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霏尷尬的身份,讓她在這種交際場合落了個清淨。
沒人會花時間和一位不受寵的養女打交道。
不過她的外表,也確實值得讓在場的某些人多看幾眼。
言行舉止落落大方不輸名媛,安靜話少,身上也沒令人生厭的勢利。
和傳聞有些出入。
女孩子的眼光更毒辣,將她的方方面面都觀察了一遍。
長得漂亮的女孩子,肯定是會遭人嫉妒。
“她身上的裙子是廉價的拼夕夕。”
“包也是雜牌。”
“全身上下就沒值錢貨。”
“可惜了這張臉。”
她們說的也是實話,言霏就是隨便穿穿,首飾和包,也是快消品牌的基本款。
言霏反正不要臉,也不怕尷尬,逮住在背地裡說自己壞話的人,笑嘻嘻道:
“也不可惜,我就是苦惱,怎麼我穿雜牌,也比別人穿高檔貨要好看呢?那些男人的目光已經灼傷了我。”
她很做作,非常做作,very very不要臉道:“啊,好疼哦。”
千金小姐們還要臉,架不住她這種陰陽怪氣。
衆目睽睽下,她們臉紅了一陣,推搡支吾着離開。
實在太丟臉了!
言霏到底是什麼品種的生物?
毫不含糊撕破臉皮,她們的臉跟着她一起丟完了!
言霏小小地出了口氣,端着酒杯淡淡抿了小口。
幾米之外,男人大半的身軀沒入陰暗的光影裡,熟悉的壓迫感從她後背滲入。
她轉過身,看見的是林子忱。
男人擡腳,緩步走到她跟前,眉峰輕蹙,肅然的神情有化解不去的濃稠,冷冷的寒意到了她面前化作柔情。
林子忱知道她會來,纔跟了過來。
他看見那幾個女人對她的穿戴評頭論足,她瘦小的嬌軀藏在陰影中,被欺負的一言不發,楚楚可憐。
他竟不知,在這裡,她也會受到這種欺辱。
林子忱又開始心疼,言家是不是對她不好?
她怎麼到哪裡都那麼可憐呢?
林子忱本欲上前,可是她好像已經學會了保護自己。
林子忱的眼睛有些脹痛,他叫她:“霏霏......”
言霏打斷他,“林先生,你認錯人了。”
林子忱聽着這殘忍的話,張了張嘴,想說的話又吞入了喉嚨。
林子忱小心翼翼,“霏霏,我帶你去買衣服好不好?”
這樣就不會被她們嘲笑。
他以後不會給別人欺負她的機會。
言霏臉上面無表情,心裡千萬匹草泥馬呼嘯而過。
她乾脆利落道:“不用。”
語氣太嚴肅,苦大深仇不像對陌生人的態度,更像世仇。
所以她在權衡下,心不甘情不願補了一句:“謝謝,我有衣服穿。”
林子忱以前還挺正常,妥妥一位肅然冷靜、殺伐果斷的霸總。
言霏記得他非常六親不認,像現在寸步不離待在她身邊,是從來沒有過的。
尤其是他複雜深刻的眼神,讓她覺着哪兒都不舒坦。
林子忱身份顯赫,在場有不少人眼睛珠子跟着他轉的人,暗處那些意味深長的目光,逐漸轉移到他身邊的女人。
言霏被這些視線看的不太舒服。
她走到僻靜的角落,“林先生,您能別跟着我嗎?”
“你別生氣,也不要再躲着我。”
他的眼睛時刻注視着她,像鱷魚緊盯着自己的獵物,捨不得挪不開。
言霏有點煩了,林子忱其實是個很聰明的瘋批,話裡話外應當是早就看出來她是在裝失憶。
言霏想,她人都死了怎麼還不肯放過她?
言霏說:“林先生,我沒有生氣。”
林子忱沉默過後,忽然和她講起故事,他說:“我傷害過一個很喜歡我的女孩,她是我交往了一年半的女朋友,訂過婚約的未婚妻。
我逼她挖掉了自己的腎,去救別的女人。”
言霏:“......”
林子忱大步流星擡起腳,往前又踏了幾步。
“她挺傻的,很好騙,脾氣也好,都不用怎麼費心思,隨便哄哄就能把她哄好。
那個時候我以爲我還有機會,在以後的時間補償她,但是沒過多久她就生病去世了,幾乎就死在我面前。”
言霏:“......”
林子忱一邊看着她的臉色,一邊說:“我花了很長的時間都沒辦法接受這個事實。”
那些暗無天光的絕境,林子忱像個瘋子一樣衝進醫院裡,讓醫生把他身體裡的器官也掏出來。
唯一能救他的人,已經被他間接害死。
醫生覺得他是瘋子,不肯動手,林子忱隨便抓了手術室裡的刀,瘋狂往自己的胸腔裡捅。
一報還一報。
欠了她的總是要還。
言霏有些無語,她有點演不下去,斟酌兩秒,她臉上重新掛上無懈可擊的禮節之笑,“你節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