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紫禁城的雄心

回想着那位大清上使的諄諄教導,範三拔也跟着陷入了沉思。

反過來,周仁榮反而回過神來打量起了範三拔。

周仁榮在浙江會館發動了幾回關係,卻依舊得不到一個準數。京師是天下心臟之地,人文薈萃,財富雲集。在這個地方低買高賣,囤積居奇,拖欠回款,操縱市場……

隨便哪一樁生意算下來都是巨利在身。對於餓狼而言,又哪裡是簡單託個關係就能讓開到嘴肥肉的呢?

是以,周仁榮一連奔波五日都沒見一個牙人鬆口。而且,這些牙人用的理由更是冠冕堂皇:要爲新皇登基穩定市面。

周仁榮聽了,唯有覺得可笑。要知道,囤積居奇,擡高物價攝取巨大利潤的可就是他們這些本地奸商,而不是周仁榮此等千辛萬苦將貨物運來的外商。

又熬了三日,依舊未見一人鬆口的周仁榮徹底明白了情勢不妙,心情極差。

這時候,範三拔冒了出來。

他遣人傳出話來,願意爲之,幫周仁榮擺平牙行。條件,只是讓周仁榮將所有浙商打算買進京師的糧食統統轉賣到山西去。或者說……都轉賣給範家爲首的晉商。

而今的晉商們財大氣粗,一句價錢好商量的潛臺詞實際上就是……儘管獅子大開口喊價。

這不由讓周仁榮大喜過望,立刻約在乾元茶館見面。

對於周仁榮而言,糧食賣給誰不是賣,而且範三拔還要給高價,這根本就算不上是讓人爲難的條件,有的只是一罐一罐的蜜糖,如何不讓他驚喜難言?

只是,今日範三拔的再三確認,讓周仁榮感覺到了一種微妙的預感。

“我山西會館在京有不少老朋友。晉商得力之處,從開中法之初就讓朝堂諸公,京師有力人士都知曉了。尤其這一回邊將進京勤王,讓我山西老鄉交了不少朋友。”範三拔侃侃而談,聽得周仁榮笑容浮現,卻心下警惕。

對方這般炫耀,可不是尋常事,周仁榮輕聲道:“京師半浙人,一樣不虛名。京中浙人的同鄉朋友,未曾少過。”

“對,的確如此。所以,取長補短,各取所需,各得其利嘛。”範三拔悠然地笑着:“只是,周賢弟的貨物我可以讓京中牙行賣個面子。可百貨百行,牙人何止數十?縱然我這一回捨棄顏面爲賢弟賣個面子,可旁人就顧不得了。縱然這一回能賣得出去面子,下一回……一樣不能了。”

“行商坐賈,商機轉瞬即逝。這些未來未定之事,多說無益。”周仁榮笑着,卻是勉強。他敏銳地發現了其中關鍵的意思。

果不其然!

範三拔只願意爲周仁榮搞定牙行,但是,他的那些同鄉浙商卻得自己想辦法!

按說,死道友不死貧道。旁人如何,周仁榮不需要管。可他卻不能這麼做。這不僅是同鄉情誼彼此互助的緣故,更是周仁榮感受到了一種被捧殺的壓力。

捧得越高,摔得越慘。

一旦周仁榮選擇接下來,那就是選擇與浙江同鄉割裂,放棄曾經答應好的同進退。

“在商言商,能賺到錢纔是第一等!其他細枝末節不需要考慮。”

“一定有陷阱,一定有陰謀。天下沒有免費的晚宴,範三拔,你到底在搞什麼!”

兩種話語在周仁榮的心中升起,讓他倍感疑惑,更是如同被天使與惡魔分裂的內心左右搖擺,左右撕扯。

範三拔輕笑的聲音緩緩響起,彷彿一個頭頂朝着黑色尖角的小惡魔一樣,話語柔和,釋放着強烈動搖人心智的話語。

他估摸着,火候到了。

“所以……”範三拔笑眯眯地看着周仁榮,道:“聽聞,周兄同鄉有一位兄長,自幼交好,結了通家之誼。而今……任職京西兵械工坊。在下別無他求,唯有此物的圖紙……非常重要。若是周兄不吝一言,京師一張戶部牙牌,雙手奉上。周兄想要同鄉哪位浙商好友方便入京就要哪位方便。想讓哪位不方便,也能讓哪位……不方便!除此外,那位周兄同鄉兄長所開條件。我一力幫你應下!注意……無論任何條件。”

說着,範三拔將一張牙牌,一張只有外形的圖紙悄然挪上了桌子。

周仁榮目光突然瞪大,所有的疑問豁然開朗,一個久久讓他心中疑惑的問題悄然有了答案:“敢問……你們要的四十萬石糧食,不一定是全都進山西吧!到底有多少……到時候會去了張家口?”

張家口是大明與蒙古人互市交易的地點。但而今的蒙古,卻早已經臣服建奴。這個時候將糧食這樣京師急缺的重要戰略物資挪到張家口去,到時候會進了誰的口袋不言而喻。

想到這裡,周仁榮繃緊着身子,竭力控制住自己不去看那張牙牌。但再是如何勉力控制,周仁榮還是悄然間將目光落到了那張圖紙上面。

範三拔沒有迴應周仁榮的問題,而是悠悠地道:“拿到畫像上此物的圖紙……你的一切憂慮都將消失。迎接你的,是天文數字的利潤!”

圖紙畫的很清晰,鋒銳的刺刀,細長的槍管,無一不證明了這就是傳言之中大明皇家近衛軍團屢戰屢勝,將建奴輕易擊敗的大明軍國利器——崇禎十六年式火銃!

……

與此同時。

武英殿裡,大會還在繼續。

朱慈烺將李建泰的情況說出之後,屋內都是一陣嗡嗡嗡的吵鬧之聲。

陸慶衍有些不解,當下起身問道:“陛下!我大明內外之患,歷來以外患最烈。李賊再強,官軍亦是時常有戰績,內陸戰兵亦可勝之。而比內陸戰兵更強的邊軍,卻難能勝過建奴。如此,建奴之強,自然是有目衆睹。然則,我大明不是有比建奴更強的皇家近衛軍團?爲何不派聖上麾下猛將,一舉殺出,復秦晉之地?”

陸慶衍的邏輯層層疊疊,但說服力很強。內陸戰兵與李自成的兵是一個檔次的,但比起邊軍,內陸官軍更差,比起建奴,邊軍又差。到頭來一數,卻發現還有個更強的皇家近衛軍團。顯然,在衆人印象中,皇家近衛軍團出馬,那還不是輕而易舉?

朱慈烺臉上難色一閃而過,緩緩道:“緩急之間,至少今年整個春季近衛軍團都難出兵。”

聽此,那位崇禎十年的狀元,而今的翰林編修劉同升起身,一臉沉重道:“聖上,難道市井傳言,近衛軍團感染瘟疫是真?”

“軍中的確是有些瘟疫蔓延,朕不會遮掩,更新到一個時辰前的五十六例確診的將士,也沒有存在瞞報。但相比確診感染瘟疫的將士,以我們現在的醫學認知還是太少了。更多的將士不得不處於隔離狀態,所以一時間無法出動。這樣的意外,不是我們任何人願意看到的。”朱慈烺環視衆人,道:“這是直接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朕明白……”

朱慈烺踱着步子,揹着雙手,看着一干大臣,情緒真摯,用發自肺腑的語調道:“軍事上的勝利,永遠只是暫時的勝利。軍事永遠只是政治的延續,而不是帝國的全部。擊敗李自成,不難。難的,是我們是否明白支持李自成的是什麼,醞釀着這一場席捲幾乎半個帝國的災難究竟因何而起?而我們……能不能解決他!這個根本的問題沒有答案之前,單薄的勝利……太渺小,太卑微了。哪怕是朕,九五之尊,一樣不是金口玉言一封聖旨下去,就能讓百姓們偃旗息鼓的。”

“殺光天下亂賊,天下自然平定!”人羣裡,一名年輕的御史面色堅毅的男子燃着狂熱的目光。

“民不畏死何以死懼之。”朱慈烺輕嘆一聲:“我們的百姓,是全世界所有民族中最可愛的百姓。我大明,我朱慈烺的子民,是整個世界裡最合格,最應讓人心懷尊敬的子民。他們不到最後一絲絕路,不到最後一點希望斷絕,是絕對不會揭竿而起,造反作亂的。”

場內一陣沉默。

但這樣的沉默,在朱慈烺發自內心誠摯的情緒之間,悄然感染了在場的每一個人。他們看着朱慈烺年輕的臉龐,滄桑的目光,感受到了一種久違的感動。

這又是見到知己的悸動,看到歷史上明君現世時的激動。

也許,這一個皇帝,真的會改變這個天下,拯救這大廈將傾的帝國。甚至……讓他更美好,更強大。

至少,更多的人相信。跟隨朱慈烺,至少能讓這個帝國不再那麼殘酷,不再那麼虛弱!

“吾皇仁慈!”劉同升緩緩高呼。

“吾皇仁慈!”

“吾皇仁慈!”

……

“百姓失地,於是淪落佃農,生機漸漸斷絕,一點一滴被榨出最後一絲油水。待到水旱蝗災等各處天災*爆發,上百萬、千萬災民就站在帝國的對立面上反抗他們曾經擁戴的朝廷。解決不了這一個問題,任何單純的心願,堅定的毅力,都難以做出效果。所以,朕決意改變這一切!”朱慈烺話語鏗鏘有力,彷彿金鐵爭鳴。

猛然間,一團火在陸慶衍的胸膛裡炸開,熊熊燃燒,讓這個年輕的言官全身的生命力煥發。

一個聲音在他的腦海裡不斷跳躍:“跟隨他!他決意要改變這個古老帝國的慘烈現狀。他在關注這個帝國最卑微,卻最需要幫助的那些人。這是偉大而驕傲的事業!”

更多的人一樣如陸慶衍一樣,面目肅然,胸膛裡燃燒起了雄雄壯志。

這是來自他們效忠的皇帝,他們的君父的召喚!

“願爲吾皇效命!”

“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吾皇英明,微臣願爲效力!”

……

“朕一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朕也明白,而今的朝廷裡太多是餐素位的蠢官。朕知道有人會問反腐的問題,朕當然有決心有力量可以大力貪腐,但時間告訴我,那些掙扎在死亡邊緣的百姓告訴我,我們沒有時間了。朕需要一支有力的隊伍,一支真正爲了改變這個世界,鑄就更好帝國而奮戰的勇者隊伍。”朱慈烺環視衆人:“而諸位,是真第一批願意相信的勇者。朕的隊伍期待你們的加入,讓我們,一起掙脫百年傳統的束縛,做下一番青史留名,澤被萬世的偉業!”

“劉同升,你還記得你罷職回鄉時,曾經做下的事業嗎?你的鄉人記得你的一切。減田租,善鄉鄰,助學子。這是私德。朕讚賞你。遊說鄉里,共修水利,修橋鋪路,勸流民致農桑。這是公業。朕欣賞你!”

“陸慶衍!你還記得你當年許下的雄心壯志嗎?不意笑傲王侯,情願躬耕社稷。面對這大好山河,朕告訴你,還有你等務實之人的用武之地!”

“還有李才善、黃聰烈……朕記得你們。馬政與醫學……這都是經世致用之學。諸位愛卿,朕的已經塵封了那一顆建功立業,名載青史的雄心嗎?告訴朕,你們的答案!”

朱慈烺的聲音彷彿帶着鼓點一樣的節奏感,緩緩售出,將胸中的情緒涌出,感染着在場所有不分老少的官員。

必須承認,哪怕是在帝國最衰微的時候,依舊有那麼一羣人,願意站出來,在這盡皆苟且的世界中堅守信念,矢志不渝。

陸慶衍、劉同升、李才善以及黃烈聰等這些在歷史上並未留下名字的普通官員此刻面對大明皇帝的呼喚,突然間,淚水如同開閘的水庫一樣傾斜出來。胸中積蓄了數十年才智蒙塵,雄心屈膝的渴望紛紛涌出,讓這些普通的官員們此刻再也剋制不住情緒。

劉同升作勢要大拜而下,行九叩之禮。朱慈烺大步過去,扶住了這位翰林編修,道:“再也莫要管這些虛禮。諸君,跟着我奮鬥吧!爲了一個嶄新美好的帝國!”

“爲吾皇效命!鞠躬盡瘁!”劉同升一字一句,堅定無比。

“爲吾皇效命!鞠躬盡瘁!”

“爲吾皇效命!鞠躬盡瘁!”

場內,高呼之聲,直入九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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