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私?”許貴嬪睜大眼,十分驚訝地看着她:“德妃娘娘竟然當面辱罵太后?”
花春一頓,皺眉道:“臣妾沒有要辱罵太后的意思,只是實話實說。太后若光憑個人喜好給臣妾定罪,不顧皇上的感受也要與臣妾過不去。那便是自私。”
“好哇。”太后點頭,拍着牀弦道:“皇帝寵出來個不得了的,敢這麼跟哀家說話了!”
大殿裡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旁邊站着的宮人都直直地看向花春。月見皺眉,低聲安撫道:“太后您別太動氣,還在養身子呢。”
“她擺明就是來氣死哀家的!”太后怒目:“仗着有個肚子,以爲哀家不敢罰她了!這宮裡說到底,哀家的位置比她高!就憑她今日說這話,哀家就有理由讓她去外頭跪一個時辰!”
“太后!”月見被嚇了一跳:“德妃娘娘還有身子呢,哪裡跪得起那麼長時間?”
花春皺眉,心裡暗道了一個糟,她今兒給肚子上了盔甲。但是沒帶護膝,現在讓青嫋去拿還來不來得及?
“嬪妾也不是要說德妃什麼壞話。”許貴嬪坐在太后牀邊,低聲道:“可是這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德妃娘娘今日的確是做得不妥了,一個時辰跪不了。跪半個時辰就行了,給個教訓,也體現出太后您的寬容。”
看了許貴嬪一眼,太后心知肚明這人跟德妃過不去,不過現在她的提議正好合了她的意,那不如就順水推舟了。
“許貴嬪說得有道理。”她道:“德妃已經過分如此,再不罰說不過去,就出去跪半個時辰吧!”
月見皺眉,想開口替德妃求情,但看太后這有些青白的臉色,也開不了口,只能帶着花春出去,給她偷偷遞了個墊子。
“多謝。”花春朝她頷首,然後便跪了下來。
青嫋神色很擔憂:“您跪得住這麼長時間嗎?”
“這個好辦。”花春表情嚴肅,語氣卻俏皮地道:“等會一覺得累了我就裝暈!又不是傻大姐,誰還真給她跪一個小時啊?”
青嫋點頭。半個時辰之後皇帝也該下朝了。自家主子今日雖然有不對,但太后也沒佔着多少理,皇上應該還是會護着自家主子的吧。
正跪下呢,許貴嬪就出來了,臉上掛着十分無辜的表情,蹲在花春面前道:“德妃娘娘千萬別記恨嬪妾,嬪妾只是知道太后身子不好,氣不得,所以才順着太后的話說的。”
花春看了她一眼,回了兩個字:“呵呵。”
許貴嬪自然是無法領悟現代詞彙的精髓,還當花春是在緩和氣氛呢,於是接着笑道:“娘娘不怪罪嬪妾就好了,嬪妾會幫着娘娘繼續照顧太后的。”
“你好好照顧便是。”花春道:“不用說是幫我。”
這一上來就扣個她的帽子,那萬一把太后照顧出了什麼問題,罪名是不是還得往她身上堆?
許貴嬪一愣,驚訝地看了她一眼。扭身就進了主殿去:“太后娘娘,德妃娘娘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完全沒有以前的低調懂事了。”
“怎麼?”太后半睜着眼,滿臉病容。
“以前的德妃娘娘經常來給您請安,幫着皇上送東西,連嬪妾都覺得她十分孝順。誰曾想現在的德妃娘娘,竟然這麼不尊重您,嬪妾方纔客套兩句,說會幫着她好生照顧您,您猜她說什麼?”
“她說照顧您,與她無關!”
太后一震,眉頭皺得更緊,看向旁邊的宮人問:“她當真這麼說?”
宮人想了想,好像的確是這麼說的,於是點頭。
眼神幽暗了起來,太后盯着某處想了許久,閉了閉眼:“真是個禍害。”
她喜歡皇嗣沒錯,也願意扶生皇子的妃嬪上皇位,但是前提是得是乖順的妃嬪。像德妃這種半點沒將她放在眼裡,還對她抱有敵意的妃嬪,就算懷着皇嗣也沒用,對她沒有半點好處不說,還是個隱患。
“月見。”太后開口,低聲道:“出宮去找些故人,等皇帝下朝,讓他在紫辰殿裡多處理一會兒政事。”
“……是。”月見頷首。
許貴嬪眼眸微亮,捏着手心裡一陣暗喜。
太后的心狠手辣當年可是在後宮頗爲著名啊,也就是在皇上登基之後,她才收斂了所有的陰狠之氣,顯出一副慈祥的樣子來。但她到底是怎麼登上後位的,宮裡可有不少傳言。有說當時最受寵的莊妃是死在太后手裡的,有說先皇也是太后送上路的。
不管是真是假,能坐穩皇后以及太后的位置,寧氏的手段沒人敢小瞧。先前要顧忌皇嗣,未曾對花氏做什麼,現在終於算是撕破了臉皮。
那她就等着看好戲了。
沒跪十幾分鍾,花春就覺得腰痠背痛,看了青嫋一眼,比了個手勢。
青嫋會意,配合地大叫了一聲,伸手扶着她,花春順着她的力道就躺進了她懷裡。
“怎麼了?”旁邊有宮人過來看了看,青嫋急聲道:“娘娘昏過去了!”
宮人一愣,連忙進主殿去稟告,沒一會兒就出來道:“將娘娘扶到側殿去。”
青嫋點頭,將花春撈起來,手臂扛在肩上就往側殿走。
躺上舒服的牀榻,花春暗暗給青嫋比了個“ok”的手勢,青嫋暗笑,伸手替她揉了揉膝蓋,然後就聽見外頭的宮人道:“你們跟我來,去拿藥。”
瑞兒和青嫋都應了,跟着出去。花春輕輕鬆了口氣,活動了一下腰身,然後閉眼躺着休息。她這一暈可以暈到皇帝下朝,之後應該就安全了。
正爲自己的機智感到自豪,冷不防卻聽見門口傳來腳步聲。
應該是太后宮裡的宮人吧,來看她情況的。
花春沒睜眼,儘量讓自己呼吸平緩。
腳步聲到了她牀邊,停頓了一會兒,接着她就感覺一股子寒意撲面而來。
不對勁!
猛地睜開眼睛,花春下意識地往旁邊一滾,動作卻沒來人快,那人一把長劍,猛地就朝她肚子砍了下來。
“來人啊!”花春尖叫,眼睜睜看着長劍砍下來,臉色都白了。
屋子裡沒有其他人,饒是外頭的護衛聽見喊聲跑過來也是來不及了。黑衣人見得手了,雖然感覺有點奇怪,但是劍砍進德妃的肚子裡了,那就算完工,立馬拔腿就跑。
“娘娘!”月見姑姑從外頭跑進來,一邊讓人去追刺客,一邊朝花春奔過來,將她扶到自己身上靠着,看着肚子上的長劍,倒吸了一口涼氣。
竟然下手這麼狠?劍身都砍進肚子裡了!斤助撲技。
“傳御醫,快傳御醫!”
花春氣都不敢喘,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肚子,外頭驟然喧譁起來,瑞兒和青嫋也趕了回來,全都傻在了一邊。
“人呢?”回過神來,花春平靜地問了一句。
青嫋搖頭,茫然地看向旁邊的太監,太監呆愣地回答:“沒抓着……”
就在慧明殿裡也能遇見刺客,還是抓不着的?花春抿脣,看了月見一眼,伸手把肚子上的劍拔了丟到地上,然後坐直了。
“娘娘!”月見嚇了個半死:“您的肚子!”
“沒事。”花春搖頭:“幸好今天帶了點心眼出來。”
月見沒聽懂,或者說是被嚇傻了,完全反應不過來她在說什麼。
許貴嬪聽見動靜也過來了,臉上帶着焦急,眼裡卻是幸災樂禍,撲過來就問:“娘娘沒事吧?”
“沒事。”花春淡淡地答。
許貴嬪愣了,這怎麼能沒事呢?不是說劍都砍進肚子了麼?
“御醫來了!”外頭喊了一聲,月見回神,連忙讓御醫到牀邊給德妃娘娘看傷口,卻見德妃將手一擡,道:“沒傷着,你們與其擔心本宮,不如把人抓着來得實際一點。”
一屋子的人都傻了,就見花春一邊說一邊將宮裝的外袍解開,從肚子上取下一個超大的簸箕。
衆人:“……”
那簸箕被砍了一條口子,好在質量過硬,加上裡頭還有一層棉布,完美地保護住了花春的肚子。
許貴嬪傻了,看了那簸箕半晌纔回過神來,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麼好。
太后還在主殿裡等消息,臉上一副千帆歷盡的滄桑神情,聽見腳步聲,便問:“沒了?”
月見走進來,神色複雜地搖頭:“還在。”
還在?!太后瞬間不淡定了,坐起來皺眉看着她:“什麼叫還在?受那麼重的傷,她的肚子還能保得住不成?哪個御醫有這麼好的醫術?”
月見抿脣,低聲道:“沒傷着。”
怎麼能沒傷着!太后皺眉,認真地看了月見好一會兒,後者無奈地拿了個簸箕出來:“德妃娘娘套着這個,的確是沒傷着。”
瞪了那玩意兒好半晌,太后喘了口氣,低頭喃喃道:“哀家就說她城府深,皇帝還不信,竟然會用這種東西套在肚子上……”
月見沉默,這跟城府深不深好像沒什麼關係,只是警惕心重而已。
也虧得她重,不然今日就難逃此劫了。
“太后娘娘,接下來怎麼辦?德妃的意思是要全力抓那刺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