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上面生死是一瞬間的事情,也許前一秒還活着,但是下一秒,卻已經死去。死亡在戰場上面,時刻都會發生。
他們是軍人,是穿着軍服的軍人,他們從穿上軍服的時候,就知道守土抗敵的責任,他們更知道馬革裹屍的命運。
但是同時,他們也是年幼孩子的父親,他們還是年邁父母的兒子。在戰場上面,他們的生死沒有人會去注意,甚至他們會連一具完整的屍體都不會留下,但是對於家中的孩子父母而言,他們是全世界最重要的人。
在他們浴血奮戰的同時,又有多少雙目光在遠處凝望他們,又會有多少期盼在叮嚀他們平安歸來。
每一秒都會有人死去,每一秒都會有父母孩子失去自己最重要的人。
或許他們的想法很簡單,日本人是來滅亡中國的,他們是軍人,就必須要守住國土,就必須要坦然的面對死亡。
他們或許很怕死,但是他們從來都不怕打鬼子。
一寸山河一寸血。
在龍虎臺,負責防禦側翼安全的是黨軍十九團第三營,營長畢業黃埔軍校,參加過長城抗戰,在這裡,第三營面臨日軍二十一聯隊,四十三聯隊的攻擊,幾百名官兵的壓力很大,自從戰鬥開始,他們甚至連呼吸一口新鮮的空氣,都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日軍不斷的展開攻擊,打退這一波。另外一波就會迅速的衝上來,漫天的炮彈,雨水一樣的子彈,陣地上面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他們只是機械的拉動槍栓,射擊,然後在拉動槍栓,然後繼續射擊。
在陣地面前,日軍的屍體幾乎可以成爲日軍的掩體了,到了最後,日本人已經可以衝上陣地,和守軍進行白刃戰了。
守住陣地。是第三營所有官兵的想法。
從他們留在華北之後,這些官兵都清楚,如果中日全面抗戰開啓,他們首當其衝。黨軍第三師的兩萬餘人,能夠活到抗戰勝利那一天的人不會超過三位數,這是官兵們都清楚的事情。
他們害怕很多事情,甚至還有官兵會害怕小動物,但是打鬼子。他們從來都沒有害怕過,他們向黨軍第三師的軍旗宣誓過,戰死沙場是他們最高的榮譽。
“國土淪喪,軍人之恥。如若中日全面開戰。黨軍第三師首當其衝,須以必死之心。守衛國土。”
每個人都會忘記很多事情,但是對於黨軍第三師的官兵來說。他們是永遠都不會忘記這句話,師長張智能,在每月發國難薪的時候,都會指着東北四省的方向,大聲的告訴官兵們,那些屬於中國軍人的恥辱。
“弟兄們,和我衝啊。”營長端着衝鋒槍,大聲的喊着。
在他們的陣地前面,一千餘人的日軍部隊,距離陣地已經不足五米了。
幾百官兵端起自己的武器,跟隨在營長的身後,朝着日軍官兵奔跑了過去。
沒有人逃避,也沒有人願意衝在後面。
營部的通訊兵,馬伕,炊事兵,拿起死去同袍的武器,一樣的衝了出去。
他們,已經沒有後退的道路。東北丟了,華北不能在丟了。
“兒子不孝,未能在兩老面前盡孝。身爲軍人,守土有責。兩老就當兒子在長城抗戰就已經死去。”
這是黨軍第三營第九連連長在長城抗戰後,給他父母寫去的書信,自從黨軍第三師駐守察哈爾省後,九連長就沒有回過家。
“愛妻來平,未能相見,甚爲遺憾。中日戰端開啓,或無再見之日。如若戰死,望汝撫養幼子。”
這是第三營第八連連長在七七事變後,給妻子寫的書信,他的妻子已經來到北平了,兩個人還說要在北平會面,但是七七事變後,黨軍第三師停止所有官兵休假,把已經休假的官兵召喚回來,準備投入前線之中。
“我是軍人,戰爭已經開始,我必須要回去,你攔住我,是陷我於不忠。我愛你,但是更愛國家,更愛我的信仰,死於戰場,心安理得。”
第三營的營長,當時還在陝西休假,聽聞七七事變之後,三營長的妻子攔住了他,希望他不要回到部隊之中,但是他仍然的回來了。
他知道妻子的好意,但是他不能苟活下去,正如他所說的那樣,死在戰場,是這時候中國軍人最好的結局。
白刃戰展開了,近兩千人的部隊,撞擊到了一起,殘肢斷臂不斷墜落在地上,每個人的雙眼通紅,彷彿是地獄裡面的魔鬼。
後面的重機槍不斷射擊,子彈在雙方官兵身體穿過。
戰鬥到這個時候,比拼的不是雙方的武器和技術,而是雙方官兵的意志力,只要誰能夠堅持到最後,誰就能夠取得勝利。
日軍的援兵不斷增援了過來,雙方的白刃戰仍然在持續。
陣地上面的輕重機槍射手打光了子彈,乾脆就把輕重機槍炸燬,拿起戰壕裡面的武器,朝着人羣裡面衝了過去。
張家口,第二戰區副司令長官部。
孫興華在這裡指揮前線的作戰,而在整個張家口,孫興華除了幾個警衛和參謀外,幾乎沒有任何警衛力量。
在此刻的張家口,仍然有日本人存在。對於這一點,孫興華是十分不滿的,也不顧自己的身份,對劉汝明大加斥責。
劉汝明自然是十分不滿,加上張家口沒有任何孫興華的兵力,兩個人鬧的很不愉快,甚至幾次差點刀兵相向。
察哈爾省是劉汝明的地盤,對於孫興華到這裡指揮,劉汝明是十分的不滿,如果不是有抗戰的前提下。劉汝明甚至想把孫興華請出去。
原本黨軍第三師離開察哈爾省,前往南口參戰,劉汝明認爲是自己全面控制察哈爾省的時候了,但是孫興華的到來。打消了劉汝明的想法。
孫興華所指揮的第七集團軍,裡面有黨軍部隊,也有晉綏軍部隊,也有西北軍部隊,晉綏軍的三十五軍由傅作義控制,在綏遠擔任守備,掌控着第七集團軍的預備隊。
劉汝明的六十八軍,是擔任張家口的防禦力量的。原本孫興華是打算讓劉汝明駐守察北地區,防止日軍部隊的侵略,但是劉汝明擔心自己部隊會被消耗掉,拒絕執行孫興華的命令。造成整個察北地區被日僞軍控制。
如果不是爲了抗日大局,孫興華真想殺幾個人,但是爲了察哈爾省的情況,孫興華只能夠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
“軍座,吳國柱的東北挺進師已經進入到綏遠。在今晚十點之前,就能夠趕到張家口。”參謀興奮的走了進來,看着孫興華說。
孫興華可是大吃一驚,按照孫興華的預算。即便是最快,部隊也需要明天晚上之前趕到。但是孫興華卻沒有想到,東北挺近師竟然用這麼快的速度趕到了這裡。
“好啊。東北挺近師來了就好。你直接給吳國柱發電,讓他們直接到懷來部署,掩護黨軍第三師的側後方,同時聯繫航空兵第三大隊,出動飛機對日軍實施轟炸。”孫興華急忙的下達了命令。
在南口的側後方,是沒有任何兵力防禦的,孫興華原本是想要抽調六十八軍的部隊,可是想到劉汝明的態度,只好打消了。
不知道是孫興華的萬幸,還是阪垣徵四郎的疑心,如果阪垣徵四郎在這個時候迂迴,或許會取得意想不到的結果,因爲在南口的側後方,只是一小股當地保安部隊駐守的,這些部隊根本就無法阻擋日軍的行動。
天色漸漸的黑了下來,黯淡的月光照射在大地上。
日軍已經停止了攻擊,開始使用晚餐,在休整片刻之後,他們會對陣地發起最後的攻擊,那個時候中國面對的壓力會更大。
老楊是團部炊事班的班長,這次他帶領炊事兵的兄弟們,來到了第三營的陣地上面,姜明知道第三營的壓力不小,所以讓炊事班燉了肉,帶來了白麪饅頭,讓第三營的官兵飽餐一頓。
“班長,前面咋沒有動靜啊。”前面漆黑黑的一片,第三營的陣地沒有任何的動靜,讓幾個炊事兵有些畏懼了起來。
炊事兵很少參加戰鬥的,除非是遇到部隊生死存亡的時候,炊事兵纔會投入作戰之中,一般的情況下,他們處於後方的,是十分安全的。
老楊是老兵了,右腿行動有些不方便,這也是他當炊事兵的原因。
聽着前面的動靜,老楊快步走了幾步,但是到達陣地之後,老楊整個人癱坐在地上,第三營的陣地上面沒有了任何生氣,全部是犧牲官兵的屍體。
“三營長。”老楊輕聲喊了一句,又加快了步伐。
但是老楊腿腳不好,摔在了地上,地面凝固的鮮血,粘在了他的軍服上面。
後面跟隨的炊事兵,呆呆的站在了原地,饅頭撒在了地上,一塊塊的燉肉,也從裡面滾了出來。
“三營完了。”老楊看着前面不遠處一具具的屍體,目瞪口呆的說着。
“完了,全完了。”老楊撿起一個白麪饅頭,淚水順着臉龐流了下來。
“班,,班長,現在怎麼辦?”一個炊事兵跑了過來,看着老楊說。
“不怕死的留下,拍死的回去報信。”老楊在陣地上面來回的走動着,最終找出了一挺輕機槍,不過卻沒有子彈了。
幾個炊事兵身體顫抖着,拿起步槍蹲在戰壕裡面,目光看着遠處。
炊事兵都願意留下來,最小的一個炊事兵,則是被老楊打發了回去。
“你們爲什麼不堅持一會,吃頓飽飯在走。”老楊看着四周的屍體,把地上的饅頭一個個的撿了起來,嘴上嘟囔着,淚水卻是止不住的流了下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