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震雖然看不見他們在後面幹什麼,但是卻也敏銳的察覺到了他們大家的氣氛不太對。忙問道“怎、怎麼了?你們倒是說話啊!”
顧傑有心想要回答秦震,但是看着那一小片特殊的紅紋,又不知道該怎麼表達。
最後還是羽東說了句“秦震,這是俊天料定了你離開他那之後就一定會來找我,所以他纔會這麼做。不過這究竟是什麼,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能肯定它一定是和俊天有聯繫的。而且剛纔拍你的鬼,也正是因爲碰到了俊天留下的印跡,所以纔會消失的。”
三言兩語讓秦震聽明白了,羽東就又坐回到了他自己的位置上。他沒有再說話,只是拿起了那個銅鈴細細的端詳着。秦震他們一看,也趕緊圍坐了過來一起研究着羽東手裡的這個鈴鐺。
稱呼這東西爲‘鬼鈴’的話,真的是一點兒都不過分。
這鈴鐺的質地雖然是個銅的,但是整體烏黑鋥亮,給人一種鬼氣森森的感覺。而且鈴鐺的表面上刻畫了無數長舌頭、長臉的惡鬼形象。周邊還有一些古怪的圖案和字符。整體都透着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詭異!
羽東看的細緻,他又把鈴鐺反了過來,看向了內壁。那內壁中竟然刻着滿滿的古怪字符,字體大小猶如精緻如米雕。
說實話,拋開這鬼鈴那些邪門的功用不談,這件東西的本身就已經很有價值了。
顧傑這時候端詳着鈴鐺忽然冒出了一句“咱們搖搖它聽聽動靜吧?感受感受它和別的鈴鐺有什麼不一樣……”
顧傑這話音還沒落,就聽秦震和姜旗同時有些激動的喊了一聲“不!!”
這一聲喊的如此突兀而整齊,愣是把老顧給嚇了一激靈!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才氣結的怒道“你們倆怎麼了!大旗啊,秦震缺心眼兒這樣一驚一乍的也就罷了,你說你怎麼也跟他一個層次了!”
姜旗十分忌諱的盯着那鈴鐺說道“剛纔發生的事情太邪了,我總覺得這鈴鐺不僅僅是出入苗寨的憑證那麼簡單。咱們最好還是先不要讓它在這裡響起來,否則…誰知道會招來什麼……”
顧傑想了想姜旗的話,覺得也有道理。所以也就閉嘴不再提了。再加上他之前在櫃子裡曾被那鬼臉嚇着過,也生怕萬一真如姜旗所說,鈴聲會招來什麼,那就不太好了……對這爺們而言,廝殺猛獸可以,就是別鬧鬼……
這時,羽東看着手中的鬼鈴,沉聲說道“不行,我們沒時間了。抓緊休息休息吧,明天天一亮就起身去苗寨!必須得趕緊找到百鬼魔君!”
雖然秦震不太明白羽東爲什麼會忽然如此緊張的冒出來那麼一句‘沒時間了’。但是他沒問也沒有掀開袖子去看手腕上的那條線。不管它現在又長長了多少,秦震都不想知道!快點走也好,他心裡惦記着一羣朋友的性命,也惦記着那個無法聯絡又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麼的俊天。
本來秦震還說過,讓姜旗問問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現在怎麼樣了。可是姜旗卻一臉無奈的說道“他可以聯繫到我們,但是我們卻無法聯繫他。”
想想也對,他那個鬼研究所裡有那麼多稀奇古怪的機密之物,他這個人也必定是和羽東一樣,屬於隱於暗處的神秘人物。怎麼可能和正常人一樣呢。
事到如今也沒有什麼其它辦法了,只能抓緊時間起程上路。這也是他們唯一能做的了。
天剛一亮,四個人就默契的都收拾好了裝備,準備出發。這幾個小時裡,誰又能睡的踏實?
而且在經過了昨夜的一場驚魂之後,他們的腦子裡估計也都是忐忑不安、思緒萬千的。所以這天還沒亮,就動身出發了。
在出發之前,羽東就已經‘善意提醒’過了:這一路,山路比公路多,走路比坐車多,毒蟲蛇蟻比鳥語花香多。另外,交通基本靠走,通訊基本靠吼,防衛基本靠手。
因爲如果一旦進入了魔君苗寨所在的山林附近,交通就已經完全中斷了。有沒有路都不太好說!那裡幾乎可以說是完全的與世隔絕。
那附近也沒有發射塔之類的建築。沒有發射塔就沒有信號,沒有信號就無法與外界聯繫,所以一旦進入了那片地域,怎麼活下去就得完全靠他們自己了。
而且對待苗寨的人們,還不能用槍械武器。因爲那樣的話,只能死的更慘更難看。
巫蠱之術的恐怖,決不在於死!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會歷經一切生不如死的煎熬,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情況下,慢慢死去。並且還是那種無法直視的死法。
這些都是羽東讓他們提前做好心理準備的事。老顧好奇心作祟,一直在追問羽東中蠱術而死到底是怎麼個‘無法直視’的畫面?
羽東稍微想了想,看起來他確實是曾經見過。但是好像又無法表達那種視覺上的極度恐懼和震撼。所以最後只能對老顧說了一句“如果你趕得好,沒準兒到了苗寨就能看到。他們執行家法族規的方式就已經很恐怖了。”
這話一說完,秦震打心底狠狠的罵着顧傑。心說老顧你是真不嫌事兒大啊!那種事兒,能不趕上咱還是儘量不要趕上好嗎??非得看那場面幹什麼?
尤其對於秦震這種軟體動物恐懼症的人來說,蠱術實在是太可怕了!!
就這樣,他們跟着羽東上了一趟不知道開往哪片山區的車。雖然說趕不上昆明到麗江的大巴吧,但是好歹有個座位,還是輛汽車。這倒是給了秦震不小的驚喜。
本以爲這一路得爬雪山、過草地、烏蒙磅礴走泥丸呢……秦震都已經都做好了萬里長征的準備了。沒想到,這條件還算是不錯的啊!
山路崎嶇,比較難走。在經過了幾個小時的顛簸之後,秦震就發現他剛剛的竊喜完全就是沒有必要的。
他們從那輛破舊的小巴上下來了,順着山路一直走。這期間羽東還在時不時的往身後看,也不知道他在等什麼。難不成在這兒還能等着Taxi不成?
就這個問題,秦震倒是直接的問了羽東一句。沒想到,羽東看了看錶說“都快中午了,應該有要回家吃飯的纔是……”
“什麼、什麼回家吃飯的?”秦震還沒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呢。身後遠處就傳來了‘哞哞’的叫聲。
秦震回頭一看,原來是一輛牛車。還真別說,沒準兒這家還真算是個富裕人家呢,前後一共三頭牛……此時正慢慢悠悠的朝着他們幾個人趕過來。
秦震扭頭看了一眼羽東,那意思是:爺們兒你要等的就是這個??
羽東雖然沒回答,但是他卻衝着不遠處那三頭牛露出了一個他不會對人有的親切笑容。這也就算是肯定了秦震的想法。
就這樣,在姜旗率先過去‘溝通賄賂’之後,那位趕車的老漢十分欣喜的把他們哥兒四個請上了他的那輛牛車。
四個都不矮的老爺們兒,坐在這牛車上多少會顯得有些憋屈和擁擠。不過沒辦法,看意思能趕上輛牛車還算不錯的呢!
秦震看着周遭愈發荒涼的崇山峻嶺,不由得搖頭苦嘆。心裡頭是深深的感慨啊!心說爺們兒我今天竟然也上了牛車了!!常常拿這句話罵人,沒想到今天自己竟然親身實踐了!
上牛車啊,在老北京來說,確實是一句罵人的話。這就和說“到鶴年堂去買刀傷藥吧”基本上是一個概念。
舊社會棄嬰的事件比較多,有一部分是因爲私生子,不能養。還有一部分是因爲家裡窮,孩子十幾個,實在是養不起了。
而且那個年代也不存在現在的‘便利條件’不是麼?滿馬路都貼着千奇百怪的避免意外懷孕的辦法。就算實在大不幸都失敗了的話,那出租車廣告上還一堆一堆的醫院廣告呢!
“專業無痛二十年,業界良心。不開刀、無痛苦、半小時就走、絕不耽誤工作……”放眼往醫院婦科門口一看,坐着一排一排連身份證都還沒有的小姑娘……沒辦法,這就是個道德淪喪、世風日下的年代。
當初那個年代沒有這種‘業界良心’的現象。懷孕了要麼生,要麼就送往育嬰堂。
育嬰堂的牆上都有洞,洞旁邊也有個鈴鐺。當然,不是秦震他們手裡的這種鈴鐺,就是普通的銅鈴。
棄嬰者將孩子放進那個洞裡,然後拉動鈴鐺。裡面的人一聽鈴鐺響呢,就知道是有人送孩子來了。馬上從洞裡接孩子。在這個過程中,彼此不見面、不交談。
其實想想這個規定還是比較體貼人性化的……
因爲無論是拋棄還是扼殺自己的親生骨肉,都可謂是泯滅人性。哪怕是你有再大的原因和難處,也沒辦法光明磊落的幹這造孽的事兒。
那總不能,這一敲門,裡面出來人了。棄嬰者把孩子遞過去,然後昂首挺胸客客氣氣的來一句“喲,您早啊。來,把這給您,這是我親兒子。只不過實在是不能養活了,所以直接給掐死了。這死孩子還得麻煩您幫忙處理下。多費心啊!”
……總不能這樣不是麼?所以這種行爲,還是不打照面不溝通比較好。免得尷尬。
這育嬰堂就專門備有牛車,每天天剛一矇矇亮的時候,牛車就會出去撿拾嬰屍。撿回來的孩子要是還沒死透,就試試看能不能救活。
牛車上有一大木箱子,那箱子的後面也開了一個洞,這個洞就是直接放嬰屍的地方了。那洞上還掛着一條黃色的布匾,上面書寫着“陸地慈航”四個大字。
所以在那個年代,老北京人確實以“上牛車”爲罵人的話。意思無外乎就是牛車拉的都是死孩子,而且不單單是死孩子,還是沒有人要、或者被掐死的私生子。所以這話罵的也算是惡毒了。
深知這個緣由,所以秦震纔會如此之深的感慨。不過好在這牛車的後面沒有箱子,這讓他心裡還多少舒服點。
不過這人與人啊,就沒有一樣的。有人心思細膩,在意的東西比較多。可也有人就是粗枝大葉、百無禁忌啊!
就比如說老顧吧!秦震知道的,他可都知道。可是他不單單對這牛車沒什麼反感,反而還興致極高的哼哼上了小曲兒!
就見他嘴裡叼着一根不知道從哪揪的狗尾巴草,一邊看着遠處空濛的山林,一邊咬字不清開心的唱着“走在鄉間的小路上,暮歸的老牛是我同伴……”
秦震萬般無奈的搖頭苦笑,由衷的佩服老顧這心大的程度絕對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但凡稍微長點兒心,都不可能是他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