曉的軍隊緩緩出現。他們的頭頂之上,獸面吞顏盔微露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