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柳紅豔啓程去古德村。這次比起我來蘇西鄉那次要悲壯多了,我感覺自己真有風瀟瀟兮的味道。
我們下了小路,沿着山坡下到溝底,溝底一條小溪,小溪中間怪石林立,沿着小溪拐過一座大山,就能找到通往古德村的小路。
這條小溪邊長滿了灌木,沒有路,我們在灌木裡穿行,間或一叢荊棘,勾住我們的衣角,撕扯着我們裸露在外的皮膚。柳紅豔走慣了這樣的山路,她輕鬆的在前面引路,嘴裡依舊哼着悠揚的山歌,不時回頭提醒我注意腳下。跌跌撞撞的苦了我,我幾乎不願意再提起腳走完餘下的路。
早上出來後,路上我們吃了一些帶來的餅乾,現在開始飢腸轆轆。望着一望無際的大山,在杳無人煙的樹林子裡,我不由悲上心來,我揮舞着手叫前面跳躍着前進的紅豔說:“休息一下吧。”
柳紅豔停住了腳步,說:“好啊,不過我們要加緊走,要不今天會到不了。”
“不會吧?”我誇張地張大嘴。一個鄉屬村,會有一天走不到的路程。
“我懷疑我們迷路了。”柳紅豔過來在一塊凸起的光滑的石頭上坐下,從腰間取下水壺,仰脖喝了一口。
“迷路?”我大吃一驚:“怎麼會呢?我們可是一直照着山在走,方向不會錯啊。”
“山多鬼梟,你不知道啊?可能我們遇到了迷路鬼了。”紅豔笑嘻嘻地說:“在山裡走路,經常出現一個山窩走一天的事啊。”
我的背脊冒上來一層細汗,我怕鬼。
“這樣吧,我們先找點吃的,吃飽了就什麼都不怕。”紅豔說,拿眼看着小溪中的石頭。
我從背上取下包,翻了個底朝天,除了半包餅乾,再也找不出可以吃的東西了。我說:“就這麼多了,這麼辦?”
柳紅豔沒搭理我,她脫下鞋子,朝小溪中的石頭走過去。站在石頭邊她喊我道:“還站着幹嘛呀,過來呀,我給你找點好吃的。”
我疑惑地脫鞋下水,溪水冰涼,直浸肌骨。
紅豔翻開一塊石頭,雙手快速就抓住了一隻貌似青蛙的東西,舉到我眼前說:“看到沒?這是石蛙。來,你拿着,我們抓幾隻就足夠今晚的晚餐了。”
上岸找了一些乾柴,紅豔拿竹籤串了石蛙,又從揹包裡摸出一包鹽,撒了一些在上面,就直接放在火上烤。
吃了東西,精神好多了,我回到溪邊喝了幾口水,頓覺神清氣爽。
繼續趕路,這次我走在前頭,把攔路的一些荊條小心地撥開,走了半響,天漸漸黑了下來。
柳紅豔看看天色說:“今天怕是走不到了,我們要在山裡過一夜了。”
我四處張望,在一個背風的地方鋪了一堆乾草,一屁股坐下去就不想再站起了,紅豔找了一些乾柴,生起了火。
“山裡沒狼,但有野豬。野豬不會主動攻擊人,晚上趕路危險多,明早起早趕路吧。”紅豔說,雙手攏着腿,看着跳躍的火光發呆。
山裡露重,半夜我被凍醒了。
睜開眼,發現紅豔正在往快要熄滅的火堆上添柴,一陣夜風吹過,如蛇一般鑽進衣服裡,讓我感到遍體冰涼。
紅豔見我醒來,摟了摟肩膀說:“好冷哦。”
我點點頭,抽出煙來,就着火堆上的紅碳吸了一口。
“我們坐攏一些吧。”紅豔說,示意我過去。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抵不住夜風的襲擊,我挨着她坐了下來,拿着柴枝無聊地撥弄着火堆,誰也不想說話,火光映紅了我們的面龐,火堆之外,黑黢黢的大山像口袋一樣兜過來,壓迫着人的呼吸。
紅豔幽幽地說了句:“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我頓覺臉上發熱,柳紅豔的這句唐詩難道有所指?
第二天一早,我們終於到了古德村。
支書不在家,他的婆娘很客氣,搓着手侷促地看着我們。紅豔認識她,很親熱地叫着嫂子。
一打聽,知道村支書今早清晨就出門去了。有個瑤民家的耕牛昨夜被人偷了,他們現在正在四處追趕。
一會兒,過來一個女孩子,大約十五六歲模樣,樣子清秀,扎着一條大馬尾辨,拿着一根竹竿,嫋嫋婷婷地過來,見到我嫵媚地一笑,問道:“是鄉里來的幹部?”
我點點頭,屋裡紅豔喊我進去喝茶。
小姑娘聽到聲音問我:“小柳書記來了?”
我說:“是。”
小姑娘就衝屋裡喊:“小柳書記,是你嗎?”
紅豔應聲出了門,見到小姑娘,很親熱地拉起她的手說:“哎呀,是小琴啊,好久沒見到了。想姐不啦?”說着就拉起小琴姑娘的手往屋裡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