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錢在一旁聽到素別枝提及他,內心的窩火還沒有消散,氣呼呼地轉過頭去。
素別枝看到了賈錢嫌棄的表情,也就不願多提,連忙說:“計劃實施的具體情況我想你也能推斷出八九分,就是你想的那樣。製造輿論引起九徹梟影的注意,然後用這種虛虛實實的套路讓他們迷惑,最後他們乾脆傾巢出動,我再趁機一舉拿下。”
東方詩明點點頭。不過這種計劃說起來簡單,實施卻是並非易事。除了過人的膽魄,自身的實力同樣也是一大重要條件。
“那每天一個的屍體,你怎麼弄到的?”東方詩明又追問道。
“那個啊。”素別枝晃了晃腦袋,“並不算麻煩的。除了容易發現的放哨兵,還有一些出來結伴喝酒的。雖然藏起了頭巾,但是喝大之後了說的話題很容易就能暴露。”
“所以你打算放長線釣大魚,殺他們的屬下引起他們注意,同時又把矛頭全部指向明處的‘除惡書生’,爲的就是讓他們的頭領坐不住,來親自斬除後患的這個時機。”
東方詩明捋順了素別枝的套路,不由得欽佩地頷首。
素別枝看到前面有個路坑,發力蹬足帶着兩人一躍飛過,又平穩地跳回道路上。
“不過,你的出現倒是個變數。我可沒有算計過你。”
素別枝繼而用奇怪的眼神望向東方詩明,“明知兇險還要跟過來,而且本事還不高。不過也多虧了你,我後期的工作省了不少事。”
東方詩明默默一笑,對他亦褒亦貶的話不予評論。
他腦內又浮現了不少問題,但又大多都可以自己思索出來,就乾脆省下不問。
不過整個過程中,他還有一件事,在捋順了素別枝的思路之後仍舊感到疑問。
爲了求證,他繼續湊上前說:“還有一樣事。就是那個飯館的變局,你爲什麼放任不管?倘若裡面有重要人物,那賈錢可就撐不到你計劃圓滿結束的一天了。”
這時,素別枝的臉上竟然露出了一種特別尷尬的笑容。
他思考了一會兒,似乎想不出什麼完美的答覆,最後只好如實回答:“那個,我疏忽了。”
“啊?”東方詩明有點出乎意外。
“事實就是這樣的。”素別枝沒皮沒臉地淡定聳肩,向東方詩明解釋,“其實那天的情況比較特殊。本來那天伏擊你們的不只是那三個人,從別處還有趕來的力量支援。”
“我在清晨發現了尾隨你們的一小支十來個人的隊伍,就略施小計把他們引到山野裡解決掉了。本來以爲萬事大吉,沒想到他們的計劃比我想的要多少縝密了一點。”
素別枝說到這裡,用手指比劃着那“一點”的大小,似乎想要竭力掩蓋自己的失誤。
“看來這個除惡書生的形象,你塑造得還真是成功。”東方詩明呵呵笑了幾聲,“他們從開始行動的每一步都這麼謹慎,可見你宣傳方面下了不少力氣啊。”
素別枝剛想得意一下,但接着就感受到了賈錢從一旁傳來的憤怒的瞪視,立刻收斂眉飛色舞的表情,輕咳了兩聲:“算不上什麼,這段時間眼看賈兄弟受苦,我的心同樣在滴血。”
“貓哭耗子,放屁比說話大聲。”賈錢作惡心狀。
東方詩明和素別枝都笑出聲了。東方詩明關心的問題全部問完了,舒暢的心情如同解決了一道趣味的謎題。
賈錢也不是真的生氣,他雖然對這個素別枝不很滿意,但是終究這個人良心未泯,按照聖賢的話來說就是“孺子可教也”。
漫長的山路上,涼風習習迎面吹拂,嫣紅的遠空看起來無比清新。三人飛快的身形在山間環繞着遠去,向封鹿郡的方向飛奔,激起一路煙塵。
夕陽漸漸滑下了山頭,紅紫色的雲霞鋪滿天幕。山路也漸漸昏黑了起來,但在視野的遠處,三人同時看到了遮掩在山對面的熹微燈火。
“前面就是封鹿郡。”素別枝吸了一口涼涼的空氣,用得意的語氣說道。
而在此時,最激動的人應該莫屬賈錢了。
賈錢常年離鄉求學,平時很難有機會回家探親。何況這次回家歷經千辛萬苦,想到自己熟悉的親人,他差點流下淚來。
素別枝和東方詩明都悄悄地回頭偷瞄他的神情,臉上不約而同地掛上了一絲微笑。
賈錢用沒抓素別枝衣角的手抹了抹眼睛,又仔細地辨認了一會兒,才興奮地喃喃道:“封鹿郡,真的是封鹿郡……我到家了!”
他的話音難以壓抑歡喜雀躍的激動,喜悅的語氣微微顫抖,甚至都有些嗚咽了。
思鄉心切,他感覺彷彿之前一切的磨難都不重要了,能夠回家,這就是無比的幸福。
“太好了。”東方詩明在一邊對賈錢說。
賈錢擡臉真摯地望向東方詩明,腦海接着回溯到這幾天以來他的豁命陪伴,心裡溫熱熱的。
他旋即開口道:“賢弟,這一路來辛苦你了。寒舍敝陋,但還望賢弟能盤桓數日,暫作調養,讓愚兄一盡地主之誼。”
但是,還沒等東方詩明回答他,素別枝就先熱情洋溢地歪過頭來:“那可真是多謝你啦,我剛剛還在苦思冥想怎樣開口去你家蹭幾天飯。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和東方兄弟就卻之不恭了。”
“哎哎哎你少自作多情,我又沒邀請你。”賈錢態度頓時冷若冰霜,與剛纔判若兩人。
“嘖,不要小氣嘛。”素別枝還在做出努力,“不過是多一雙筷子多一隻碗嘛,古人云,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賈錢稍微轉好的心情又被他的死纏爛打硬生生拖回原點。一路上兩人不斷嗆聲,架勢彷彿兩個逗哏在一起說相聲。
東方詩明心情也不賴,時不時搭幾句話,三人很快就從羣山中趕到了封鹿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