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胡國領兵前來的是太子胡瓦爾,他雖然不過而立,卻是個極有才幹,也十分心狠手辣的人,幾年前殺死了自己的幾位兄長,又拉攏國師胡贊,囚禁了自己的父親,以太子身份監國。
胡國地廣人稀,其中部落衝突嚴重,各大部落的首領對年紀輕輕的胡瓦爾都不服氣,再加上這兩年氣候越發的寒冷,糧食缺乏的情況下,各部落每年都會有大量的人口在寒冬季節死去。於是胡瓦爾召集各部落發動了這次對大梁國的戰爭,一方面贏得戰功以鞏固自己的地位,另一方面卻是爲了削弱其他部落的實力。
幾天前,城牆下突然出現的大火嚇壞了鬍子的士兵和將領,那種突然騰空而起,帶着漆黑的濃煙,散發着古怪氣味的火焰,彷彿傳說中地獄的烈火,沾上就無法撲滅,許多鬍子兵當場被活活燒死,更多的回去之後痛哭流涕,無論如何也不肯再戰。
胡瓦爾也看到了那些火焰,他要努力咬緊了牙關才能剋制身體的顫抖,沒人知道他心底最恐懼的就是驚雷和火焰。
回去之後,胡瓦爾連喝了幾大碗酒才把恐懼壓了下去,可是想到該如何攻城,卻是一籌莫展。好不容易把各大部落說服,共同攻打大梁國,現在絕對不能退卻,否則別說以後登基做皇帝,就是現在的太子之位也保不住。可是繼續攻打,又要如何對付那些火焰?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那些火焰在雪地上都能燃燒。
國師胡贊進來的時候,胡瓦爾的帳篷裡如同颱風過境,到處一片狼藉。
“太子殿下不用氣惱,你可是要承繼大位的人,怎麼能因爲一次的失敗而氣餒?”胡贊轉動着手中的念珠,說:“而且,以本國師看來,那火焰也並非無法可想。”
胡瓦爾眼睛一亮,連忙說:“國師可有什麼好計策?”
胡贊露出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容,說:“太子殿下沒有注意到嗎?那火焰後繼無力,只燃燒了不到一刻鐘就熄滅了。”
胡瓦爾當時只顧着壓制恐懼,免得被身邊一起出徵的各部落首領發現,哪裡還能注意火焰燃燒了多久,現在聽胡贊說起來,好像的確如此,士兵從城牆下一路奔逃回營,還未跑到營門口,火焰已經熄滅了。
胡贊在地氈上盤膝而坐,撥着念珠等胡瓦爾自己慢慢思索,胡瓦爾的確有能力,也足夠狠辣,可惜在很多時候他缺乏智慧。胡贊想要的是能給胡國帶來榮光的皇帝,而不是一個傀儡。
過了許久,胡瓦爾緊皺的眉頭終於鬆開了,他從地上撿起一個金碗,親手倒了一碗馬奶酒放在胡贊面前,說:“多虧國師的提醒,國師的智慧足以擔當慧心尊者。”
胡贊猛的睜開雙眼,眼中精光大盛,他目光灼灼的看着胡瓦爾,胡瓦爾也盯着他的眼睛,過了許久,胡贊站起來,對着胡瓦爾恭敬行禮,說:“太子有此志向,貧僧願聽憑太子殿下差遣。”
尊者是胡國最高的宗教首領,只有統一胡國所有部落的聖王才能封賞。事實上胡國的部落分裂多年,胡瓦爾的父親是胡國的皇帝,也不過擁有一個最大的部落,別的部落雖然需要向他納供,卻完全可以聽宣不聽調。胡瓦爾提到尊者,意思不言而喻。
當晚,胡瓦爾和國師胡贊商議了一個通宵,第二天就召集了哈齊海、胡色達、畢額染等幾個大部落的首領,將火焰無法長時間燃燒的事情說了。
哈齊海用金刀從烤羊腿上割下一塊肉放進嘴裡,口齒不清的說:“就算那火焰燒的時間不長,打頭陣的也會被燒死不少人,我們哈部的人少,可經不起這麼燒。”
別的首領忍不住鄙視的看了他一眼,哈部是僅次於胡部的大部落,枉他好意思說自己的人口少。
胡瓦爾卻是笑了,說:“這種事情何須浪費我們胡國戰士的性命,我們各部落都有不少奴隸,只要讓這些奴隸去打頭陣就行了。”
幾個首領一聽這話,不由的眼前一亮,都點了點頭,對他們來說,雖然奴隸也是財產之一,但一個奴隸的價值還不如一隻羊,只要攻下隘口進入大梁國,要多少奴隸就有多少奴隸。
胡瓦爾見他們都點頭,又說:“那麼我們就做一個約定,任何部落攻下的隘口,在前三個城所得全部歸這個部落所有。”
幾個首領的眼睛更亮了,不由的轉動着眼珠子開始考慮,哪個隘口後面的城是最大最富有的。
好一會兒,哈齊海嚥下口裡的羊肉,說:“黑松隘口最大,守兵也最多,我們哈部吃點虧,就打那個好了。”
其餘幾個首領頓時對他怒目而視,黑松隘口的確最大,守兵也最多,可是黑松隘口後面有北疆最大的縣城,哈齊海到是想得挺好,一口就要把最大的肥肉給吃掉。
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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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達的部落比哈部小不了多少,聽他這樣說,當場就要翻臉,卻看到胡瓦爾對他使了個眼色,他一愣就沒說話。
剩下一個畢額染和幾個小部落就更不敢說話了,於是胡瓦爾宣佈由哈部攻□□鬆隘口,他和胡色達各攻打一個,其餘的小部落由畢額染率領攻打一個。
各部落首領回去自己的駐地調兵遣將,只剩下胡色達還留在大帳裡。
“爲什麼讓哈齊海去攻□□鬆隘口,那後面的北鬆縣城可是最大的產糧縣。”胡色達是胡瓦爾的堂兄,兩個人的母親也是親姐妹,所以他們二人自幼一起長大,可說是親密無間,說起話來也沒有顧忌。
胡瓦爾嘿嘿笑了幾聲,走到他旁邊坐下,摟着他的腰,說:“你知道黑松隘口是誰在守衛?”
胡色達用力拍了一下他的手,帶着幾分氣惱的說:“我怎麼知道?”
胡瓦爾被他打了也不生氣,一邊把手伸進他的皮衣裡,一邊在他耳畔低聲說:“藺斂。”
“真的?!”胡色達睜大了雙眼。
對胡國人來說,藺斂這個名字幾乎是惡魔的代名詞,不過胡色達卻需要感謝藺斂,因爲蘇紅衣殺了當初的胡國駙馬,剛剛雙十年華的公主很快就改嫁給了胡色達,而胡色達也因此得到了自己父親的寵愛,最後繼承了部落。
胡瓦爾解開他的皮衣,把他壓在厚實的毛皮地氈上,說:“讓哈齊海那個蠢才和藺斂打個你死我活去吧,你只要把白江隘口打下來,後面的幾個縣城也是很不錯的。”
胡色達在心裡翻了個白眼,白江隘口後面的幾個縣城的確不錯,可是胡瓦爾攻打的鷹嘴崖隘口守將藺嶽中了毒箭,不用多久就會一命嗚呼,沒了那個黑殺神,鷹嘴崖隘口幾乎是手到擒來。不過他聰明的沒有再說什麼,伸出雙臂摟住了胡瓦爾。
經過一天的整頓,次日一早,各個攻打隘口的部落把奴隸們聚集在一起,給他們換上胡國士兵的服裝,卻只給他們一些木棍,用弓箭在後面逼迫着他們去攻打隘口。
看着手裡的木棍,一羣骨瘦如柴的奴隸個個痛哭流涕,前兩天攻城時的大火,這些奴隸也看到了,現在這分明是讓他們去送死。他們不斷的哀求鬍子們,即使過着豬狗不如的生活,他們也想繼續活下去。
可是鬍子又怎麼會因爲他們的哀求而改變主意,接連射殺了幾個不肯上前的奴隸,剩下的人只好拿着木棍,一邊大聲哭泣着,一邊向隘口走去。
鷹嘴崖隘口的城牆上,幾支火把在風雪中不停的搖來擺去。
“好像有人哭。”守夜的士兵對旁邊的人說。
旁邊的人仔細聽了一會兒,風雪裡似乎真的有哭泣聲傳來,他把頭從城牆裡探出來向外看,黑夜中什麼也看不見。
就在這時,一條雲梯由遠而近,“砰”的一聲砸在他旁邊的城垛上。
“鬍子來了!”他剛剛喊了一聲,一直長箭已經“嗖”的射穿了他的喉嚨。
無數守軍從避風塔裡跑了出來,幾個守軍把火把丟到城牆下,“轟”,烈焰再次燃起。
“不要燒我……”
“救我,我是大梁人啊……”
“救救我,救救我……”
守軍們看着火光裡的那些面孔,那是一張張彷彿地獄裡餓鬼一般的臉,從髮式看來,他們的確是大梁國的人,再聽他們說話的口音,有些甚至是北疆本地人。
“我我……啊啊啊……!!”一個剛纔向城牆下投了火把的守軍頓時崩潰了,上一次鬍子來襲時,就是他投下的火把,看着鬍子們在火中哀嚎,他完全面不改色。可是現在火中哀嚎的卻成了大梁人,他抱着頭痛苦的在城牆上撞了幾下,突然大叫一聲從城牆上跳了下去。
沒有人拉他,因爲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切驚呆了,他們守衛邊疆,爲的就是保護大梁國百姓,可是現在,卻是他們親手點燃了燒死大梁人的烈火。
一刻鐘飛快的過去,東邊的天空已經開始發亮,城牆下面的火焰已經熄滅,漆黑一片裡,無數焦炭般的屍體刺痛了守軍的雙眼。
“攻城!”鬍子們推着雲梯衝了過來。
“放箭!放箭!”守城的將領高聲喊着。
依舊箭如雨下,只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箭上已經沒了以往的殺氣。沒有了士氣的守軍,隘口被破只是時間問題。
“秋兒!”幾乎就在同時,樑熙大喊着從睡夢中猛地驚醒。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氣,夢中藺秋一身鮮血的模樣嚇壞了他。
望着還沒有完全熄滅的火堆,樑熙捏緊了拳頭。
我要回去,我必須回去,不管那只是一個夢,還是……我都必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