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東帶着大家朝着那棵花樹跑去,幾個人慌亂的腳步驚了遍地的落紅。跑動中帶起了無數的杜鵑花瓣,那景象即便是驚心,卻也絕豔。
離那棵巨大的古杜鵑樹越來越近了,秦震似乎覺得自己在恍惚之中又看到了那一抹白。
六字真言的梵唱聲漸漸擴散遠去,聲音已經沒有之前那樣的震撼了。前面的羽東始終沒停下腳步,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循着什麼來選擇方向,反正就是一直曲折前行,看似很有目的性。
秦震在後面實在忍不住問了一句:“喂,夏羽東。你跟我們說清楚了到底是怎麼回事兒行不行?咱們身邊現在是有鬼還是有怪物?剛纔那聲音又是怎麼回事?最主要的是你現在這又是準備往哪走啊?”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秦震提的問題太多了,羽東索性一個都不回答。一個字也不說,就是繞着那古老的杜鵑林,一棵樹一棵樹找着,繞着。如果不是大家現在都很清楚自己身在何處,沒準兒都得以爲羽東這是在帶領他們走杜鵑迷宮呢!
誰都不知道羽東這麼做到底是爲了什麼,即使是卓雅這會兒的表情都不禁顯得有些詫異。羽東的舉動確實是太反常了,大家都感到莫名其妙,這不像他。
就在所有人都跟着羽東繞的不知所措的時候,自他們頭頂上方忽然幽幽的傳來了一個聲音!
“夏羽東、秦震,你們到底還是找來了。我就知道。你們一定會來的……”
幾個人猛擡頭看向了前方一棵獨木自成林般的大杜鵑花樹!
那是一棵原始古老型的大樹杜鵑,褐色的樹皮有不少的剝落,斑駁中盡顯滄桑。樹高至少得有八米多,滿樹冠都是豔紅豔紅的杜鵑在爭相怒放。而就在那巨大的枝椏上、花團錦簇之中,此刻正坐着一個花中謫仙般的身影。
他的雙腿輕輕的垂着,背靠枝椏。一頭銀白色的髮絲隨着微風的吹拂輕舞飛揚。耀眼的銀白色,在這紅豔如火的杜鵑花冠中,顯得格外的奪目,格外的驚豔。
清風凌亂了他的髮絲,遮住他的面孔。但是那張邪魅俊美的容顏。卻還是在白髮之下隱現着卓絕的風華。
“俊……天……”秦震仰頭看着樹上的身影。不敢置信的喃喃吐出了這個他們一直都不敢提起的名字。這是一種太複雜的情緒,激動中又不免有些傷感。尤其是當看見了俊天那一頭銀絲白髮的時候,幾個人想當然的都會一陣揪心。
風吹過那雪白的發線,終於露出了他的臉。那妖異的血色紅紋如杜鵑一樣的驚豔。爬滿了俊天的大半張臉。
這一次。誰都不會再有所遲疑了。那是血色的紅紋是唯有俊天才會有的特殊標記。他們沒有認錯人……這一切都不是假的!
“俊小哥!!”老顧激動的大喊了出來。險些就要熱淚盈眶了。他一度以爲俊天已經不在了,甚至他已經開始不相信了秦震所說的,只要倉頡之力在。俊天就一定還活着。當初在梅里雪山的時候,俊天幾乎耗盡了自己,他傷的已經太重了,在最後關頭又爲了羽東他們挺身而出擋了雷殛。無論怎麼想,俊天的後果都不會太樂觀了。
可是此刻看着正慵懶的坐在樹冠上的他,除了那一頭白髮令人揪心以外,其他的似乎一切都還好。
俊天從樹上縱身一躍,隨着震落的花瓣,穩穩的站在了大家的面前。帶着他那一如既往邪魅的笑容,緩緩說道:“幾位好久不見了……”
羽東的表情在這一刻有些複雜,如果換成是任何一個正常人,此時定會給這位死裡逃生又再度重逢的兄弟一個有力的擁抱。可惜他不會,他是夏羽東。他就是那麼個能將一切情感都全部隱藏起來的人。他看着俊天的目光有些閃爍,那是一種激動,一種慶幸。
但秦震可不是羽東,他這會兒情不自禁的抓住了俊天的雙肩,激動的擁抱着俊天,又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背。就好像是在努力的確認眼前的俊天真是活的……不是錯覺,不是幻覺。
老顧看着俊天也是激動的不行了,這會兒一把推開了秦震,激動的抓着俊天的雙肩,哽咽的說着:“俊小哥啊!!你知道我們大家有多擔心你嗎?老天爺啊……你真的還活着!秦震他沒騙我們,他說你一定還活着!你不知道,後來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不過現在看着你還活着,就好了,就好了……”老顧越說越傷感,最後甚至都有些說不下去了。
姜旗拍了拍老顧,安慰着他別太激動。不過他自己現在似乎也是十分激動,努力了這麼久,現在俊天忽然就這麼活生生的站在了他們的面前,有種從天而降的感覺。不知道是不是神佛眷顧,萬幸他還活着……
俊天看着他們幾個這樣,也是十分動容。也許他自己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還能活着……
秦震這時候迫不及待的問道:“俊天,你爲什麼不出去呢?爲什麼不想辦法告訴我們你活着?你知道麼,每一次我們大家想起來你,那心都跟刀絞一樣!你好歹應該告訴我個信兒啊……不能自己守在這天堂裡面當神仙啊。”
俊天聽着秦震關切的“埋怨”,也有些無奈的說道:“我出不去……而且你們進來了,也不一定能出去了……”
“什、什麼?”秦震幾個人都驚詫的瞪大了眼睛,俊天這剛一出現就透露了這麼一個不太美好的大消息……
只見俊天微微的皺起了眉,目光飄遠的幽幽說道:“梅里雪山之後的事情,我完全沒有印象。我醒來之後的事情,日後再跟你們細說。總之,當我想離開這裡的時候,我才發現自己根本就走不出去。我試着向外面走過,可是走了一座又一座的山,論距離來講,我早該走出西藏了!可結果卻還是在這個與世隔絕的空間裡……”
想到俊天這麼久以來獨自一人過着這種徹底隔絕的生活,大家的心裡都挺不是個滋味兒的。秦震和羽東他們幾個人不管都各自經歷了什麼艱險,總算身邊好歹都還有人陪着。可俊天卻好像天地之間只剩下他自己一個人了,真難以想象這麼長時間他是怎麼熬過來的。
看着大家難過揪心的表情,俊天釋然的笑了笑說:“別這樣,都過去了。當我意識到我無法走出去的時候,便又折回了這王城的附近,一邊研究着香巴拉王國中的一切,一邊等你們。我知道,羽東他一定會來這裡的。”說着,俊天笑着看向了羽東。
羽東那雙向來清冷的眸子,此刻有了太多的暖意。他目光中的淺笑,似乎已經能表達清楚了他一切的感受。對於他和俊天之間而言,這是一種無需多言的默契。就好像俊天知道羽東一定會來,而羽東也知道俊天一定還活着,並且一定在這裡。
兄弟幾人的再次重逢可能有些過於激動了,所以不自覺的就忽略了身邊的卓雅。還是秦震想了起來,抹了把臉對俊天介紹着說:“俊天啊,這是卓雅。如果沒有她的話,我們可能真的未必能找到這裡來。她救了羽東,救了我,救了我們幾個人的命。她的身份可不一般……”
沒等秦震說完,俊天就笑了下接道:“神山聖女。香巴拉的守護者。”
秦震一聽,愕然的看着俊天問道:“這、這你都能知道??”
老顧也哈哈大笑道:“俊小哥的神奇,根本就是有增無減啊!你這未出天堂,便已知人間天下了!哈哈哈……”
俊天不以爲然的搖頭笑了,然後禮貌的伸手指了一下卓雅說道:“除了雪山上的神女,香格里拉的守護人,世間的女子哪裡還會有這種氣質?”
秦震看了看正頷首淺笑卓雅,也別說,俊天說的確實是有道理。以他那犀利的目光,大概在看見卓雅的第一眼就能想象出了她的身份不一般。再加上他在這香格里拉中呆了那麼久,肯定會對守護者有所瞭解。所以一聽秦震介紹卓雅的身份不一般,也就瞬間想到了卓雅就是那守護神女。
太久的“生死離別”讓他們之間有太多的話想說。秦震索性拉着俊天坐在了樹幹旁,迫不及待的問道:“俊天你現在怎麼樣了,當時的傷勢還要緊嗎?這地方有沒有怪物?對了對了,剛纔那聲音你聽見了吧?那是什麼動靜啊?還有,那、那什麼香格里拉之眼在哪裡?”
俊天有些苦笑的看着秦震問道:“你怎麼還是這個老樣子?用你這種方式和夏羽東一直說話,我真好奇你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秦震嘆了口氣說:“哎,我估計我能活到現在的原因就是因爲我也很久沒和他說話了啊。這些事就說來話長了,咱們以後慢慢再說吧。總之,我們和你分開了多久,幾乎就和他分開了多久。這次咱們幾個能再見面,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聽秦震這麼說,俊天自然是明白了這期間肯定是發生了太多的變故。於是便把目光看向了羽東,羽東淡淡的別過了頭,眉眼之中透着一股憂色。俊天不禁皺眉問道:“出事了?”
“嗯。我必須馬上找到香格里拉之眼。我總感覺沒有多少時間了……”羽東簡單的回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