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也不知一向對感情之事忌如莫深,習慣三緘其口的郭進,怎麼突然轉了個性子似的,居然顯出了花間縱橫的放浪之舉來。
莫不是受了過度刺激矯枉爲正,亦或是青春期發情暴發症發作了?
“啊!?嗯!”程瑤迦只發了兩個鼻音,但其心中真意盡在不言中,臉上剛褪下了幾分的紅暈,立時又爬滿了雙頰。
郭進撿回了剛纔情急時拋在門口的行禮,一行人就回到了程府,對能結交上丐幫的好漢,程天豪自是欣喜若狂,對招待江湖人士的禮套早就駕輕就熟,大魚大肉,好酒好菜盡皆端上便是對了。
他客套了兩聲,對衆人的俠義救女之舉不勝感激,還連忙拍着胸脯答應以個人的名義出面證明另外被劫四女的清白,並且還保證已八擡大轎禮送回家,程天豪見好就收,以有事先去處理爲由,請罪告辭,留下了衆人相識,同爲江湖兒女的程瑤迦作陪。
這幾項不輕意間的舉動,立時就博得了衆丐的好感,誰都知道丐幫污衣一脈喝起酒來的醜態,要是有主人相陪,他們哪裡放得開手腳,縱情開懷啊。
剛開始程瑤迦邀請衆丐共聚酒宴,衆人紛紛推辭,還說什麼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哪裡能受人感激答謝之理,卻是在洪七公出言說是先吃郭進這個丐幫新人喜宴爲理,才勉強讓衆丐答應下來,不想一坐下屁股,摸到了酒壺,他們哪裡還記得剛纔的猶豫不決啊。
郭進和洪七公、程瑤迦坐在上首,還在暗地裡早就提醒了程瑤迦吩咐大廚給洪七公單做一些精緻的湯菜,不在量多而在質勝。
不時還有丐幫弟子上來敬酒,會說話的,有的祝洪七公長命百歲,有的說有幸認識郭進這個少年英雄,有的誇程瑤迦天仙般人物。不會說話的,呵呵傻笑了兩聲,便端起酒碗,一連灌了三碗再說。
洪七公嘴上說是樂於逍遙,不喜人情世故的麻煩,對於徒子徒孫的恭佩敬意卻是來者不拒,一碗接着一碗,有如無底洞一般,卻不見肚子漲大幾分。
坐在洪七公身邊的郭進,經過了一番觀察才發現其中的端倪,原來是利用渾厚的內力將酒水化汽從身體的毛孔裡排解出去了,這樣總比喝到吐或是不停的跑廁所強吧。
因爲是在夜裡燭光不明的環境裡,倒也不虞有人察覺,衆丐只會轟然叫好洪七公的酒量,以及豪氣干雲的酒品。
郭進雖然不喜歡喝酒,但是爲了結交衆人,說不得也只能有樣學樣,像洪七公那般作弊。
程瑤迦不會喝酒,又是女性,倒也是沒人強求應該怎麼喝,出於禮貌只是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看似不多,可晚宴天明時方纔結束,卻也喝了好幾碗。
還好有郭進在一旁輸送着真氣相助,不然她還不知醉成什麼樣子了。
衆人鬧了一夜,廳內除了洪七公、程瑤迦和郭進三人之外,沒有再多一個還能站着的人,桌上杯盤狼藉之間,酒氣沖天、鼾聲如雷,幾十個丐幫弟子,橫七豎八、敞衣散發,亂躺了一地。
一衆丐幫弟子十分不雅的喳嘴、說夢話者不乏有幾。看着徒子徒孫們的糗態,洪七公也是大搖其頭,眼中卻掩不去那份關愛之情。
“老叫花該走了!”洪七公這時候告辭說到:“如果你小子需要老叫花引線作媒的話,那就趕緊預定下時間來,不然只能日後有緣再會了。”以洪七公的自由散漫的性子,最不喜人情糾纏,自是會趁着衆人醉倒之後,藉機離開本就在郭進的意料之中。
“引媒之事,有你老的名望作保,自是萬分妥當,再好不過。”郭進也不客氣,也沒什麼並要客氣,欣然迴應到。
“那老叫花就先閃了。待這幫徒子徒孫們散了之後再來找你小子。還有,別告訴他們。我還會來哦!”洪七公話語還未落,幾個縱躍之間人已消失不見。
郭進張了張嘴,有些無奈的看着洪七公離開的背影。真是的,有那麼急嗎,小爺我還沒有告訴你九陰真經的完整心法呢。
“洪老幫主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風範,原來就是如此根由啊。”程瑤迦有些好笑的說道。
“嘔!”這時近處的一個六袋弟子在睡夢中竟自吐了出來,連鎖反應之下,大廳裡立一片嘔吐之聲傳來,立時酸餿怪味片刻之間就充斥了整個內廳。
“我們到外面走走吧!”郭進正看見瑤迦努力的屏住呼吸,又怕被他發現自己的辛苦模樣,郭進就不由建議到。
兩人出了廳門,正是中院花園,池塘假山、花草盆栽,別有一番蘇州園林的風味。
眼見得天就快亮了,程府大家,僕從衆多,若是人來人往的,在這花園可不是什麼私密相處的好地方啊,郭進連忙環顧了一週,主院樓房建構最是高大,按照富貴人家的習慣居法,頂層一般做爲琴棋書房之用,並不住人。
郭進便提意到頂層的屋脊上去看日出,限於大家閨秀的身份,未曾做過如此猛浪之事的程瑤迦,在滿臉的憧憬之餘,雖面有幾分難色,可眼中卻是甚爲熱切。
見此,郭進也不客氣,他輕摟着佳人的柳腰,幾個騰躍之下,兩人便飛上了五丈高的樓頂之上。
背靠屋脊,面向正東,郭進撫袖幫着瑤迦清理出了一片乾淨落坐的地方,察覺到了殘露未盡,青瓦溼漉冰涼,郭進便模擬了九陽真氣將落坐處烤乾溫熱。而後自己落坐擋在上風口,眼見瑤迦衫衣單薄,不由牽起柔荑,傳輸真氣過去幫助抵擋寒意。
郭進這一番舉動由心而發,自然之極,看在程瑤迦的眼裡卻是體貼入微,她的目光中也不由多了幾分盈光,“郭大哥,你的輕功好厲害哦,恐怕我師傅也多有不及呢?”
拿自己跟孫不二比,好像贏了也沒有什麼好高興的吧。當然郭進在嘴上可不能將心裡話講出來,只能裝作謙虛的說道:“全真派的輕功有其獨到之處!想當初,要不是有幸蒙獲馬珏道長的垂青,傳授了全真武功,我也沒有今天的成就。”
“如此算來,我還得稱郭大哥一聲師兄呢!”聽到舅舅馬珏竟與郭進有一段師徒之實,拉上了關係之後,程瑤迦說話時,已經恢復了幾分自然親切。
“程師妹!”郭進自然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連忙配合着說道,“不過聽說程老爺子叫你的小名瑤瑤,我覺得最是好聽了。”
“瑤瑤~!”郭進還故意拖長了音親熱的叫道。
“嗯!”程瑤迦細若蚊蠅地應了一聲,精緻的粉臉又是爬滿了紅霞。
此情此景之下,郭進不由心中一熱,身子也不由隱蔽地挪近了幾分,輕輕的就將程瑤迦環擁入懷。
程瑤迦的身體一陣微顫,而後卻是嬌驅酥軟,欲拒還迎,還貼近了郭進幾分。這還是自己嗎,郭進此時的心頭驀然跳出了一個疑問來,自己是不是被歐陽克那個淫賊給傳染了,怎麼會變得如此輕佻起來呢。
“郭大哥!你說的……未婚妻……是真的嗎?”程瑤迦這時候突然開口問到,話語斷續,呼吸亦急切了幾分。
聞言郭進轉頭正對上了程瑤迦那灼熱的目光,一向極爲害羞的程瑤迦竟然沒有低頭回避,反是勇敢地擡頭迎上,緊咬着白印的紅脣,捏皺成團的衣角,卻是說明此時程瑤迦真實內心的緊張不安。
“給你講一個故事吧!”郭進心中一動,可卻並沒有正面回答。
從前從前,有一個地方,有一位少年和一位少女……他們都堅決地相信,在這世界上的某個地方,一定有一位100%(百分百)和自己相配的少女和少男……有一天,兩個人在街上偶然遇見……
“好奇怪啊!我一直都在找你,也許你不會相信,不過你對我來說,正是100%的女孩子呢?”少年對少女說道。
少女也對那少男說道:“你對我來說,才正是100%的男孩子呢,一切的一切都跟我想像的一模一樣,簡直像是在作夢嘛!”
兩個人好像有永遠都談不完的話,一直談下去,兩個人再也不孤獨了,追求100%的對象,被100%的對象所追求,是一件多麼美妙的事啊!
可是在兩個人的心裡,卻閃現出了一點點的疑慮,就那麼一點點——夢想就這麼簡單地實現了,是不是一件好事呢?
兩人談話忽然中斷的時候,少年就這麼着說道:“讓我們再試一次看看,如果我們兩個真的是100%的情侶的話,將來一定還會在某個地方再相遇的,而且下次見面的時候,如果互相還覺得對方是100%的話,那我們馬上就結婚,你看怎麼樣?”
“好哇。”少女說道。
於是這兩個人就分手了。
其實說真的,這兩人實在沒有任何需要考驗的地方:因爲他們是名符其實100%的情侶,而且命運的波濤是註定要捉弄有情人的。
有一年的冬天,兩個人都得了風寒,好幾個星期都是一直在生死邊緣掙扎的結果,往日的記憶已經完全喪失掉了,當他們清醒過來的時候,他們的腦子裡意然已經忘記了所有的前憶往事。
在這之後,這兩人各自都有了自己的家庭,也經歷了75%的戀愛,或85%的戀愛。就這樣少年長成三十二歲,少女也有三十歲了。時光已驚人的速度流逝而過。
在一個四月的晴朗的早晨,兩人竟然又在同一條街同一個地點擦肩而過,失去的記憶的微弱之光,瞬間再兩人心中一閃。
她對我來說,正是100%的女孩啊!
他對我而言,也真是100%的男孩啊!
可是他們的記憶之光實在是太微弱了,他們的聲音也不再像十四年前那麼清澈了,兩個人都是一語不發地擦肩而過,就這樣消失在了人羣裡去了。
你不覺得很悲哀嗎?
這個故事就在淡淡憂傷的飄渺聲中結束了。
“郭大哥,對我來說你就是那個百分之百的男孩。”程瑤迦深情款款、無比堅定的說道。
郭進這時候竟然不敢正視程瑤迦那清轍流波的雙眼了。他的腦海一片紊亂,許多麗容倩影竟然不受控制地不住交錯閃現:華箏、阿剌海別吉、李莫愁、穆念慈、曲芷、黃蓉。
前世一切都無所謂的自己,能得一人的錯愛已是天幸了,今生卻是如此的貪心不足,妄圖三妻四妾,盡享齊人之福。
自己的花心不敢對黃蓉說,只能壓抑着對黃蓉的好感,放棄了那段美好的感情,可是面對着程瑤迦,難道就因爲她的柔弱以及出身富貴,見多了有錢有勢男人花心多妻的場面,就自以爲耍點心機,便可以將程瑤迦順理成章地劃入後宮嗎。
郭進卻不知“情”之一字,哪容得半絲欺騙。自己的這般做爲,與卑鄙無恥、自私自利的好色小人有何區別。
“瑤瑤,你對我來說亦是那個百分百女孩。”郭進也吐出了心中的真實感覺,眼見得程瑤迦臉上綻放的無窮喜意,他的心中就是一痛,長嘆了口氣,接着說道:“可惜我的心已經不是百分百了,許多空間都被承諾和祟念所佔有。”
“什麼?”程瑤迦一時被郭進語氣中的突然轉折給搞糊塗了。
“我自小在蒙古出生長大,在那裡,由義父與母親做主,已經幫我訂過婚約了。後來在終南後山誤闖古墓,又被壓迫與古墓派弟子定下了婚約,但與那女子交往一段時間之後,日久生情之下,心中也承認了那份誓諾。也許是上天做弄,認識百分百的你,時機晚了一點。已經不能將心百分百給你的我,那還有資格成爲你的百分百男孩。”
郭進垂頭喪氣的說道,雖然有些字語模糊處理了,但感情問題上卻也不再想多做欺騙。程瑤迦總算聽明白了,眼神就是一黯,扭頭避開了郭進的目光,沉默不語。
郭進長舒了一口大氣,能將壓抑在心頭的苦惱心事傾訴出來,頓感渾身輕鬆了許多。
“如今我也不在心存什麼奢望了,感情是自私的,哪裡能強求真心相愛之人拿出去與人分享。能夠有幸與百分百女孩相遇一場,又倚靠而坐共賞一次日出,還有什麼不能知足的呢,這也算幸運吧。”
說話間,剛纔紫藍青綠諸色映襯的黎明天際,竟然被初升的太陽所透露的第一顆微粒打破,鮮血立時摧枯拉朽般急速的絢爛蔓延淹沒天空,從未見過這鮮紅如此之紅,也未見過這鮮紅如此之鮮。
郭進心中呯地無來由大震了一聲,火球騰空而起,凝眸盡望處彩霞掩映,光影有了千變萬化,空間射下來千萬道光柱,燃燒着四處躲避的晨霧,一片金光朦朧。
“好美的日出啊!”程瑤迦喃喃自語道。輪到了郭進的時候,他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輕“嗯”了一聲算是迴應了。
“我母親嫁給我爹爹的時候,我爹爹已經有了三個妻子了,母親只生了我一個,從小到大,爹爹、大娘、二孃、三娘,都對我寵愛有佳,幾位哥哥有什麼好東西,也會讓着我,生活無憂無慮,長大後,有一天,我問母親,爹爹有了那麼多妻子了,爲什麼還要嫁給他。母親說,愛上了,只有捨棄和容忍兩個選擇,她只是一個小女人,哪敢奢求完美。我卻是不大服氣,信誓旦旦以後要找個比爹爹更完美的丈夫,讓母親知道我的厲害。”程瑤迦悠悠的說道。
郭進以爲這就是程瑤迦的答案了,只覺得天一下子就灰暗了,渾身無力,心中空蕩,真是自做孽不可活啊。
可程瑤迦又突然冒出了一句來:“原來我也不過是個小女子罷了。”
郭進立時被這突兀的大轉折給愕愣住了。程瑤迦轉過身來,雙手伸展,柔柔地環住了郭進的腰,小貓似的往他的懷裡鑽了鑽,貼臉靠在郭進的胸膛上,半是肯求半是命令的說道:“答應我,每一個月,你至少要有一天,只屬於我一個人。”
感受到胸前衣襟的溼潤,郭進不由輕輕的安撫着程瑤迦那略微顫抖的纖背。雖然他沒有做聲,卻已經將這一句話刻骨銘心。
沒想到程瑤迦竟然在自己的懷中睡着了,長長的睫毛,未乾的淚痕,粉嫩嬌俏的玉臉,櫻桃微翹的光潤小口,吐蘭納脂的呼吸氣息,幽香暗浮的烏黑秀髮,讓郭進不由得心中炙熱,衝動之下伏頭輕輕在程瑤迦的臉上琢了一口。
郭進而後憐惜地抱起了程瑤迦,飛躍下樓,不顧別人異樣的眼光,攔路詢問了一個四處探查,勁裝打扮的丫鬟,正巧那是程瑤迦的貼身侍女,由侍女引路,郭進就將程瑤迦抱回了她的閨房軟牀,之後脫鞋換衣之事就交給了侍女處理。
自己倒是一時無處可去,還好丫鬟心細,帶郭進到隔壁的程瑤迦書房暫作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