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僞裝

在距離霧溪谷十里外的官道上,倒着一顆被劈成了兩截的樹幹,樹幹上面佈滿了綠油油的青苔,斷掉的下方上,粗壯的樹根上面還生長着稀稀拉拉的菌類植物,樹枝頂上還隱約可見一點綠茵茵的枝葉,而其他的樹枝上面幾乎全部掛着金黃色的樹葉,從泥土的潮溼度和倒下的樹幹上面的葉子可以看得出,這是一顆剛剛倒下不久的樹,而斷裂口上面的焦黑和糊臭看來,這棵樹似乎是被一道雷集中才斷成了兩半,不幸橫在了管道中間,阻攔了通道之間的來往。

不過由於冷家叛亂而崛起的勢力因故,這一塊的範圍皆是屬於冷家的管轄之類,而在不遠之處的霞遠鎮,正是靠近夜魔森林的邊境地區,往日與魔國貿易頻繁的時候,官道上或許還是一種車水馬龍的景象,但在開戰後,冷家封鎖了夜魔森林,同時斷絕了兩邊的通商,作爲邊境小鎮的霞遠,也逐漸冷清了起來,通往霞遠鎮的官道也變得了無人煙,即使是樹倒在了路中間擋住了去路,也很少能夠有人問津。

而現在,這棵樹正成爲了眼前一衆人的困擾,華麗至極的車廂上上鑲嵌着琉璃金絲邊,車邊上的薔薇花紋宛若藝術品一般精美,車廂精巧而華美,紫色綢緞的鏈子上灑落着點點瑩白,增添了一份優雅的美感,車前拉車的馬同樣是俊逸非凡,背脊上的黑色紋路宛若花紋一般,雙眸黑如珍珠,壯碩的體型亦彰顯整體的神逸,此馬正是來自於雲蹤大地上的名馬——華騮。

除了一衆跟隨的人馬之外,坐在車廂上的馬伕亦是同樣不凡,氣態沉穩,一雙冷眸靜如止水,一雙拉住繮繩的手穩如山嶽,正是作爲繆玉珂的貼身侍女,小蘭,而今日的她在陪同的工作人員的強烈要求之下,也經過了一番精心的雕琢,柔美的輪廓讓她冰冷的臉上夜散發出一絲知性美的光芒,一雙修長的玉腿包裹在皮革長褲中,盡顯傲人的身材,冷豔逼人。

“許隆,這和事先安排的不一樣,爲什麼在官道上也會出現這種問題,我不幹這棵樹是哪兒來的,你要是耽誤了小姐的形成,我拿你是問!”作爲繆玉珂的經紀人,李靜從繆玉珂出道起就一直跟在了她的身邊,讓她從一個普通的小女孩成長爲了一個舉世矚目的歌姬,李靜對於繆玉珂的照顧可以說是無微不至,無論是行程上的安排還是訓練,甚至是演出,都經由她一手操辦。

但這次繆玉珂主動提出了要到霞遠鎮演出,卻大大超乎了她的意料之外,在夜魔國兩大勢力交鋒的敏感時刻,最爲夜魔國二公主最爲親近的閨蜜,竟然冒着大不爲跑到了冷家的勢力範圍演出,繆玉珂的舉動讓作爲經紀人的她驚訝不已,當即便提出了反對,然而,以往一直都是以乖乖女形象示人的繆玉珂,卻突然一反常態,不但沒有聽從她的反對,反而一意孤行,一定要到霞遠鎮去演出,李靜無可奈何之下,也只能隨從,但這怪異的舉動着實讓李靜苦惱了好一陣子。

不過好在冷家一方好似對其並不在意,並沒有加以阻攔,反而大開方便之門,若不是事後聽說了守關的將領也是繆玉珂忠實的歌迷後,李靜或許還真的以爲這是一場針對他們的陰謀。

看着眼前橫在路中間的粗壯樹幹,許隆有些懊惱的撓了撓腦袋,想要將這棵樹移開可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整個車隊當中只有一個人能夠做到這個事情,其他的人雖然多多少少懂一些武學,但看到眼前足足有一人高的樹幹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嘆氣起來。

他們都是佈置舞臺的人員而不是什麼專業的護衛,想要清空道路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更何況眼前這麼大的一個龐然大物,想要移開,着實不易。

“只是看着的話,他不會自己動,你們倒是動作快一點啊!這都幾點了,我們還要趕上行程呢,還這麼磨磨蹭蹭的。”李靜有些忍耐不住了,對着身邊的工作人員喊了起來。

“你有功夫說的話,還不如直接把小蘭借給我們,有小蘭出手別說眼前這顆樹了,就算再來十棵也沒有半點問題。”許隆打趣的開玩笑。

“嘿!給你幾分顏色,你就開起染坊來了!”李靜氣得柳眉倒豎,雙手叉着腰噔噔噔走到了許隆的面前,有些氣惱的指着許隆,“你當你拿這麼多的薪水都是白拿的啊,只是喊你做一件事情,就這樣唧唧歪歪的,你還想不想幹!”

“好好!我知道了。”對於李靜暴躁的脾氣,許隆早已經習慣了,兩人合作了這麼多年來,對於李靜的一張臭嘴,許隆早已經習以爲常,看着眼前的大樹,許隆對着身邊的工作人員招了招手。

“都過來,都過來,惡婆婆發話了,讓我們趕快把這棵礙事的樹挪開,要是沒在*時間內到達霞遠鎮,大家可都沒晚飯吃。”

衆人對於兩人之間的拌嘴也早已經司空見慣了,嬉笑兩聲後,一羣工作人員便急匆匆的跑到了大樹的兩邊,二十幾個人一起用手抓住了樹幹的底部。

“好了!大家聽我口令!”許隆大聲喊道,“一,二,三!”

衆人齊心協力,同時用力,許隆更是用力的連脖子上的青筋都震了出來,牙關緊咬,連同這一羣人,一點一點的將樹幹從路中央擡到了路邊上。

“好了!聽我口令...放手!”隨着口令的響起,沉重的樹幹重重的倒在了路邊的草叢之中,落地的時候,衆人還明顯感覺到了地面上的震動。

“分量不輕啊,李靜你可要給我們加班費呀。”許隆笑着打趣道。

“去!少來!”李靜雖然說是如此,不過她也是一個賞罰分明的人,雖然嘴臭了點,不過人還是不錯。

許隆擦着額頭的汗珠,向着華騮車後方的車隊走去,方纔搬樹的動作也耗費了他們不少的體力,雖然他們夜魔族同是魔境中人,但他們真正發揮力量的時刻卻是在晚上,就如同名字一樣,只有在夜晚的時刻,夜魔族方纔能展現出自己的全部力量,現在原本就是大白天,在太陽的直射下,體內的魔血發揮不出半點力量。

“許哥,累了吧,來喝點水。”旁邊一個聲音傳來,感覺有點陌生,但許隆並沒有放在心上,而是轉手接過了對方遞過來的水壺,對着自己的嘴胡亂灌了兩口,待清冷的涼水下肚過後,許隆忽然一愣,這才反應了過來,別說陌生了,根本就是此行車隊裡從來沒有過的聲音。

作爲夜之歌姬團隊中的老人,許隆對於每一次的演出都十分的用心,作爲舞臺佈置總監的他,不但熟悉着自己手下的每一個人,還對所有人的工作人員都非常熟,然而,耳邊說話的人分明不再他的印象之中,也就是說,身邊的這個人不是這次演出車隊的人員!

許隆心頭一驚,冷汗直冒,但很快的,他還是壓抑住了心中的緊張,強行讓自己嚥了口口水,把跳動不已的心臟安穩下來。

“是誰!”許隆心頭緊張不已,身子也僵硬了起來,不過好在他的心理素質過硬,在短暫的調節過後,便緩了過來,“是什麼人!”心頭問道。

許隆有些僵硬的將自己的腦袋扭了過去,在做這個動作之中,他儘量保持一副平常的狀態,等到目光完全落在對方的臉上過後,許隆忽然有些呆住了。

眼前的人是一個魔族男子,準確的說,是一個還有些年輕的魔族男子,身材高大,臉上年輕的氣息還未完全褪去,掛着有些靦腆的笑容,眼神閃爍不定,好似在猶豫着什麼一樣。

“嗯?這是...”許隆目色一亮,眼前的魔族男子似乎還不到二十歲的年紀,而從他的眼神和有些猶豫的動作看來,許隆心頭一動,瞟了一眼華騮馬車的車廂,心中已經有了既定。

“原來如此。”許隆淡淡一笑,心中已有底定,“看來他是小姐的狂熱歌迷,甚至不惜僞裝進入到車隊之中,我想太多了...”心中既然已經有了結果,許隆隨手將水壺還給了那名魔族的男子,緩下了腳步,故意走到了他的身邊,小聲說道。

“我不管你是出自什麼目的,只要不擾亂這次演出,我可以幫你瞞着李靜。”

“誒?”那名魔族男子一驚,有些驚訝的看着許隆,那眼神就如同秘密被揭穿過後的震驚一樣。

許隆暗自哂笑,這種類似的歌迷他見得多了,爲了見到心儀的偶像一眼,甚至不惜用各種的手段接近繆玉珂,之前許隆也曾經遇到過不少這樣的事情,不過這一次,對方不知道用了何種方法,巧妙的瞞過了大多數人,甚至連李靜的眼睛都騙過了,這讓許隆感到了一絲趣味。

“歌迷的熱情果然不容小覷,不過這路已經走了大半,如果這時候再戳破他的身份,難報他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雖然有小蘭在,我們可以保證萬無一失,不過到時候耽擱了行程,李靜那邊就不好說了。”想到了這裡,許隆有些無奈的拍了拍魔族男子的肩膀。

“我知道你是繆玉珂的歌迷,我也很清楚你來這裡是爲了見到自己的偶像,不過我作爲這裡的管理員之一,還是要提醒你一句,最好不要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小姐的貼身侍女可不是吃素的,她可是納蘭公主親自遣派的護衛,你要是還想呆在偶像的身邊,最好還是老實點。”

“遣派侍衛...”男子一愣,隨後立即做出了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快速的點頭,“多謝了,許哥,我絕對不會打擾你們的,我只是想默默地陪伴在繆玉珂小姐身邊而已,絕對不會干擾到你們的工作的!我發誓!”男子的神情看起來激動無比。

“好了,回去工作吧,你混進來的時候,肯定也是用了某個人的身份,別在這裡傻站着聊天了,早點到達目的地,我們也好休息。”許隆說完這句話,便轉身回到了後面的車隊裡。

而在許隆走後不久,魔族男子的臉色也終歸於平靜,將手中的水壺扔在了地上,一腳將他踏成了碎片,水壺的碎屑也被他踩到了泥土當中。

“媽的,爲什麼要我來演這種角色,真是噁心。”男子冷哼道,腳上一用力,碎屑全數化作了灰燼,陰婺的眼神微微掃過了眼前的車隊,將車隊的所有配置以及人員全部記錄在了腦海之中。

“除了幾個少數的護衛之外,其他的幾乎都是隨行的工作人員,車隊的大概佈置已經瞭解的清楚了。”仇恨巡視了一下四周,發現並沒有他人注意後,便低頭湊到了衣襟上,低聲對着衣襟上的微型麥克風說道,而在耳麥的另一邊,正是隱藏在官道附近的木玄等人。

“嗯。”木玄迴應了一聲,按照仇恨所說,在一張白紙上面,將整個車隊的佈置圖畫了下來,車輛的分佈,以及護衛的位置,都一一標記在了上面,帶畫完過後,木玄用手指點了點紙上面的正中心位置,嘴角一裂,不滿的嘖了一聲。

“殿下,正中心的佈置爲什麼沒有提及,那應該就是繆玉珂所在的車廂。”

“有些棘手。”仇恨皺着眉頭看着繆玉珂的華騮車箱,雖然他通過了周圍的工作人員知道了繆玉珂就在那裡面,但真正困擾着他的,是華騮車箱上坐着的那一位車伕。

“那個貼身侍女很麻煩,她的功力不在我之下,甚至可能以及達到了七級高階的水平,能夠作爲貼身護衛的人,絕不簡單,每當我裝作無意間路過的時候,便能夠感覺到她的眼神在巡視我,這點子着實扎手。”

“這女人的警惕性很強,我無法看到車廂裡面的具體情況。”

木玄沉吟一聲,將筆尖刺穿了紙張,目色一寒,已經做出了最後的決定。

“就算如此,我們也沒有後路可退了,一旦達到目的地,我們就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