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午,長月給謝映雪和左宗之上完課之後對兩人說道:“你們準備準備,明天跟我出谷。”
“出谷?”
謝映雪和左宗之驚呼一聲,他們出生在隱仙谷,成長在隱仙谷,還從來沒出過谷呢。
“怎麼?有意見?”長月問道。
“沒,沒。”
兩人立馬正襟危坐,連連搖頭。
“那就這麼定了。”
說完長月就離開了,留下師姐弟倆面面相覷。
出谷啊,真是既忐忑,又期待呢!
隔天,師姐弟倆收拾好東西來長月這裡報道。
長月問道:“該帶的都帶了吧?短時間內你們恐怕沒法回來了。”
“都帶齊了。”師姐弟倆齊聲回答。
“行,走吧。”
只見長月一揮手,一座巨大門扉陡然出現,隨着轟隆隆的巨響,門戶緩緩打開,一個發着光的入口出現在幾人面前。
謝映雪和左宗之目瞪口呆。
長月率先擡腳走了進去,謝映雪和左宗之彼此對視一眼,收斂目光中的震驚之色,連忙追着師父趕了上去。
穿過門扉,謝映雪和左宗之出現在了一座熱鬧的廣場上,廣場的不同方位樹立着一座座一模一樣的門扉,其中有人羣來來往往,有貨車進進出出,甚至還有飛船駛入駛出……
“師姐,你看那人長着尾巴!”左宗之小聲對謝映雪說道。
“是異獸!”謝映雪肯定地回答。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師姐弟倆心中同時想到。
見師父就在不遠處等着他們,他們連忙小跑過去跟上。
長月帶着兩人來到了街邊,對着一輛馬車招招手,那馬車立刻停了下來。
這馬車是敞篷的,和長月前世記憶中西式貴族乘坐的馬車類似,她開門坐了上去,謝映雪和左宗之連忙也跟着上了馬車,並坐在了長月的對面。
“客人,要去哪兒啊!”車伕大聲問道。
長月:“去祥雲廣場!”
祥雲廣場是九方城飛船的停靠點,從那裡可以乘坐飛船前往三光城和六合城。
“好嘞!”車伕應了一聲,當即駕駛馬車飛奔而起。
拉車的馬並非是普通的馬,而是一種名爲踏雲駒的低等異獸,是滄月閣開發望月島時捕捉到的,如今已經投入到了九方境的陸地交通體系裡,成爲了尋常百姓出行必不可少的交通工具。
踏雲駒跑的又快又穩,加上器師學院研究出來的減震裝置,所以長月他們坐在馬車上,感覺不到一丁點兒震動和搖晃。
大街上像長月他們乘坐的馬車有許多,來來往往,井然有序。
九方城的大街很特殊,中間是車輛行駛的專用通道,兩邊纔是人行通道,且非常寬敞,雙方互不干擾。
沿街有叫賣的商販,有購物的行人和神情嚴肅的城衛……很是熱鬧,人們的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謝映雪和左宗之新奇地看着沿街的景象,目光中透露着好奇,他們看了看師父,最終謝映雪問道:
“師父,這是何處?”
長月回答道:“九方城,隱仙谷之外。”
師姐弟倆並不知道九方城是何處,謝映雪又問道:“那我們要去往何處?”
長月又回答:“六合城。”
師姐弟倆還是不知道六合城是何所在,他們想問又不敢問。
車伕駕車的技術很嫺熟,很快長月他們就抵達了祥雲廣場,只見偌大的廣場之上,停着一座又一座巨大飛船,每一座飛船都長得一模一樣,只是船頭豎着的旗幟上寫着不同的編號。
不僅如此,此時還有其他飛船駛入廣場,也時不時有飛船飛離廣場,看着很是繁忙。
謝映雪和左宗之從沒見過這樣的場面,一時間有些震撼。
長月付了車伕錢之後,帶着兩徒弟向一座旗幟上寫着陸伍柒的飛船走去,領着他們登了船。
數字前方的陸代表着此船即將開往六合城,如果是叄開頭,則代表要去三光城。
同理,降落在祥雲廣場的飛船,船頭旗幟上的數字,開頭都是玖。
在等待飛船起飛的時間裡,長月問兩人道:“很好奇我帶你們去做什麼?”
兩人點點頭。
長月笑着回答:“我帶你們是去治病救人。”
師姐弟倆不解,治病救人?救誰?
接着他們又聽長月說道:“你們打小就在門中習醫,理論知識雖足,但實際動手經驗卻不足,所以我要帶你們去義診。
學醫不用,學了沒用。”
兩人一聽,頓時驚喜不已,連忙拱手對長月說道:“多謝師父栽培!”
長月:“用心學,將來你們成爲聖女、聖子,可是要外出參與聖主試煉的,現在就當是積累經驗吧。”
很快飛船起飛,緩緩升入空中。
謝映雪和左宗之站在船頭,感受着迎面吹來的清風,有種即將見識新世界的興奮感和緊張感。
長月則看着下方繁華的九方城面露感慨。
這一年來,滄月閣和萬妖帝朝又向九方境中遷移了不少百姓,如今九方城周圍已經建立了大量大大小小的城鎮和村落,看上去一派欣欣向榮。
很快飛船順利抵達六合城。
和九方城一樣,六合城周圍也建立了大量的城鎮和村落,數量甚至比九方城還多。
九方城主要是人族和妖族混居,但六合城就大部分都是人族了。
而三光城那邊則是以海族和人族混居爲主。
接下來的時間裡,長月帶着兩個徒弟喬裝打扮,化作一般赤腳醫生,行走在六合城附近的城鎮和村落,爲普通百姓行醫問診。
六合城待了一段時間,他們又去了三光城,三光城待了一段時間,他們又回到了九方城。
眨眼又是一年時間過去。
謝映雪和左宗之這一年時間裡,跟着長月四處奔波,人變黑了,但精氣神卻前所未有的好,氣質也比從前穩重了不知多少倍。
重要的是,這一年裡,兩人的醫術突飛猛進,就連造化之氣的修煉都進步斐然,有望在成爲聖女和聖子前進階到脫凡之境。
這日長月正在院子裡晾曬藥材,謝映雪和左宗之師姐弟揹着藥箱說說笑笑地回來了,顯然是出門問診才歸。
兩人一進門就喊道:
“師父,我們回來啦!”
和長月一起生活的這兩年裡,他們和長月相處已經不再像從前那般拘謹,他們心裡清楚,師父雖然嚴厲,但都是爲他們好。
這兩年的進步,他們再清楚不過。
“嗯。”
長月擡頭看向她們,目光中透露出一絲絲滄桑。這兩年裡,她一直在參悟《輪迴經》,行醫問診的這段時日裡,通過接觸人生百態,她對《輪迴經》有了些許領悟。
但《輪迴經》實在是太深奧了,哪怕有着芙蕖君九世的感悟作參考,長月也僅僅只能領悟皮毛。
越是參悟,長月就越是覺得,自己於這芸芸衆生中,不過是滄海一粟。
謝映雪和左宗之看到師父時,表情微微愣了一下,隨着和師父相處時間日久,有時他們似乎能在師父身上看到一種莫名的氣場,凝視着師父,就彷彿在凝視着時間的長河一般,讓人不由心生恍惚。
這種感覺說不清,道不明。
長月正欲和兩個徒弟說點什麼,突然她眉頭一皺,隨即對謝映雪和左宗之說道:
“你們倆在家好好待着,我去去就回!”
“是!”
師父時不時就要消失一下,對師姐弟二人來說已經習以爲常。
長月沒來別處,來的是九方境的另一面,酆都!
在廢棄的齊皇宮深處,長月見到了端坐在金蓮上的真靈芙蕖君。
長月朝他拱拱手道:“前輩,你找我啊!”
真靈芙蕖君點點頭,讚賞地看着長月道:“看來你對《輪迴經》已然有了領悟,悟性果真不錯。”
“前輩過譽了。”
真靈芙蕖君道:“叫你來不爲別的,首先是一個好消息,輪迴轉世我已經試驗成功,第一批亡魂已經重新在你的九方境裡投胎。”
這兩年裡,九方境裡又陸陸續續老死了好些人,他們的亡魂都在死後進入了酆都城。
就連現在,酆都城中也都居住着好些個亡魂。
長月聞言面露驚喜,“恭喜前輩!”
之真靈芙蕖君擺擺手,“還有第二件事……”說到這裡,真靈芙蕖君停頓了一下。
長月聞言面露疑惑。
良久之後他說道:“我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長月:“前輩請講。”
“我想請你收呼風晴爲徒。”
長月聞言一愣,“呼風晴……不是已經……”
真靈芙蕖君笑着說道:“還記得我向你索要的一縷太初之氣嗎?”
“記得。”長月點點頭。
真靈芙蕖君道:“我用那一縷太初之氣幫呼風晴重聚了元神,現在她已經轉世投胎在九方境裡。”
當初呼風晴雖然自毀了元神,但她的三魂六魄依舊飄蕩在酆都,並未立刻散去。
真靈芙蕖君利用太初之氣爲引,這才幫她重聚元神。
說到這裡,真靈芙蕖君深深地嘆了口氣,“說到底……若不是芙蕖君,她也不會落得當年的下場,輪迴之後,她將忘記一切,希望她此後能夠一世無憂……”
見長月不出聲,真靈芙蕖君說道:“放心,不會讓你白做工的。”
長月連連擺手,“前輩誤會了,我不是那個意思。”
真靈芙蕖君笑道:“不管你是不是那個意思,報酬我都是要給的,畢竟師父不好當。”
說完真靈芙蕖君陷入了沉思,“其實我也沒什麼東西能給你的……”他只是一縷真靈,又一直守着芙蕖君的本體造化之蓮,確實沒什麼好東西在身上。
思考良久,真靈芙蕖君取出一樣東西丟給長月。
長月接住後一看,原來是一塊土黃色的晶石,她能從晶石裡感知到恐怖的力量存在。
“這是……”
真靈芙蕖君解釋道:“當年大齊龍脈被人斬斷,大齊最後一任帝君拼盡全力從破碎的龍脈中搶回了這顆龍脈之心,他自爆之後,這顆龍脈之心就落入了我手中。
你將它置於新的龍脈之上,將會大大增強龍脈的力量。”
長月聞言眼睛一亮,“多謝前輩。”
真靈芙蕖君擺擺手,“呼風晴的事就拜託你了。”
長月拱手,“晚輩定當盡力,只是不知呼風晴的轉世之身在何處?”
真靈芙蕖君道:“九方城,南部鎮,牛家村,其父名爲牛大壯,其母名爲葛菜花。”
“晚輩知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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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酆都城回來,長月對兩個徒弟說道:“收拾收拾東西,咱們得離開了。”
謝映雪和左宗之心裡瞭然,連忙說道:“是,師父!”
很快師徒三人便離開了九方城北部鎮的陳家村。
路上左宗之問道:“師父,咱們去哪兒?”
長月回答:“南部鎮,牛家村。”
謝映雪不解:“牛家村咱們不是已經去過了?怎麼還去?”
長月笑着回答:“去見見你們的小師妹。”
“小師妹?”兩人同時驚呼。
“沒錯,是小師妹。”長月點點頭說道。
很快三人抵達牛家村,村裡的人都認識三人。
“哎呦喂,三位神醫,你們又回來啦?”
看到師徒三人,村民們都熱情地打招呼。
“大娘,請問牛大壯家怎麼走?”長月向一位大娘詢問道。
他們雖然在牛家村待過一段時間,但並不認識牛大壯。
大娘一聽長月找牛大壯,立馬拍着腿喊道:“神醫找牛大壯啊?大壯可是好福氣嘞,他媳婦就要生了,家裡正要添丁進口呢!看來神醫就大壯家的福星,大壯媳婦肯定能平安生產。”
要生孩子?那就沒錯了!長月心想道。
說着大娘熱情地領着師徒三人朝着牛大壯家走去。
剛走到牛大壯家院門口,長月他們就聽到了屋子裡傳來撕心裂肺的叫喊,而一箇中年男子和一個八九歲稚童正在門前焦急地走來走去。
那中年男子自然就是長月要找的牛大壯了,而那稚童則是牛大壯和葛菜花的兒子牛小犇。
“怎麼還沒生!”牛大壯焦急地走來走去。
“爹,我什麼時候能看到妹妹。”牛小犇也急得不行。
“快了,快了!”牛大壯隨口應付兒子道。
這時屋門突然沒打開,只見產婆渾身是血,慌慌張張地從裡走出來。
“不好啦,不好啦,大壯,你……你媳婦兒難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