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顏要點月票,多少是個面子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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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個月前有人如果有人敢說熊廷弼沒有領軍的才能,熊廷弼定會嗤之以鼻!熊廷弼自幼熟讀兵書,薩爾滸之戰後接手遼東經略一職,瀋陽一戰敗退後金大軍,將本來形勢岌岌可危的遼東整治的百姓齊心,將士用命!如此的成績熊廷弼甚至連去辯解的心情都沒有,一切用事實來說明!
可是撫順關一戰,傷亡六萬的沉重戰果讓熊廷弼那高高在上的形象一日便是掉到了低谷,大家看待自己的眼光再也不是以前那般信任,每一次軍事會議上,敢於提出反對意見的將領越來越多,有時候熊廷弼甚至都在想自己到底還適不適合遼東經略這個位子!
不過現在熊廷弼終於解脫了,再也不用每天盯着地圖苦思遼東形勢,再也不用爲了兵部拖欠的餉銀而和內閣六部打着嘴仗,再也不用爲了遼東的那些瑣事煩心了!可是熊廷弼會甘心嗎?
熊廷弼深深的吸了口氣,拿起桌上的一個錦盒,輕輕的打開盒子,從中小心翼翼的捧出一把寶劍,劍鞘之上鑲着幾顆大大的藍色寶石,金質的劍柄之上一隻金色的騰龍盤繞,一條金黃的劍穗懸掛其後!
熊廷弼輕輕抽出劍身,鋒利的劍身映照着皇皇的燭火,發出一種妖異的黃暈!
“如朕親臨!”幾個清瘦地篆體刻字頓時映入熊廷弼的眼中!
當初自己便是揹着這把尚方寶劍到了遼東的,這把寶劍飲了多少桀驁不遜的狂妄之徒的鮮血。??正是這把寶劍給自己在遼東做的一切保駕護航!其實自己何嘗又不是皇上手中的一把尚方寶劍呢,可是自己在稍顯鋒芒之後便要重新回到劍鞘,這輩子也許再也沒有機會離開京城了吧,除非自己致仕!
“篤篤!”門外傳來輕輕地敲門聲!
“經略大人,李之藻大人求見?”
熊廷弼輕輕的將手中地尚方寶劍收回劍鞘,重新放回盒中,然後對着門外輕聲說道:“讓李大人進來吧!”
李之藻輕輕踏進門去。??按理說自己這般場合實在不適宜來見熊廷弼的,雖然自己不過是代理遼東經略一職。??可是怎麼說都是自己頂去了熊廷弼的遼東經略,這般前來拜見,很容易被人認爲是在示威!可是自己實在有話要說,不爲別的,就是消除熊廷弼心中的禁咒!
李之藻進得門去,卻是見到熊廷弼並沒有坐在文案前,而是揹着雙手站在窗邊。??而桌上卻是放着一個敞開口的錦盒。??李之藻自然知道里面的是皇上御賜地尚方寶劍,雖然李之藻沒有見過熊廷弼使用這把尚方寶劍的經歷,不過熊廷弼的光輝事蹟早就被傳的人人皆知了,而這把傳奇的尚方寶劍更是傳聞的主角!
“熊大人!下官有事稟報,剛剛京師大明物資商號運來了三十萬石糧草,軍中糧草緊缺的日子能夠暫時放鬆一下了!”
熊廷弼心中自然知道李之藻不可能是來說這麼件簡單的事情地,不過李之藻卻是個不錯的,雖然當初自己對李之藻推崇那些夷人的行爲十分不屑。??可是和李之藻接觸多了,卻是發現李之藻實際上不是一個自己心中想象的那種媚外之人。??其實李之藻是個積極的改良派,一直探索着中興大明的良方,當李之藻接觸到了那些西洋地夷人之後,便是被那些夷人的一些先進東西吸引,於是爲了學習到更多的夷人的先進技術和思想。??李之藻便和徐光啓加入了天主教。
“之藻!老夫知道你爲何而來!皇上給我的一月期限到了,皇上讓老夫一月之內剿滅建州的那些叛賊,可是現在一月過去,我們只是前進了一個城池,勉強將大明的疆土恢復到了薩爾滸之戰前的規模!你說老夫如何能不憂慮!”
李之藻非常明白熊廷弼的感受,當初自己在福王叛亂一戰中也是被福王叛軍大敗,當初自己也是彷徨了許久,不過皇上一直髮旨安慰鼓勵自己,不斷的安排通州新軍進行一些清剿土匪、山賊地輕鬆工作,讓通州新軍恢復信心。??自此以後李之藻已經能夠平靜地處理戰場上的各種情況。??也許這就是朱由校讓李之藻接任遼東經略地原因之一吧!
“熊大人。??其實我軍進展不順責任並不在大人身上,現今那些建州叛軍雖然勢力大弱。??但是蒙古的諸部落卻不願意出現脣亡齒寒的結果,紛紛背棄與我大明達成的契約,林丹汗組織蒙古大軍八萬人逼近大明邊境,皇上纔不得不將本來清剿奴酋努爾哈赤的兵力投往蒙古邊境,還有朝鮮援軍戰鬥力實在低下,號稱發兵十萬進逼努爾哈赤,一見努爾哈赤被我大明軍大敗,便想乘機揀個便宜,誰知道被努爾哈赤殘軍大敗,死傷無數,努爾哈赤繳獲大量我大明援助朝鮮的軍器細軟,極大的加大了我軍圍剿努爾哈赤的難度!”
“好了,之藻!不管形勢如何,蒙古的圍魏救趙也好,朝鮮給努爾哈赤雪中送炭也好,不過是一些細枝末節,事實上,我大明佔盡優勢!遼東的形勢就像一盤圍棋,老夫接手的時候東北一角有被奴酋吃掉的危險,老夫穩重的將角上的棋走活了,從此奴酋陷入背水苦戰的情形,可是就是這麼一盤好棋,在老夫手中卻是下成了這麼一盤血戰之棋……”
李之藻此刻突然想起朱由校曾經和自己說過的話,戰爭其實是一門藝術,一場醜陋無比的勝利固然讓人歡心,可是如何將戰爭進行的藝術卻是要看將領的天賦,朱由校一開始便認定自己有這個天賦,雖然那時自己不過是個接替徐光啓掌管通州新軍的小人物,可是皇上卻看中了自己,然後不斷的給自己機會表現自己,不斷用傳授自己一個叫做戰爭論的東西……
“熊大人,下官知道皇上將大人從遼東經略的位子上調走,大人肯定有很多怨言,可是下官卻認爲皇上必有皇上的意思!下官是當今聖上一手提拔到現在這個位子上的,從皇上那裡,下官學習到了非常之多的東西,下官敢說當今聖上絕對是有史以來最最淵博的天子,皇上的視野超乎我們想象,皇上對整個大明的走向有着非常深刻的瞭解,也許皇上對大人的瞭解也是超乎大人的想象!”
李之藻說的話有些觸及熊廷弼的痛處,熊廷弼的臉色一陣抽動,遼東的百姓、軍民都深刻的知道熊廷弼是個護短而有性格有些執拗的人。
“哼!”熊廷弼還是不轉過身來,接着將自己的視線在那繁星點點的天空遊弋,試圖平息自己那不甘的焦躁!
“其實大人明白的!只是大人不願意面對而已,皇上招大人進京入閣不過是不希望大人這個不確定的棋子在外,影響皇上的佈置而已,大人沒有見到九邊的總兵在皇上登基以來一年不到的時間內都紛紛易主了麼,一朝天子一朝臣,皇上登基以前沒有見過大人,登基近一年還是沒有見過大人,可是大人手中緊握二十萬大軍……”
“放肆!”熊廷弼將手重重的拍在窗櫺之上,幾隻夜鳥被這突然響聲一嚇,撲棱棱的從黑黑的樹叢中飛起,池塘中此起彼伏的蛙鳴聲突然中止,整個世界好似突然安靜了下來,屋中只有熊廷弼那粗粗的喘氣聲。
自己根本沒有背叛皇上的想法,更惶論背叛皇上的行動!
“老夫對皇上忠心耿耿,李之藻你竟然在此挑撥是非,今日老夫還是遼東經略,老夫還可以用皇上的尚方寶劍斬了你!”
“哈哈哈!我挑撥是非,你想想,皇上當初推行兵制改革,大人你以遼東動亂未平,不宜大肆改革爲由一口回絕皇上,然後皇上要派反腐局的官員來遼東調查遼東守將截留餉銀的事情,大人你又是以這些守將是遼東的根基,調查會動搖軍隊的士氣,斷然拒絕皇上的意見。??皇上讓你進攻奴酋之時要穩妥,逐漸壓縮那些建州叛賊的運動空間,可是你一上來便是一場決定生死的大戰役,難道這些都是下官在挑撥麼?”
“你……”熊廷弼已是被李之藻這番的搶白氣的怒髮衝冠。
“下官不過是實話實說而已,或者說是皇上讓下官這般實話實說而已,皇上讓下官勸告勸告大人,安心進京入閣好了!”
“你……”
“皇上讓下官轉告大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才華,但是要想物盡所用便需讓其在最適合他的位置之上,皇上說大人其實更適合在內閣當大學士!”
“你……”熊廷弼此時頓時覺得自己心中涼意陣陣,周圍那灼熱的空氣好似一瞬間被抽離。??有些事情不說明真的是心中的枷鎖,現在李之藻說了,全部都說了,而且還是皇上藉着李之藻的嘴說的,自己沒有了怨氣,可是難道自己真的只是適合當在皇上身邊籌謀劃策的大學士麼?
“大人,下官得罪了!如果現在大人還要用尚方寶劍斬了下官,下官也是毫無怨言!”
熊廷弼擡頭看了看李之藻,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平靜的說道:“明日老夫將遼東經略的職位交接與你,便回京面聖!這些話老夫會去皇上那邊詢問的,你出去吧,老夫需要安靜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