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了嗎?”劉靜一臉笑意地從廚房裡端出了一套碗筷,“再來吃點吧,這些日子一個人在外面也肯定不好過吧,瞧瞧,都瘦了。”
易陌的眼眶忽然有些微溼,他低着頭吸了兩口氣,“劉姨……我,我可以叫你‘媽媽’嗎?”
劉靜先是一愣,又立馬笑着伸出了手,“我等你這句話可是等了很久了啊,來,媽媽抱抱。”
“你……”高陽又快眼珠子掉地上了,這個兒子……這次到底是回來幹什麼的?難道這也是“報復”的一部分?這小子,心思也太深了吧!
“媽媽,我想家了。”易陌的聲音讓人聽了之後莫名地想寵溺他。
“好,以後不走了,易陌就在家裡,好不好?”劉靜也以爲易陌這些日子在外邊一定過得不怎麼好,抱着懷裡的孩子心裡也是一陣發酸。
“嗯。”易陌乖巧地點了點頭——高陽的眉毛卻是越蹙越緊了。
“易陌,吃完了飯到書房裡等我。”高陽走過來拍了拍易陌的肩道。
易陌也是一愣,卻又很快扯出了一個笑容,“好。”
高興也忽然發現氣氛變得怪怪的,他上前了兩步,“爸爸,有什麼嗎?我也想知道。”
“回去看你的書,我找你哥哥有點事情談談。”高陽把“談談”二字說得很重,高興也聽出了爸爸生氣的意味,所以只好乖乖閉上了嘴。
難得“一家人”吃完了飯——又是這樣怪異的一頓飯,自從易陌闖進了他們的世界,他們所有的生活都變得這樣奇怪而又詭異了……
“小興,來幫媽媽洗碗吧。”劉靜把人拉到了廚房——她也明白丈夫的意思,更重要的是:廚房就在書房的隔壁……
進了書房的易陌看着書房裡的一切——真的就像那天他不曾走過一樣,雖然只住了兩天,可是這裡的一切已經是這樣的熟悉,而自己也是真的把這裡當成了家……可是再次看到那張書桌,再次看到壓抑着怒火的爸爸,一股莫名的自嘲涌上了心頭,或許一切真的是什麼也沒變過……
“爸爸……”易陌杵在門口,聰明如他也不知此時該進還是該退了。
“你這次回來有什麼目的?報復嗎?”高陽低着頭,聲音裡似乎有着一絲的憤懣。
“爸爸,現在說這個是不是有點好笑?”易陌忽然向前走了兩步,“報復嗎?鑰匙明明是您交到我手裡的,我不回來是您求我回來的。我回來了您又在擔心我是否是在報復,那您倒是告訴我我究竟該怎麼做啊?”
“你!”高陽猛地擡起了頭,“這是我和你之間的事,不準打他們的主意!”
“爸爸……你終究是把我排除在外的啊。”易陌笑了笑,“就算我是報復,那又如何?”
“你敢!”高陽的聲音一下子提了起來!
“不敢。”易陌的聲音一如方纔進門時那樣平靜。
“你過來!”高陽拿着繪圖尺指了指書桌——又是這樣嗎?
“你憑什麼這樣對我?”一如初見時的淺笑,卻再也沒了當初那樣的馴服——連高陽也在懷疑,這一切會不會只是一個夢?而他們父子之間難道真的只能這樣相處了?很抱歉,易陌只能這樣對待,他桀驁不馴,惟有這樣將他徹底馴服!
高陽如是想着,又下意識地去接了兒子的質問——“就憑我是你爸!”
果然,易陌人畜無害的表情一下子鬆了,可他竟然笑了?笑得像只小豹子……
“如果是這樣,我無話可說。”易陌快步撐到了書桌前——他再也不會懦弱地去質問那些顯而易見的問題了,也再不會對這個“爸爸”抱有一絲幻想了……
“無論如何你都願意承認我是你爸?”高陽捏着兇器的手忽然抖了,他覺得自己好像錯了,這樣的兒子纔是真的桀驁不馴吶!至少曾經的兒子還會哭着說不公平,可是如今呢?
高陽忽然有些心虛地期待起了兒子的回答——無論如何,兒子都沒有拒絕過來自於“爸爸”的苛責,那是否說明了自己在他心目中的位置?高陽期待着……
“從我出生的那一刻起,這一點已經是事實,我早說過,我們是最不像父子的父子,所以,並不是願不願意就可以改變這個事實了。”易陌的聲音依舊平靜,高陽再也聽不出委屈的撒嬌意味——正如他失望地發現,兒子平靜的眼眸裡再也找不出一絲孺慕之意。
這一回,他們都慘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