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逸塵的龍睛一片浩然,似能映照出天地,世間諸魔,世間最爲黑暗的一切在他面前,都難以令他動搖,難以令他的心蒙塵。
當然,天道並非無畏,之所以不怕,是因爲秦逸塵知道有明陽先祖在,刑天不會傷害自己。
其二,便是天賦!天賦這兩個字,世俗的說法,便是生靈對於某一道的參悟速度。
而之所以被稱作天賦,就好似是,天賦之高低,乃是天地賜予,生來決定。
然而,昊明陽從來不覺得自己的成就高低,需要靠天地來決定。
他感悟天地,他親聞天道,又何必去求天賦?
秦逸塵沉默良久,突然望向紫雲,好似聽到了他們的心跳,聽到了他們心中所想,聽到了紫雲對他的納悶,以及對傳心錄的好奇。
秦逸塵那雙星眸變得澄淨無垢,變得赤誠浩然,變得猶如星辰,漫天黑暗也遮不住其光亮的星辰。
“但行正事,莫問前程。”
何爲正事?
先祖受辱,吾族受欺,吾便爲吾族與萬族鬥!這便是正事!秦逸塵望向刑天,輕輕觸碰着刑天渾身的魔紋,似想記住他爲人族征戰而留下的每一道傷疤。
“先祖,要如何……才能救刑天?”
昊明陽笑了笑:“找到他的頭顱,還有軒轅的劍。”
“我記下了。”
秦逸塵深吸口氣:“下次我再來的時候,會把你和公輸大師的鎖鏈,都斬斷!”
秦逸塵握拳,剛欲扭身時,卻聽身後傳來一陣沙啞的嘶吼。
“逸……逸塵。”
這道聲音,卻令紫雲一衆驚詫無比,乃至頭皮發麻!刑天,竟然說話了!而且,好似是神智恢復的聲音!秦逸塵扭頭,只見刑天艱難的挪動腳步,向黑暗深處走去,甚至他的每一道腳印,都留下滔天的魔威。
紫雲一衆看在眼裡,有些懼怕,望着遁入黑暗的刑天,更是忐忑不已。
然而,秦逸塵卻毫不猶豫的跟上刑天的步伐,走入那黑暗之中。
“我,我的斧……不能給你。”
刑天的聲音聽起來極爲嘶啞,更顯得甕聲甕氣,不知是失去了頭顱,還是這無窮歲月來悲憤嘶吼太多的緣故。
秦逸塵跟在他身邊,突然覺得,跟在這麼一位偉岸的戰神身後,無比安全。
突然間,刑天怔住了腳步,望着眼前,而在這無窮黑暗之中,秦逸塵心口卻是綻放出一道光芒。
那道光芒,令他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這是……”這似乎是這處宮殿的角落,而吸引秦逸塵的目光,乃是一尊戰旗!那尊戰旗已經破破爛爛,上邊更是染滿各類種族也是各種顏色的血,看起來血跡污濁。
但即便如此,那戰旗依舊斜靠着,總之,沒有倒下。
戰旗被插得很深,甚至好似是從宮殿外洞穿進來的,秦逸塵只感覺,這好似是刑天當初用盡最後的力氣,將戰旗扔入了宮殿。
刑天望着那尊戰旗,無頭卻偉岸的身軀又不禁的顫抖起來。
秦逸塵劍眉微蹙:“這是……送給我的?”
刑天的身軀橫豎動搖,扯動了琵琶骨的鎖鏈,令其又是一陣痛苦。
然而,雖然送給秦逸塵,可刑天卻並未將戰旗拔出來,親自送到前者手上。
因爲刑天害怕,如今的自己,髒了這面戰旗……秦逸塵望着戰旗,只見那殘破的旗幟上,一面爲戰字,一面爲風字。
秦逸塵深吸口氣:“謝謝。”
說罷,秦逸塵向着那尊戰旗走去。
戰旗很是沉重,宛如只有偉岸絕世的戰神纔夠資格扛起來。
戰神深陷於大地,那是戰神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將其矗立不倒的。
無論怎麼看,這尊戰旗,都很難再扛起來。
然而秦逸塵沒有說話,渾身神力涌動,雙掌,猛然按在旗杆之上!僅僅一瞬,秦逸塵的腰骨便傳出不堪負重的脆響!這看似是一尊戰旗,但好似,要將爲人族,爲了那些死去的先祖們征戰八方的重任全部扛下一般!秦逸塵雙臂青筋暴起,甚至長出了一道道龍鱗,而見到龍鱗,刑天再一次陷入了癲狂。
好在正當此刻,一縷光芒靠近,原來是昊明陽帶着紫雲一衆走來。
而見到那近乎被戰旗壓垮的秦逸塵,紫雲等人頓時一驚,連忙衝上前去。
“幫忙!”
涂月蘭一衆本來還在猶豫,但是見到昊明陽默許過後,這才連忙上前。
刑天見狀,身軀又是一陣顫動,卻見昊明陽凝聲道:“戰神,也需要同伴。”
“啊!!!”
然而,縱然是一衆同伴的幫忙,這尊戰旗依舊沉重無比,直壓得秦逸塵一衆窒息!甚至,塗錦兒擡頭時,竟見戰旗上沾染的魔血一陣蠕動,化作一道猙獰面孔。
“你們敢碰這面旗子?
塗山的膽子,還真是越來越大了!”
“小狐妖,你不怕死麼?”
那魔怪猙獰着巨口,嚇得塗錦兒頓時鬆口後撤,更讓剛剛直起腰的秦逸塵,再一次雙膝緊繃。
無名一衆吃力,突然間,紫雲擡頭,只見神血蠕動,化作高高在上的神,宛若一根手指壓襲,就能讓他化作肉泥。
“小雜碎,你敢碰這面旗?”
“你敢自詡真龍?
你不過是個雜碎!更是個自尋死路的蠢貨!”
“你扛得起來麼?
你敢扛麼!”
不僅如此,就連秦逸塵的眼前,竟是浮現出一尊尊頭顱,被巨斧劈落的頭顱。
“敗了!我們敗了……”“戰神,你要幹什麼!你瘋了!”
“戰神入魔了,戰神……”那一刻,戰旗之上的鮮血蠕動,無數神魔居高臨下,蔑視着秦逸塵。
“你敢扛,就是死!”
“你知道上一個扛這戰旗的人是什麼下場麼?
成了這天地間最慘的叛徒!”
“你扛不起來的,我們動動手指,就能碾死你!”
那些聲音,宛若來自上古,卻各個道威滔天,壓碎了秦逸塵一衆的肩膀,震得他們口吐鮮血。
然而,鮮血落在戰旗之上,卻令戰旗變得鮮紅!“風……”突然間,秦逸塵一衆的耳邊,似有風聲掠過。
不!那不是風聲!那是無數先祖衝殺之時,掠起的戰吼!“風!風!風!”
大風起,吹得起天地驟變,卻吹不彎人族的脊樑!“先祖們的戰旗,今天,輪到我們來扛了!”
那一刻,秦逸塵龍睛怒目,他挺直脊樑,他逆鱗突起,他肩扛戰旗,他頂天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