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忽之間,時間又過去了一年。
洞府之中的小桃樹,似乎起了一些變化,樹幹上隱隱有一絲金光閃現,弱小的枝幹彷彿略略長大了一點,樹葉蒼翠欲滴,飽滿異常。
忽然,桃樹輕輕搖曳起來,空氣中起了一種水紋般的波動,略一模糊,小桃樹幻化成徐晉的模樣,臉上、手上都閃現着淡金的光澤。徐晉伸出自己的雙手,仔細看了一陣,微微一笑。下一刻,淡金之色隱斂不見,徐晉又恢復成普通的少年人模樣,隨即取下令牌,腳下騰起雲霧,向丹霞城飛去。
恰在此時,一個胖乎乎的人影駕着雲霧,從遠處而來,凝神細看之下,可不正是屠文成麼?
“哈哈,恭喜玄陰子道友,神通大成”
隔着老遠,屠文成便雙手抱拳,笑呵呵地說道。
徐晉停住雲霧,微笑說道:“屠道友謬讚了,在下神通未曾寸進,何來大成之說?”
事實上,這一年徐晉均在修煉“金剛伏魔神通”,第一層確實已然練成。這“金剛伏魔神通”乃是正宗佛門功法,與九幽訣與斷魂斬截然不同。但徐晉同時將九幽訣和斷魂斬修煉到了練魂初期頂峰境界,本體法力凝厚,遠非一般練魂初期修士可比。這樣穩固的基礎,自然也爲金剛伏魔神通的修煉提供了很好的根基。一年之內,練成第一層功法,也便不足爲奇。
不過眼下徐晉的修爲,在屠文成看來,依舊是築基初期頂峰狀態,並沒有突破瓶頸。開口便向徐晉作賀,只是生意人的本能罷了。老朋友一年未見,總是要講幾句好聽的奉承話的。
屠文成嘆了口氣,說道:“道友不必懊喪,修煉之道,本就十分艱難。在下已經困在築基中期瓶頸多年了,一直謀求突破,卻總是不能如願。故此在下想要去龍霧島走一趟,碰碰運氣。玄陰子道友其有意乎?”
屠文成這麼迫不及待前來,原本就是打算邀請徐晉一道,前往龍霧島。看看能不能找到有助於突破瓶頸的靈草丹藥。屠文成經商多年,儘管頗有積蓄,堪稱家財豪富,但這類有助於突破瓶頸的靈草靈丹,往往不一定單靠靈石就能買到,多半還是要以物易物。
玄陰子就像是一個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寶藏”,往往能拿出許多意想不到的好東西,與他同行,機會就要大得多了。
屠文成這個邀請,倒是與徐晉心中所想不謀而合。閉關這一年,他將從屠文成那裡換來的幾樣木屬性靈物全部煉化,句芒聖樹似乎頗爲受益。徐晉便很想再弄一些類似的靈物。他同時修煉三種本命功法,不說要花費普通修士三倍以上的修煉時間,至少要多花費一倍以上的時間。基礎固然穩固無比,法力之凝厚在同階修士之中也勘稱翹楚,但進境未免太慢,耽擱太久。若想縮短進階時間,唯一可行的辦法,就是煉化大量的靈草靈物,強行增快修煉的進度。
這是屠文成提醒的。
屠文成資質平平,修煉時間也不是十分充裕,修爲卻高過大部分同時入門的師兄弟,就是大量的靈草靈物起了作用。
如果說屠文成是“土財主”,他“玄陰子道友”那就是“財神爺”啊
“既是屠道友有此美意,在下自當奉陪。”
徐晉一口應承。
屠文成頓時笑得小眼睛都看不到了,當下與徐晉迴轉丹霞城,繳納了入城令牌。屠文成祭起飛舟,與徐晉並肩而行,直赴龍霧島。
天龍海儘管是在衛國境內,但衛國地域極廣,由丹霞山至天龍海,足有數萬裡遠近。屠文成的飛舟固然不慢,卻也要飛行三數日,才能到達。
好在一路上倒也沒有遇到什麼麻煩。徐晉在飛舟之上,聽屠文成講一些修真界的趣聞軼事。這屠文成不愧是走南闖北的生意人,見聞極其廣博,有意與徐晉結納,一路與徐晉相談甚歡。徐晉從他口中,着實瞭解到不少純陽修真界的情形。
“道友請看,前面就是天龍海了……”
這一日,天空萬里無雲,一碧如洗,屠文成與徐晉站在飛舟船頭,指着遠處說道。
徐晉凝神看去,卻是好一泓大水。縱算距離尚遠,兩人又是在空中飛行,一眼望去,汪洋一片,壓根看不到盡頭。近海之處,還能看到島嶼城池,再往前去,便只見雲霧繚繞,無法看得真切了。
徐晉生平未曾見過真正的大海,這天龍海雖然地處內陸,實則是一個內陸湖,卻也已經令徐晉嘖嘖稱奇,歎爲觀止。
“望山跑死馬咱們現在雖然能看到天龍海了,不過真要到達那裡,總還要小半日時光……”
屠文成笑着說道,足下輕輕一頓,飛舟頓時慢了下來,並且緩緩降低高度。
徐晉便徵詢似的望着他。
屠文成微微一笑,眼望左前方,說道:“前面不遠處,便是金剛寺。金剛寺是龍霧島坊市的十大主控宗門之一,在這附近大名鼎鼎。過往修士,爲了表示對金剛寺的禮敬,到了這左近,都不能太張揚的。”
徐晉忙即向左前方看去,果然見到一大片連綿不絕的靈峰山脈,山脈中大大小小的寺廟隱約可見,其中一座主峰,更是高聳入雲。自山腰以上,便完全被雲霧遮掩。雲霧之中,隱隱有金剛梵唱之聲傳出。
徐晉身體輕輕一震,腦海中不自禁的閃現出無數“卍”字符文,似乎與這梵唱之聲暗和。
眼見徐晉忽然之間猶如老僧入定一般,屠文成略略有些詫異。他也猜測徐晉向他交換“金剛伏魔神通”的功法,並不是當初說的那樣簡單,僅僅只是爲了“鑽研一番”而已。但若說徐晉修煉了這個“金剛伏魔神通”,屠文成又覺得不大好拿。畢竟這種正宗佛門神通,並不是每個人都可以修煉的。禪宗功法,不但講究一個“悟”字,更講究一個“緣”字。初見徐晉之時,徐晉身上陰寒之意甚重,所修功法明顯帶有幾分邪氣,與“金剛伏魔神通”正是水火不相容。難道一個人,能同時修煉截然不同的兩種功法?
屠文成一時想不明白,也便不去打擾徐晉。
飛舟徐徐降低高度,從金剛寺主峰的山腰之下飛過。
便在此時,數道遁光極快地從另一個方向飛來,一道遁光在前,另外幾道遁光緊隨在後,速度之快,遠在屠文成的飛舟之上。
屠文成雙眉一皺,臉上大起警惕之意。
徐晉顯然也被這幾道極快的遁光驚擾到了,雙眼一睜,詫異地說道:“屠道友,這幾人……”
遁光迅速接近,徐晉看得明白,似乎是前方一人在逃,後邊數人在追,神識探出,這幾人均是築基期的境界,前邊那人的境界是築基中期左右,後方三人則有兩名築基中期,一名築基後期實力。令人驚異的是,後面追趕的三人,竟然渾身生滿密密的黑毛,其中一人,甚至連臉上也被這種濃密的黑毛所覆蓋,看上去好似某種獸類。
屠文成先前說了,金剛寺就在附近,大夥都要禮敬,這幾人都如此極速飛遁,似乎對金剛寺並不放在眼中。
屠文成低聲說道:“道友當心,這幾人是臭名昭著的‘狼山五惡少’……嗯,這裡只有三個。這狼山五惡少是黑狼宗最不成器的五名弟子,偏偏又是宗內長老們的嫡系子孫,平日裡倚仗宗門勢力,作威作福,經常打劫來往與天龍海的修士。大家畏懼黑狼宗勢大,俱皆忍氣吞聲。前面那個修士,肯定是有什麼寶物被他們看上了……”
徐晉不由蹙了蹙眉頭,也低聲說道:“這黑狼宗是何種來頭?”
屠文成說道:“黑狼宗也是天龍海十大主控宗門之一,勢力極大,不下於金剛寺。”
“屠道友,何謂天龍海十大主控宗門?”
“嘿嘿,道友有所不知。以前天龍海是無人管轄的,許多修士紛紛跑到這裡來獵殺海中的妖獸,濫捕過度,近海之處的妖獸幾乎絕跡。修士之間,爲了爭奪妖獸材料,也經常相互殺戮,死傷慘重。以至於天龍島的秩序,混亂到了極點,根本就無法進行正常的交易。後來天龍海附近最有實力的十大宗門,便聯手一致,出面干涉,立下了章程,又各自派出長老坐鎮龍霧島,處置了一大批不服管制的修士,這才漸漸立起體統。正因爲如此,纔有了眼下龍霧島欣欣向榮的局面。”
屠文成解釋道。
“既然這樣,那這狼山五惡少如此胡作非爲,黑狼宗的前輩尊長,也不管一管麼?”
屠文成苦笑道:“黑狼宗本就不是什麼名門正派,乃是狼人族主事,這狼山五惡少,既是宗門長老的嫡系子孫,只要不鬧得太離譜,誰會去管他們?狼人族原本就是以護短出名的……”
“狼人族?”
徐晉臉上的詫異之色更濃。
這還是他第一次聽說這樣的種族。後面追趕的這三名修士,猛一看上去,確實與豺狼頗有相似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