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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清。
這是個好地方,尤其是對於定都北京的大明而言,因爲運河而行的臨清更是位置關鍵。
《憲宗實錄》總裁官丘浚曾說:“今國家都燕,蓋極北之地。而財賦之入,皆東南而來。會通一河,譬如人身之咽喉,一日食不下咽,立有死亡之禍。”
“臨清乃會通河之極處,諸閘於此乎盡,衆流於此處會,且居高臨下,水勢易泄而涸速,是凡三千七百里之水路,此其要害也
“臨清受兩河之水,合流北放,千一百七十里抵大通河,距京師百六十里。州實河潛之喉,當南北之衝,故曰第一津州。”
說人話一點便是,臨清乃是水陸交通要害之地,更是扼守大運河的關鍵節點所在,是一處對國家地理軍政都格外重要的所在。
宣德中年,朝廷增設臨清倉在此處儲存過三百萬石軍需供應北方軍務。
如此臨清,更是因爲交通要道而經濟發達,商戶衆多,成了整個華北都矚目的商業重鎮,人煙繁華,都市景象絲毫不弱京都。這樣的地方,自然也被設立了鈔關征稅,在此的臨清戶部榷稅分司更是大明八大鈔關之首,比第二名強了不止一倍。
自然,擁有徵收船料商稅的戶部榷稅分司自然是臨清之中格外要緊的所在,無論是權勢還是影響力比擬臨清州府絲毫不弱。
“在這裡,便是某一身抱負真正要施展的地方啊!”朱慈烺下了船,聽着碼頭的人聲鼎沸,笑容初展:“走,跟着老爺去找咱自己的地盤!”
聽着朱慈烺的話,一旁有些茫然的老十七問道:“老爺,就這麼直接去?不等後續人馬了嗎?標下已經吩咐家丁隊了,都已經換了快船,單獨南下。約莫再等十日就夠了。”
司琦也跟着道:”“還有常先生、謝先生等人。他們也換了快船,至多隻需要五日就能趕到了。”
“喔?五日,十日?倒也夠了。”朱慈烺眯着眼睛道。
見此,司琦便道:“那我這就給老爺去尋客棧。”
“尋什麼客棧,直接去分司衙門!”朱慈烺說罷,便徑直朝着城中走去:“倒是這幾日裡可以讓我看看城中能有什麼宵小!”
臨清戶部榷稅分司。
分司衙門在城區的運河西岸,甚至不需要朱慈烺怎麼認路,只需要掃一眼看着原來的船主運着貨朝着河流南邊西方那地方停靠的地點看過去就行。
很快,一處青色灰瓦的硬山建築就緩緩展露在了衆人的眼前。
只不過,比起想象之中稅務局衙門應該有的那種巍峨氣勢,朱慈烺反而心中有些失望。
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大院子罷了,唔,最多上面掛了一個戶部臨清榷稅分司的牌匾很是有威嚴。
但比起氣派恢宏的帝都,對於連紫禁城宮廷殿堂都見了無數的朱慈烺,這麼一點氣派實在算不上什麼。
領着司琦老十七幾人,朱慈烺擡腿就朝着戶部榷稅分司內走去。
官署坐西朝東,面對大運河。
前院爲公署辦公,設有河口鈔關、閱貨廳、裕國坊、道商坊、關堞、關署儀門、大堂、左右輔以穿廳、胥吏科房、皁吏房等;後院爲檔案冊籍、船料稅錢、熔鑄錢印的庫區。
南北三進院落,置設穿廳、船料房、鼓鑄坊等,佔地橫寬百丈,廳堂坊舍室四百餘間。
讓朱慈烺想要迷路找不到這兒都難。
恰好此時,一艘貨船經過鈔關。船主下船停靠,忙不迭地朝着鈔關走來的書手討好,手底動作頗快地塞過去一塊碎銀子,讓那書手臉上多了幾分笑容。
隨後,船主進了鈔關署衙公堂開始填寫船單。開列船戶籍貫姓名、船隻類型、樑頭尺寸、貨主姓名、貨物名稱。
這是爲了鈔關收船料做準備。所謂船料,是船隻大小的一種計量單位,l料大體相當於l石的貨物。宣德四年規定,每船百料收鈔100貫。後來根據船料徵收太過難以覈定,於是漸漸改成了以船頭廣狹爲收稅依據。
朱慈烺估摸了一下這船主的貨船,竟是艘少見的大船,約莫有一丈四的規模。想到此處,朱慈烺估算了一下,這就是八兩八錢的船料啊。
心念此處,朱慈烺跟了上去,眼神不錯地看到了船主剛剛填完稅單。只不過,上面寫的樑頭竟然只有七尺。
朱慈烺微微一笑,沒有發言。
船主填完稅單以後,同時要填寫貨單,開列貨主籍貫、貨物名稱、數量、出發地、經由地、目的地。這是爲了鈔關收商稅做準備。
一般的鈔關都只徵收船料,但臨清鈔關果然不同於尋常鈔關,他還徵收商稅。也就是根據商品貨物徵收商稅。
不僅如此,徵收商稅用的還是起條預徵制。
比如即張家灣的貨物,若要發往京師出賣,則先在張家灣交十分之三的商稅,由張家灣稅課司開具**(謂之起條),商貨到京城崇文門稅課司,憑張家灣**再交剩餘的十分之七。
臨清鈔關則是這樣徵收的。
在臨清發賣者,照舊全稅。在四外各地發賣者,臨清先稅六分,至賣處補稅四分。其赴河西務、崇文門卸賣者,臨清先稅二分,然後印發紅單,明注某處發賣,給商執至河西務補稅八分,共足十分之數。
果然,朱慈烺在鈔關署衙內看到了一塊醒目破舊的牌子:起條預徵,不從者罰。
“倒是簡潔有力……”朱慈烺失笑道。
這時候,那個船主也已經將兩張單子都填寫好了。那陪同進來的書手見此點了點頭,接過貨單與船單,開始刷刷填寫稅單。
朱慈烺眼神不錯,一眼就看到船料上赫然寫着……
“……樑頭七尺,船料收鈔四十五貫……”
“銀子都不用了啊……”朱慈烺心嘆。
這年頭,寶鈔拿去擦屁股都嫌硬。這船主能有一丈四的大船,手面和背景應該都是不錯的。
此刻,稅單開始由書手拿過去交給內堂的算手。內堂的算手看了這名書手一眼,嘀咕了幾句朱慈烺聽不到的話,便審覈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