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裡,本傑明的第一個反應是,這女的瘋了吧?
什麼鬼?早上他剛出門的時候,整個瑞吉納還熱熱鬧鬧的,街頭巷尾洋溢着節日的氣氛。雖然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麼節日,但法師公會照樣還是如日中天,在女王外出的情況下,主持着這個城市的運轉。
然而,這纔過去了幾個小時,金髮女就告訴他,教會在這裡發動了政變,已經將整個國家的首都給控制了起來。他怎麼可能接受得了這個說法?
因此,他甚至都開始覺得,這只是對方故意編出來唬他的故事。
“別扯那麼多沒用的。”這麼想着,本傑明漠然道,“你放了奧古斯汀,我放了你朋友,大家得償所願,也必要再這麼僵持下去,對誰都沒好處。”
金髮女卻搖了搖頭,說:“相信我,我也沒興趣跟你打架。現在外面很危險,到處都是巡邏的士兵,我好不容易纔逃回來,不可能再跑出去把你那個法師帶過來。”
雖然心中還是有些懷疑,但是聽到這裡,本傑明也不得不開始考慮這個消息成真的可能了。
他忽然想到了樹林中遇到的三個神父。
本來,他一直猜不透那三個神父扮成商人,偷偷前往瑞吉納的目的。現在看來,如果金髮女說的是真的……
想到這裡,本傑明也不得不深吸了一口氣。
很可能,這是一個教會醞釀了非常久,以克魯薩德大門被攻佔爲契機,突然爆發出來的陰謀。
“我要驗證一下你說的話。”因此,本傑明這麼說道。
考慮了一會,他轉過身,來到了辛德妮的身邊。按照很久前看過的魔法書裡記錄的方式,他割破手指,用自己的血爲媒介,在辛德妮的身上施展了一個最簡單的詛咒。
伴隨着一句古怪拗口的咒語,本傑明感覺自己的腦子像被針紮了一下,傳出一陣隱隱的刺痛。隨後,周圍的水元素以一陣詭異的方式波動,裹挾着精神力,與本傑明擠出的血液融爲一體。
頓時,血滴微微一閃,傳出一陣陰森的波動。然後,它滴落在辛德妮的額頭,從額頭的皮膚處融了進去,瞬間變得無影無蹤。
……成功了?
那一瞬間,本傑明忽然感覺到,辛德妮的腦中彷彿多了一個小炸彈。他只要心念一動,就可以引爆炸彈,讓這個女人死得異常悽慘。
這就是釋放詛咒的感覺嗎?
“你……你在幹什麼?”親眼目睹這一幕,金髮女似乎很想阻止,卻又不敢穿透重重冰霧,只有又驚又疑地喊道,“詛咒早就被法師公會給禁止了,你居然……”
“那又怎麼樣,我不是法師公會的人。”本傑明挑了挑眉,一臉無所謂地答道。
雖然他很早就從靜默學院那裡學到了詛咒的方法,不過,他還從來沒有真正練習過。現在第一次用出來就成功了,還是讓他感覺很不錯的。
當然,這個充滿邪惡氣息的過程,也讓他更加感覺自己像個反派了。
沒辦法,眼下的狀況,奧古斯汀是對方的籌碼,辛德妮則是自己的籌碼。而他又不能一直把人凍在冰裡,凍死了怎麼辦?因此,他只能使用詛咒——這個曾經把他折磨的生不如死的玩意,作爲控制辛德妮的手段了。
在詛咒施法成功之後,他便解除了對辛德妮的冰封,讓她顫抖着倒在了地上。
“辛德妮!”金髮女很想過去把人扶起來,可是本傑明依然擋在那裡,她只能站在原地乾着急。
“放心,她沒事,只是凍太久暈了過去。”本傑明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道,“我現在去看看外面的情況,如果你在這期間動些什麼歪腦筋,我想你明白她會有什麼下場。”
金髮女露出憤恨的眼神,卻沒再說什麼。
見狀,本傑明也點了點頭,邁步開始向外走。不過,他依然沒有接觸環繞在他身邊的冰霧,以防對手一個激動,就衝過來要跟他拼命。
很快,他回到了門口。
此刻的門口,門大概是已經被金髮女進來給順便鎖上了,之前掛在外面“姐妹按摩”的牌子,現在也放了回來。想了想,本傑明貼在門上,利用水元素感應法,開始感應外面的狀況。
外面的街道很安靜。
本傑明皺了皺眉,不過他也知道,這條街本來就比較偏僻。如果瑞吉納真的發生了政變,離波及到這個恐怕還有一點時間。
就在他猶豫着,要不要出去看看的時候,忽然,在他感應中街道的稍遠處,傳來了一陣魔力波動。
只見,遠處的街道轉角,出現了一箇中年男子的身影。
帶着有些慌亂的表情,那個中年男子念起咒語,召喚出火球,似乎想要攻擊什麼人。然而,一羣身穿附魔盔甲的騎士突然出現,硬抗着魔法,把法師團團圍住。隨後,他們便用包裹在鐵甲之下的拳頭,將法師擊暈,像拖一隻待宰的牛一樣把他拖走。
就這樣,他們出現、離開,短短的時間內,動亂的街道也恢復了之前的平靜。
薄薄的木門後,本傑明感應着這一幕,一臉冰冷。
或許他該對此感到震驚,可是,就這麼旁觀着一位法師被人抓走,他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教會居然真的控制了瑞吉納,而是,感到了一種異常複雜的情緒。
怎麼說呢……他以爲,這種畫面只會發生在霍里王國的。
他還以爲,離開了王國,就等於離開了那個法師的地獄。伊科爾雖然對野生法師不太友好,但終究,是一片魔法可以生長的土地,和霍里王國不一樣。
可是,他到現在才發現,這裡和那裡,其實沒有任何區別。朗朗的晴空下,依然會有無辜的法師被冷冰冰的盔甲推入深淵。而他卻只能躲在門後,默默旁觀。
這種事情……不該發生在這裡。
實際上,它不該發生在任何一個地方。
沉默片刻,嘆了口氣,本傑明回到前臺處。他看着把辛德妮扶去房間休息的金髮女,忽然開口,聲音平靜得出奇:
“告訴我,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
金髮女轉過身,看了本傑明兩眼,開口道:“慶典上,法師公會的會長正在進行禱告於神的最後一個步驟。忽然,大羣的士兵涌現出現,以女王的名義,逮捕了在場的所有法師,還強行收押了當時在場的很多人。只要他們覺得看上去可疑的,全被他們抓起來了。”
聞言,本傑明不解道:“女王的名義?”
金髮女點了點頭,說:“對外宣傳是女王的名義,還拿到了女王的信物,所以那幫法師纔不敢出手反抗。不過,我那時剛剛從王宮裡潛出來,卻看到好幾個穿着官員服裝的神父,在談論着如何在女王返回之前,徹底徹底掌控伊科爾的形勢。所以我纔會知道,引導這一場政變的是教會,只是法師公會的人還被矇在鼓裡。”
“女王的信物?靠着一件信物就能夠讓所有法師乖乖束手就擒?”本傑明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勁。
“我打探到消息,在發難之前,他們就綁架了大部分法師的家人朋友。”金髮女緩緩道,“況且,當時的情況是,整個瑞吉納留守的軍隊,全都被教會的人控制住了。估計法師公會的人還以爲這裡面有什麼誤會,所以先乖乖聽話,想着等女王陛下把誤會澄清了,就會把他們放出來了吧?”
聽到這裡,本傑明也陷入了深思。
這絕對是一場早有預謀的政變。控制軍隊、要挾法師、冒充官員……這些事情絕對一天兩天能夠做得到的,他們得先在伊科爾的政府和軍隊裡埋下足夠多的棋子,同時調查清楚法師公會所有人的底細和弱點,才能夠突然發難,掌控整個瑞吉納的形勢。
恐怕……在此之前,教會就已經做了長年累月的準備了。甚至,有可能在帝國分裂之前,他們就啓動了這個計劃。
好深的一步棋。
想了想,本傑明再次開口,道:“那……你知道他們在整個瑞吉納之中,到底埋伏了多少神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