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春交迭,寒暑更替。
從七歲到九歲,以憐晨在美國已經過了兩個生日,但他的生日願望一直都沒有實現,每每想起他都會不由自主的糾結,而在每個假期看到以憐夕的時候這種鬱悶都會更明顯一點。
以憐晨的身高從六歲開始一直平穩的以每年6釐米的速度增長着,相較於其他人,不快也不慢,在南楓一年一班的時候,他的位置在中間偏前一點。
不過那時以憐晨並不在意身高問題,北堂賢跟他差不多高,比別人矮一點沒有對他們的日常生活造成半點影響。
可以憐晨小朋友來到了美國,而且身處這座孕育了數位球星、擁有屢次在NBA賽事中創造輝煌戰績球隊的城市,不僅僅是學校,就連走在路上都能看到有不同年齡不同膚色的人在打籃球。
即便是同齡人,他們的身高、速度、力量都遠遠超過了運動能力值偏低的以憐晨小朋友。而在親眼見過James在校際比賽中的精彩表演之後,小男生心中的熱血被點燃起來,不過,身高是硬傷,尤其是當他的周圍幾乎都是成年人的時候。
但最打擊他的,是以憐夕。
小姑娘的身高正以超過平常人的速度迅速躥升,不到九歲,小學三年級,小姑娘已經超過了一米三五,到現在已經足足比以憐晨高出5釐米。
雖然以憐晨心裡清楚女生的身高比男生長得早,但身爲“哥哥”,他無法正視這5釐米的差距,於是從七歲到八歲的生日,他的願望都是快點長高,至少要比以憐夕高那麼一丟丟。
可惜,仍然沒有實現。
8月8日,是以憐晨9歲的生日,小姑娘照例一放假就坐着飛機來了美國,7月底就開始想着給以憐晨準備生日禮物,可不知道爲什麼,到了這一天,以憐晨故意理她遠遠的。
以憐晨的生日派對在他爲以憐夕租住房子的院子裡舉行,夏夜的風吹亮了天空的星盞,帶着甜蜜的香氣。
Lan和James以及其他與以憐晨關係好的同級生都來參加生日派對,燭光、美酒、蛋糕,音樂、舞蹈、歌謠,這是一場年輕人的狂歡。當然,以憐晨作爲未成年人,不被允許喝酒,即使他已經是大學生。
被一大羣同學圍在中間,以憐晨頻頻舉杯。沒有人真正把他當一個小孩子看,他們平等的交流,討論學術、生活甚至戀愛,自然而融洽。
可是以憐夕覺得很委屈。她死死拽着手裡包裝精美的禮物,咬着嘴脣,盒子的一角被她捏得變了形也沒有察覺。
她知道,以憐晨在躲她,故意不跟她站在一起,她一湊近他就走開。以至於派對開始了這麼久,她都沒能把手裡的禮物送給他。
小姑娘氣得快哭了。
明明一整個假期都好好的,爲什麼突然就變成了這樣呢?她想不明白。
她身上穿着小連衣裙,特意選了跟以憐晨的V字襯衫相配的顏色,腳上是特意準備的平底瓢鞋。她精心準備了一切,卻沒能站在他的身邊。
以憐晨在歡鬧的人羣中偷眼瞅了瞅呆坐角落的以憐夕,眨巴眨巴眼睛,抓了抓頭髮,情緒不明的嘆息一聲。
其實他就是突然有點彆扭而已。
明明他每天都堅持和牛奶,很認真的增加了運動量,可還是不如以憐夕每天吃吃零食,跳跳皮筋長得快。今天早上以憐夕提醒他提前想好一個生日願望,他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去年的生日願望,於是小朋友鬱悶了。
看着以憐夕快哭出來的表情,以憐晨終於忍不住向周圍人告個歉,走出同學們的寶貝,來到小姑娘身邊,輕聲叫她:“憐夕。”
以憐夕正委屈,故意別過臉不理他。
“嗯,對不起啦,我不是故意不理你的。”以憐晨清了清嗓子,可無論如何他也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因爲身高才不樂意站在她旁邊的。
“你不是不想理我嗎?”以憐夕站起來,看也不看他一眼。“現在我要回去睡覺了,你自己跟他們玩吧。你放心,明天我就回家,免得你看見我心煩。”
“喂!”以憐晨急忙拉住她的胳膊阻止她離開。
“討厭你!放手!”以憐夕憋了一晚上的氣幾乎忍出內傷,這會兒得了渠道自然要全發出來,她用力甩開以憐晨拉住她的手,不管不顧的就要往回走。
“唔……”
就在以憐夕打算走回房子裡去的時候,以憐晨刻意壓低的一聲止住了她的腳步。她忍不住回頭,卻看到以憐晨抱着肚子慢慢蹲下去。
“你怎麼了?”以憐夕有點慌了,她下意識的用另一隻手抓住剛纔甩開了以憐晨的那隻手,想要回憶起剛纔自己有沒有打到他的腹部。
以憐晨完全蹲到地上並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先搖了搖頭,半晌才說:“沒事,你去睡吧。”然後繼續沉默。
以憐夕哪裡肯就這麼丟下她,急忙回身跑到他的身邊也跟着蹲下:“你讓我看看。”以憐晨不吭聲也不動。“憐晨,你讓我看看。”
現在小姑娘在情急害怕或者緊張的時候都會直接叫他的名字,省略了姓氏的兩個字,比起“哥哥”這個稱謂更加親暱,也更加溫柔。
以憐晨縮成一團不肯給她看,只悶悶的說:“你不是要回國嗎?早點休息吧。”
如果以憐夕段數再高一點,她就會發現以憐晨的這句話完全就是套用她剛纔說過的句式,語氣裡甚至有撒嬌的意味。可惜小姑娘遠沒有以憐晨的冷靜與精明,她只覺得心疼,趕緊否認:“我只是說氣話,不走的。”
“你生氣了……”聲音更軟了一點,還帶着半分委屈。
“我不氣了好不好,你快點讓我看看。”
“我不是故意不理你的……”
“我知道我知道。”
“你別生氣……”
“我不生氣,我再也不會生你的氣了好吧?”以憐夕覺得,現在是兩個人的身份互換了,她是姐姐,要哄着他,他纔會乖乖聽話。
“答應了不可以反悔。”這句說得有力度了一點。
“不反悔不反悔……”習慣性的答應着,突然小姑娘一頓,立即鬆開抓着以憐晨的手,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着他。“你是裝的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