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腦子轟的一下,但只有短短一會兒我就回過神來,馬上我補充說道:“請問您要什麼?”
我的聲音大了,段玉珉猶豫了一下,終於說道:“要一杯蜂蜜雪梨冰爽茶。”
我轉身拿杯子給他倒飲料,飲料倒在杯裡,我轉身遞給他,他還在那看着我,我把飲料袋抖開裝好飲料杯,把吸管也放了進去,“九塊錢。”
他把一張鈔票推到我面前,我面無表情的找零給他,“謝謝光臨。”
他懇切的叫我:“春韶。”
我看都沒看他,馬上向下一位客人微笑示意:“您好,請往前面一點,請問您需要什麼?”
我不想見這個人,一點都不想見。
真的很讓我意外,沒想到段玉珉會出現,雖然我也想過段玉珉可能會過來找我,但是我沒想到竟然這樣快,不過一個多月的時間,他居然找上門來了。
冰點站不是每時每刻都會來人,客人們走後,段玉珉又走了過來,我正低頭在整理一些海報,感覺面前有人站着,我知道是他。
我沒擡頭,只是輕輕說道:“如果你不是需要什麼,請不要耽誤我的工作,現在是我的工作時間。”
“你什麼時候下班?”
我擡頭,“你還要點餐嗎?”
段玉珉看着我,我很詫異他會是這樣的一種眼神,那眼神非常的複雜,匪夷所思,高深莫測,他似乎是猶豫了很久,才又說道:“要一杯雪頂。”
我又給他打了一杯雪頂,他沉默着握着那杯雪頂,卻是沒走遠,而是走到了冰點站對面的那個長椅上坐着,也沒有喝飲料,只是把飲料放在旁邊。
接下來的時間他一直坐在那裡,兩隻手撐在腿上,雙手插在一起,象是皺着眉在想事情,我竭力裝的若無其事的不去理會他,終於等到我的下班時間到了,接班的同事過來,我把錢點好,把小票撕下來去辦公室交帳,換完衣服出來,竟然看見段玉珉還在麥當勞的門口等我,他就站在那吸菸,看見我出來,他把煙丟到了雪地裡。
我們視線相撞,我一點沒什麼好表情,看了他一眼問他:“你還有事嗎?”
他問我:“能不能和你聊聊?上車再說。”
他的司機開着車很忠實的在那邊等着我們,看見了他的示意,把車子開了過來。
“有事就在這裡說好了。”我說道:“我已經提了辭職,去你的公司我沒有籤合同,所以我也不存在什麼違約的情況,我也沒收你的薪水,所以我不算違約,你如果還有什麼事覺得沒解決,就在這裡直說好了。”
“春韶。”
我說道:“段玉珉,我承認我拿了你媽媽的錢,在接了你給我的錢後,我再接你媽媽的錢,我是有點出爾反爾,隨便你怎麼想,你瞧不起我也好,覺得我貪錢也行,我也不覺得我們還有什麼可以談的事,別再來找我了,不見。”
我轉身就走,他在我身後叫我:“春韶,春韶,聽我說幾句話。”
我停了下來,“段玉珉,我說得很清楚,我和你之間的恩怨已經兩清了,現在我不恨你,但是我也不想見你,你就當給我們大家一個面子,別再來找我!”
說完了這話我大步往前走,我沒回頭,感覺到他那輛車的大燈在我身後一直照着我,風吹過來,我的衣服好似瞬間就給吹透了一樣,我咬咬牙,還是大步走了出去。
快要過年了,每天晚上都有人在外面放鞭炮,我睡不着便看着窗外數煙花,一朵一朵的煙花璨燦的升在夜空裡,煙花在寂靜的夜空中爆開,綻放出一種短暫而華麗的美豔,讓人跟着也心神搖曳,我的心情也很復
雜,躺在牀上時我禁不住在想,段玉珉找我,究竟是想說什麼?
一個風流成性,嗜血成癮的人,你能指望他會有長久的善心和耐心嗎?
可我沒想到段玉珉竟然在接下來的幾天又來找我了,每一天都來,漸漸的連我的同事都認識他了,有同事告訴我:“春韶,那個人又來了,你看,他什麼也不說,也不要,就坐在那邊等你,這到底和你什麼仇什麼怨啊?這要是追求者的話,這也太癡情了吧?”
我看着那邊那個人,心裡真恨的牙癢,但我又不能過去揍他一頓,我只能一邊擦冰吧的機器一邊厭厭地說道:“不用理他,看他還能撐到什麼時候!”
這天我不在冰點屋裡值班,我換了麥當勞的玩偶服,在商場裡跑來跑去的發傳單和汽球,看見小朋友便塞一個汽球,也把傳單發給其他的客人,“您好,麥當勞新春特惠,兒童套餐送精緻玩偶,歡迎光臨!”
商場裡有中央空調,我只跑了一圈就已經熱的後脊背都在冒汗,大大的頭套象個棉花套子套在我的腦袋上,我的頭髮絲都給汗塌溼了粘乎乎的貼在頭頂上,可是我還得不停的在商場裡跑來跑去,碰上有小朋友上來合影,我還得配合的做出萌萌的造型,擺出漂亮的姿態,發了一會兒傳單我實在渴的不行,便到一邊的直飲水機找水喝。
商場的直飲水機是那種感應噴水的,我把頭套挾在腋下,先找一次性紙杯,但是紙杯盒子空了,我沒找到多餘的紙杯,身上又沒帶錢沒法去買瓶裝水,沒辦法我只好偏頭湊嘴過去喝,可是那水流太敏感了,我把腦袋偏過去它就不流水了,只有我把手伸過去它纔開始流,我氣的不行,想想反正也沒人注意我,我就用手接着水,把水捧在手裡喝,終於喝到水了,我就象童話故事裡的烏鴉喝水,心滿意足長舒了口氣,哪知道就在這時,一隻手伸到了我面前。
那人手裡還拿着一瓶純淨水,我登時嚇了一跳,人倒退了一步。
是段玉珉?
他擎着那瓶水,很執着的拿着,也很懇切的看着我。
我呆住了,嘴邊還沾着水,我也忘了擦嘴,只一眼不眨的看着他。
我身上還套着那巨大的玩偶服,腋下還夾着那個大玩偶頭,站在他面前體積比他足足大出了兩倍,身邊人來人往,有人好奇的看着我們,我們兩個就象兩個從怪異空間穿越過來的奇異人,站着互相對峙,一言不發。
終於我回過了神,我越過他大步往前走,他又在我身後叫我:“春韶,春韶?”
他在後面拉我:“春韶,你別走,你告訴我你到底怎樣才能原諒我?你不要離開我行不行?”
我用力去甩他的手:“你放手!”
他抓着我的衣袖不肯鬆手,人也擋在我的面前。
“春韶,”他看着我,問我:“我們不是已經可以和平相處了嗎?你要我去跑步,我可以去啊,你想讓我跑到哪裡我都能跑,你要怎樣才能消氣才能不恨我?讓我去做瑜伽是不是?行,我也可以去,可是你……你爲什麼要一言不發的說走就走?我知道我有錯,但是我能改正的啊,春韶,春韶……”
我推開他繼續往前走,人羣熙熙攘攘,我分不清方向,也不知道我是走到了哪裡,只知道好象是到了一個很熱鬧的展臺邊上,耳邊有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和主持人的叫喊,正在這時忽然間砰的一聲響聲,接着我眼前一花,好似從天而降撲灑着撒下了一大片五顏六色的彩紙,彩紙撲灑着飄飄揚揚,身邊的人尖叫着去搶那些彩紙,彩紙應該是商家派發的優惠券,人羣轟動,我頓時給擠的搖搖晃晃,段玉珉跟上來把我一把把我拉出了人羣。
我被他拉着出了人羣,也不知道他要拉我去哪兒,就知道他拉着我在往前走,我氣的用力甩他的手,但是他握的緊我怎麼甩不開,終於他把我拉到了一處通道里,這邊也沒有幾個人,我甩開了他的手,大聲喝斥他:“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們兩頭上身上都是彩紙,我頭上還有汗,彩紙粘在我的頭頂格外的滑稽,段玉珉也好不到哪兒去,他甚至有點狼狽的看着我,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嚥了口唾液,說道:“你跟我回去行不行?”
跟他回去?
我先是愕了一下,馬上我氣得咬牙,指着他我喝道:“段玉珉,你嘴巴不三不四的說什麼瘋話?誰跟你回去?我和你說清楚,我討厭你,我一直就很討厭你,之所以原來答應你媽媽過去侍候你,只是因爲我需要錢,我爸爸需要手術費,我需要你們段家的幫助,現在我爸爸病已經好了,我再不需要你了,當然也就不想和你在一起了,你現在要我跟你回去?你腦子有病了是不是?”
他竟然毫不猶豫的指着自己的腦子說道:“是,我腦子是有病,得治!好,你今天也給我說,你要什麼條件?要錢嗎?行,你給我開條件,你要多少錢,你今天開的出來我就答應你,只要你肯跟我回去,你提什麼條件我都答應你!”
我一下傻了眼,他竟然這樣說?
我冷靜了下來,說道:“你當我真的需要你的錢是不是?是,段玉珉,我承認,你有錢,我需要錢,但是我還要臉面,我還要顧及我的自尊,”我的眼淚掉了下來:“你讓我怎麼和你相處?一隻獅子把羚羊的全家都吃了,只留了一隻小羊,現在它把那隻小羊留在身邊,想讓這隻羊忘記從前和獅子和平共處嗎?你是兇手你能做到忘記過去,但你讓我怎麼忘記?”
我說道:“我做不到,你走吧!當給我們兩個人都留點面子,你別再在我面前出現了。”
他怔了下,又叫我:“春韶。”
我深吸了口氣,眼見旁邊清潔房門開着,裡面還有水桶還有拖把,咬了咬牙,我過去拿了個水桶,天吶,那水桶裡還有小半桶水,而我竟然想都沒想,直接拿過那水桶,照着他的頭頂就潑了過去。
半桶水潑了下去,段玉珉徹底懵住了,再怎麼說也是冬天,那水涼的厲害,半桶水潑過去,段玉珉一下子也給潑懵了,水澆過他的頭頂,他的頭髮溼的沒了一點頭型,水一滴一滴的往下滴,他驚愕的看着我。
我咬了下嘴脣,朝着他一字一句的說道:“走!——我不想再看見你!”
桶咣噹一聲被我丟在了一邊,我大步往前走,出了通道,外面又是一片鼎沸的人聲,展臺還有咚咚的音樂,世界亂的厲害,我的步子越走越快,一直沒回頭。
周子馳那天晚上和我說了一句話:“……春韶,可能我是現在爲數不多的幾個敢和段玉珉叫板的人之一,我不怕段玉珉,假如我想要你,以我的勢力,段玉珉也不敢把我怎麼樣,我喜歡你,我不願意我喜歡的人再跟在段玉珉的身邊,你離開他,跟我走。忘記這一切,我保證段玉珉也不敢再來搶你。”
我當時就呆住了,周子馳竟然要我跟着他?
我沒想到會遇到這樣可怕又艱難的抉擇。
我冷靜了下來,想也想的到如果我答應了他那會是什麼後果,而我也必須承認,這兩個男人我一個也得罪不起,不管我答應誰,我都可能會掀起這兩個男人之間的爭鬥,我不想做罪人,也不想跟他們任何一個人,那麼我只有一條路了,就是離開,離這兩個人離的遠遠的。無論是誰,我都要不起,我也不想要。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