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太后就覺得淑妃當真是在無理取鬧了,心下更加不悅:“這宮裡誰得了權勢,都少不得要氣焰囂張,哀家在後宮這麼多年了,沒見過哪個張揚的人活得久的。淑妃你既然得了皇帝信任。就該謙虛低調,沉穩大氣,而不是做出今日這樣的事情來。”
太后鮮少責備后妃,因爲基本上不管後宮之事,今兒完全是徐氏自己送上門來找罵。
聽着這麼重的話,徐氏臉上也抹不開面兒,咬牙忍着小聲應了,委屈地道:“臣妾…當真只是關心德妃姐姐身子,看她豐腴了不少,又深居簡出,想着診一診脈,萬一有喜。也能讓您開心開心,誰知道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哦?”一聽到有喜這兩個字,太后瞬間精神了,坐直了身子看着花春問:“養心殿沒人請平安脈嗎?”
“有的。”花春點頭:“不久前纔有御醫來給臣妾把過脈,說臣妾吃錯東西了。導致停經和嘔吐,看起來像懷孕,其實只是需要調養了而已。”
略微有些失望,太后嘆息:“你們要是能爭氣點,讓哀家早點抱孫子就好了。”
“太后不必着急,子嗣是早晚都會有的。”花春道:“只是這後宮險惡,臣妾又一直被皇上冷落,也不盼望能有個一男半女了,只願能安穩度日。”
要是她真有身子,瞧淑妃這架勢,還不得暗戳戳給她弄沒了?
嘆了口氣,太后扶着額頭道:“也怪哀家,太想抱皇孫,倒讓後宮裡爭鬥更加厲害,哀家也該反思反思了。”
花春頷首,眼角餘光看着淑妃咬牙切?的表情。心想今兒這樑子算是結下了。往後恐怕都不得安寧。
月見姑姑沒一會兒就回來了,朝太后行禮道:“養心殿裡的確沒有淑妃娘娘說的暗衛。”
“不可能!”徐氏皺眉:“一定是藏起來了!你們找不到,但本宮是親眼瞧見了的,斷然不可能冤枉她!”斤名坑巴。
“那不如你親自去找?”太后淡淡地問。
徐氏一頓,察覺到太后的不滿,但又的確不甘心啊,這要是找不出來,那豈不是認了自己在栽贓陷害德妃嗎?
咬咬牙,正想說不如清一清宮裡的暗衛名冊,結果就聽見外頭響起了帝王的聲音:
“怎麼這麼熱鬧?”
花春挑眉,回頭看過去,宇文頡擡着他的大長腿就跨了進來,臉上依舊是一點表情也沒有,上前就給太后請安。
太后頷首,示意他坐,將剛剛發生的事情都給他說了。然後看着淑妃道:“徐氏一口咬定養心殿有暗衛,正想去查呢。”
“暗衛?”皇帝皺眉,黑着臉看了花春一眼:“你宮裡竟然有暗衛?”
那他奶奶的不是你給的嗎!花春抿脣,一邊在心裡吐槽,一邊配合地緊張道:“皇上,臣妾冤枉啊!”
“這種事情,必須嚴查!”宇文頡十分正經地朝太后道:“若是查出來屬實,是該逐出宮去的大罪!”
太后一愣,也沒想到自家皇兒會這麼認真,還以爲好歹寵過花春那麼一段時間,多多少少有些情誼呢,沒想到這翻臉無情的,當真是鐵血帝王。
有他這句話,淑妃倒是鬆了口氣,笑道:“皇上親自派人去查,自然能讓那些人無所遁形。”
“嗯。”帝王點頭,冷眼看着花春道:“朕會覈對暗衛名冊,再讓人搜養心殿,你有什麼異議嗎?”
委委屈屈地看了他一眼,花春小聲道:“既然是這麼重的罪責,那若臣妾是被人冤枉的,該當如何?”
“若是被冤枉的,那便罰冤枉的人,朕絕不偏袒!”帝王嚴肅地道:“但是,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耍手段,那是不可能的。”
花春低頭,能瞥見淑妃幸災樂禍的表情,故意猶豫了一會兒,道:“那就查吧。”
看她這麼沒底氣,皇上又有些偏着自個兒,徐氏是的確很高興的,當下也沒想過萬一真找不出來怎麼辦,而是走到皇帝身邊,慫恿着一起去養心殿看看。
“既然皇帝要做主,那哀家也就不多管閒事了。”太后道:“你們去吧,也算替哀家省事了。”
“是。”帝王頷首,掃了花春一眼,拉着淑妃就往外走。
徐氏這叫一個高興啊,方纔受的氣全部一口吐了出來,揚着下巴走在皇帝身邊,拿眼角看着花春。
後者安靜地跟在他們身後,神色平靜。
這一路回去,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皇帝是替淑妃討說法來了,但是一羣禁衛進養心殿搜了半天,皇帝又拆了密箱覈對了半晌名冊,最後表情十分無奈地看着淑妃道:“養心殿裡當真沒有暗衛,你看見的人是從哪裡來的?”
徐氏傻了,指着養心殿主殿道:“就在裡面啊,您跟臣妾來!”
皇帝點頭,任由她拉着自己到主殿裡,然後看她伸手指着旁邊的牆壁:“就是從這裡突然躥出來的。”
宇文頡沉默,看了看那實打實的牆,眼神複雜地落在徐氏身上:“你告訴朕,什麼樣的人可以藏進牆壁裡?”
徐氏一愣,接着慌張起來:“可是臣妾的的確確是看見……”
“娘娘莫不是產生幻覺了?”花春站在後頭,幽幽地開口道:“這後宮裡啊,做多了虧心事,總會被不乾淨的東西纏上,娘娘與其繼續栽贓,不如回去找個道士看看。”
被這話說得背後一涼,淑妃不滿地看着她道:“你不要企圖嚇唬我,本宮是不怕鬼的!”
聳聳肩,花春道:“太后查了說沒有,您不信,現在就連皇上親自來查,也說沒有,您還是不信,這件事臣妾也沒什麼話好說,一切都聽皇上決斷。”
淑妃立馬轉頭看着皇帝:“您要相信我。”
“朕的確是很相信你的。”宇文頡眼裡滿是誠懇的光:“但是,你讓朕失望了,養心殿有暗衛一事,擺明是空穴來風,你卻鬧到了太后面前,讓她不得安生。朕來之前就說了,若是德妃被冤枉,朕也會懲罰冤枉她的人。”
“皇上……”淑妃瞪着眼搖頭:“臣妾真的沒有冤枉她啊!”
“事實就是如此,雖然朕很想偏袒,但是這次不立好規矩,以後宮裡還會風波不斷。”十分惋惜地看了她一眼,帝王道:“就讓武貴嬪協助你管理後宮吧。”
身子一震,淑妃不敢置信地擡頭:“皇上?”
這話說得輕巧,卻是要分她手裡的權力?還是跟武貴嬪分?
先不說爲什麼懲罰這麼重,事關德妃,皇帝是有多不待見德妃,纔會繞過她,把權力給一個貴嬪?
“就這樣吧。”不耐煩地揮手。皇帝沒多看花春兩眼,就直接揮袖離開了。
淑妃呆呆地跌坐在旁邊的椅子裡,好半天沒回過神。
花春打了個呵欠,正準備讓人送客,然後去休息,結果就聽得徐氏幽幽地道:“你別得意,皇上心裡至少有我,卻半點沒有你,今日這仇,本宮是記下了。”
回頭看了她一眼,花春道:“你是不是傻?像我這樣跟你沒有絲毫競爭的人,爲什麼非要被你樹成敵人?你有功夫跟我耗,還不如去對付武貴嬪呢,人家一個貴嬪都能從你手裡搶食了。”
說得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徐氏一頓,仔細想了想,的確,她要是繼續與德妃爲敵,那壓力也是夠大的,根本不足以再應付武貴嬪。
猶豫地看了花春兩眼,徐氏起身,柔和了聲音道:“本宮聽人說,德妃娘娘是個十分大度的人。”
“得,你不用給我戴高帽子。”花春擺手道:“我這個人不愛計較,今兒你打我宮人,我也打了你宮人,這事兒算扯平了,你要是不主動來招惹,本宮絕對不會插手你們之間的事情,更不會落井下石。”
點點頭,徐氏姑且將今日之事記在了心裡,面上笑道:“能冰釋前嫌,自然是最好不過了,娘娘也該當心,您如今身份尊貴,少不得有人想利用您來與我作對。”
“本宮明白。”花春道:“你回去吧。”
“是。”微微頷首,帶着滿肚子怒氣,徐氏甩袖離開了養心殿。
這一場好戲可讓許貴嬪等人看了個痛快,德妃未傷分毫,卻也依舊沒得皇帝垂青。淑妃失了一半大權,元氣大傷,她們坐收漁利,立馬扶武貴嬪上位,擁戴不已。
“說起來這德妃也是個異類。”許貴嬪忍不住感嘆:“當真是不插足任何事情,但是遇見什麼事,也都能全身而退。”
“那是個聰明人。”武貴嬪道:“所以以後沒事別去主動招惹她,有什麼都讓淑妃那邊的人先上。”
“明白了。”衆人紛紛點頭。
帝王折返進養心殿,花春笑眯眯地看着他道:“皇上也是個演技派選手”
“……”聽不懂她在說什麼,不過宇文頡還是帶了馮御醫來,仔細給她把了脈,確定今兒折騰沒傷着,才坐在她身邊道:“朕倒是沒想到,你對付其他女人也有一套。”
“呵呵。”花春笑容淡了:“可以的話,我是不想對付她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