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武英殿的召集

入端門就算進了紫禁城了。進了以後,往北直走進午門往左,在金水橋西邊進熙河門,眼見一片綠樹矗立,陸慶衍心中念念着,明白自己距離此行的目的地就要不遠了。

這裡是武英門,進了門,就能看到目的地:武英殿了。

陸慶衍是崇禎十六年癸未科的二甲進士,位列二甲末尾的名次。故而,分配的地方算不得好,也算不得壞。

他而今的職位是戶科給事中,大名鼎鼎的言官。

拜託新皇帝登基的福氣,陸慶衍最近氣色不錯,吃得飽穿的暖。朝廷的俸祿雖然少,但架不住過往拖欠得多。哦,這當然不是好事。好事的是朱慈烺竟是將朝廷的全部俸祿都補發了。如此一來,才入職快一年的陸慶衍就這麼手頭寬裕了許多。再加上朱慈烺將京師算作戰區,特地爲全體京官加了雙份俸祿。

聽起來好像開支不小,其實仔細算算,京師總計四萬名官員、貴族,一年的財政開支京師也只需要僅僅十五萬兩銀子,以及相應的祿米。大明官員的工資水平,還真算得上是可憐的低下。

對於高官顯宦而言,有別的生財路子,自然也就不稀罕每年幾百兩的俸祿。可對於低級官員而言,在物價高昂的京師,俸祿或許就成了他們全部的收入了。

也許是生活輕鬆了許多的緣故,陸慶衍最近都頗爲低調安穩,戶科給事中這個六科廊中的一員罕見的寡言少語。

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陸慶衍獲得了一封邀請函。

看到上面的名字後,陸慶衍久久失眠。

上面的擡頭赫然就是紫荊城內的武英殿。只是,到底是誰邀請的卻是搞不明白。要知道,五位內閣大學士都派出去了。武英殿大學士方岳貢據傳可是被朱慈烺派出去督辦運河清淤,疏解南糧北運之事去了。

而且,就算是方岳貢在,他亦是沒有這資格召集羣臣。尤其還是在紫禁城裡。

手持着邀請函,陸慶衍來到了武英殿裡。這處紫禁城裡被主要用來當作藏書閣的地方被打掃得仔仔細細,一路上戒備森嚴,明面上看着人影寥寥,目光稍一仔細,就見各處角落裡都是銳利的目光。

陸慶衍有些恍惚:“禁衛軍的水平大漲啊……”

經過三道凌厲的目光後陸慶衍終於得以進入了武英殿內,裡面,人頭攢動,陸慶衍見到了諸多熟悉的面龐。

在場的並無幾個高官,就是品階最高的,也僅僅只是國子監祭酒麴芳,正四品罷了。只不過,讓陸慶衍心中感興趣的是。來的,都是些清貴人物。

比如劉同升,此人的功名比起陸慶衍就厲害多了。是崇禎十年丁丑科的狀元,翰林院編修。曾經觸怒崇禎皇帝被貶回鄉,後來被召回朝廷依舊擔任原職後冷靜許多,名頭比往前也更大了。

還有一些官員陸陸續續回來,讓陸慶衍看不出頭緒。

有的是生僻的衙門,比如太常寺、太僕寺的少卿,有的是白髮蒼蒼的致仕官員,更有索性就是一介白身。

一屋子裡熙熙攘攘,活絡的互相打着招呼,不熟悉的則是乾脆閉目養神,也無人敢在這種場合打擾。

陸慶衍性子冷,卻也架不住身邊討論得熱火朝天,側着身子支起耳朵靜靜聽了起來。

“可曾聽見,最近城東里辦了許多新鮮事兒。”說話的是太僕寺少卿,李才善。這是個矮矮胖胖的官員。太僕寺是掌管禮樂、郊廟、社稷之事,總郊社、太樂、鼓吹、太醫、太卜、廩犧、諸祠廟等事務的衙門。只可惜這位少卿沒有沾染上禮樂莊嚴肅穆的氣質,一臉八卦的激動:“聽聞那裡新立起一塊牌子,去了就能拿三十畝地呢。”

李才善很會拉眼球,這話一開口就惹來不少目光,就連陸慶衍也是心頭立刻被吊了起來。

稍稍知道內情一些的太常寺少卿黃聰烈笑罵道:“李少卿還是一如既往慣會作弄人。可別來了生地就欺負人,這內情你作弄得了旁人可糊弄不住我。要是應景了,別說三十畝就是五十畝,一百畝也要得到。那是聖上打下了遼東,復了鳳凰城舊地的土地。只要是去,就能發三十畝地。要是遼地舊人,還會發五十畝,賜兵甲農具。若是再有直系親屬在遼東軍中,全家遷徙過去的,還發耕牛種子挽馬哩。”

太常寺是屬於兵部的馬政衙門,對於大牲口之事算是熟悉了。再加上朱慈烺眼看耕牛可能不夠,也打算弄一批老馬劣馬去當作耕馬發下去,剛好就是太常寺的管轄。

“可不止遼東送土地這一批,在南京會館裡,前陣子還聽到了呢。一個叫甚麼遠征公司名目的,開買股票。價錢真是高着呢,一共百萬股,想單買一股,竟然五兩銀子都打不住。”李才善與黃聰烈顯然熟悉,說着說着話題也繼續拐了下去。

“竟有此等稀奇事?”黃聰烈好奇了。

李才善嘖嘖稱奇着道:“可不止。不僅如此,最關鍵的,我有個妹夫,想要湊個熱鬧買一股,竟是都買不到,生生被人加了三回價錢。”

黃聰烈大笑:“哈哈,那定是進了圈套,八成便是被人設局坑騙了。”

李才善微微一笑,陷入了回憶模式:“這京師裡,市井裡頭敢騙我那妹夫的可不多。巡城御史與他是自小的兄弟,況且都在京師,探聽亦是一句話的事情。只是邪了門,交情託了幾回,也不見個準話。後來,還是尋了那位巡城御史老兄弟的點播,進了五軍都督府,這才找了個懂行的。嘶……聽完了以後,我那妹夫可幾乎就把家底掏空,盡數都買那遠征公司股份了。”

“哈哈哈……下了衙,你可得好好給我講清楚。”黃聰烈識趣沒有追問。

但李才善眼珠子一轉,卻是發現左近都被自己的話語吸引住了目光,笑道:“不妨事不妨事。都是一朝同僚,有何不可講。這遠征公司啊,不日就要去我大明藩屬朝鮮國仁川港以及日本國開闢田野,新建城市了。買田建工坊,往來海貿,其利十倍啊!”

“可……”黃聰烈還沒說完,就被李才善打斷了。

“心急了吧?這關節不止於此。我也知道望來海貿十倍巨利,風險亦是十倍陸上。可同樣……遠征公司更能設立軍隊,籌建署衙。地地道道……開府建牙啊。龍江船廠的飛剪船,這麼久才百艘不到造出來,這遠征公司竟然能有十艘。還不明白這本錢如何雄壯?”李才善悠悠地說着。

“可……依我大明律例。百姓不得私下建立會社,這遠征公司所謂開府建牙,豈不是形同謀反?”陸慶衍沉聲說着,言官的身份讓他此刻彷彿多了一層光環。

“咳咳……所以,方纔不就是說了。想知道這一節,得去五軍都督府打聽打聽,這產業,到底是誰的?”李才善冷不丁被這麼一句話嗆住,反應也快,說完了,還幽幽指北邊那個位置。

衆人悄然望過去,紛紛細思了起來。

那意思,東家不就是皇帝麼?

是皇帝,不一定代表就會做生意。

可東家是皇帝,卻一定代表可以不受約束。尤其是不受那些甚麼官面盤剝亂七八糟之流的騷擾。光是這一節就可以省卻大量成本,若是再加上這的確是一大經商的竅門……

在場有些沉悶了。

“咳咳,聽聞,京師四倉近日開始放糧了。不知情形如何,米價可還能平穩下去?”這時,翰林院編修劉同升開口了。

翰林雖然清貴,但沒油水,若是沒有什麼家底,生活可謂親民。

這麼一開口,竟是引起了不少共鳴。

什麼五兩銀子一股的遠征公司股本這些低級官員可不在乎,他們更加關心當下的生活。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將京師裡的俗事說起來。開了個口,話頭也止不住了,場面氣氛漸漸熱乎,就連陸慶衍也開口道:“也不知道山西的戰事如何,聽聞聖上加派了軍需犒賞給了李閣部,也不知如何了……”

陸慶衍話音剛落,就見全場一陣寂靜,不由一下子面頰發燒。他有些自嘲,自己怎麼成了個倒黴蟲了,一開口就冷場。

“諸位愛卿爲何說着說着,就不開腔了。怎麼,朕很像是個要吃人的怪獸嗎?哈哈……”朱慈烺說着,大步走進來。

陸慶衍恍然大悟,跟着在場衆人齊齊起身行禮:“臣等參見聖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衆卿平身。各自落座,朕要與我大明的精英之輩們,好生暢談一番。”朱慈烺說罷,卻發現屋內還是一陣拘謹。

雖然,在朱慈烺的目光對視之中,所有的官員們都是好一陣激動,但朱慈烺環視全場,卻見不到一個敢於對視的目光。

說起來也的確正常,大明的權力運轉是頗爲奇怪的。除了太祖、成祖此等豪傑,皇帝幾乎再也沒能真正控制住文官系統。從父輩手中繼承權利的皇帝們雖然有着無限高名義上的權利,但沒有威望又沒有手腕的皇帝們大多數時候並不能隨心所欲。

於是,感覺受到文官系統約束的皇帝們就藉助太監擴張權力,反過來又讓他們距離文官越來越遠。除了崇禎皇帝這等勤政的,就連宰輔一年也見不到幾次,更別提普通大臣,這些最高也只有四品的官兒們了。

“方纔,我聽到大家說起了遠征公司。”朱慈烺笑着道:“此事啊,的確是朝廷一個特設之舉。但實際上呢,也並非是個獨門生意。若能籌措十萬股本,一樣能從樞密……哦,樞密院還未改建,眼下是指還在五軍都督府裡軍機處。能夠從軍機處裡拿到批文,獲得自辦武裝,自行設立管理層級的權限。”

李才善與黃聰烈聽完,都是激動,道:“殿下,吾等還是願意先參股的!”

“還有米價,朝堂已經在行動了。等到京師與通州的道路修繕,從天津衛、通州的糧米都會運進來……”

“至於李建泰……”朱慈烺點了全名,在場衆人紛紛感覺不妙:“卻是病重了,朕給派了御醫過去,這山西,得再想辦法了。”

朱慈烺說完,衆人紛紛感覺一陣氣氛緊張。

朱慈烺手中接手的帝國已經不再是開國初年時的朝氣蓬勃,威武強盛了。一樣也不是仁宗、玄宗時平靜祥和,漸成盛世的局面。甚至,就是比起倭寇肆虐,蒙古侵擾的嘉靖年間一樣差得遠。

朱慈烺攻進了盛京彷彿武功赫赫,儼然帝國中興。但實際上,留給朱慈烺的,依舊是一個千瘡百孔,內憂外患到了極點的帝國。

在軍事上。建奴的外患因爲攻佔盛京而暫且得到了緩解,但對於一個國家而言,被攻佔首都無疑是奇恥大辱。靖康恥,臣子恨。更何況朱慈烺還十分狠辣地遷徙一空城內漢民,一路殺掠,將盛京的軍事功能削弱到了極點。

這是戰功,亦是深仇大恨。

清國上下暫時需要舔拭傷口,解決戰後被攻破首都帶來的巨大創傷。但朱慈烺毫不願意,只要多爾袞稍稍恢復局勢,就會立刻提兵來攻。要知道,山海關還在建奴的手中呢。

外族的患處暫且可以不顧。

但同族的廝殺,亦是讓朱慈烺無奈。李自成的攻勢如火如荼,陝西山西河南湖北四省之地陷入分裂。

按說,以皇家近衛軍團之強,提兵殺過去便是。

朱慈烺不懷疑麾下將士們的戰鬥力,但站在皇帝之位上,朱慈烺已經不能再如監國太子時那般率性了。軍事上的勝利並不困難,可軍事畢竟只是政治上的外延。

朱慈烺身爲帝國皇帝,要考慮的已經不能只是戰功。而是戰功之外,整個帝國全盤的考量。李自成的困難僅僅只是一例,帝國的沉珂,卻漫布全身……

身爲太子,他可以率軍快意恩仇,平定分裂。身爲皇帝,他卻需要帶領文武百官,挽大廈將傾,以及……征服世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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