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送花作戰計劃
秘密送花作戰計劃吃人家的嘴軟,拿人家的手短。奈奈爲人不喜歡欠賬,若有人請她吃頓飯,她必定輾轉反側尋思個機會還回去。若有人送她東西,她恨不能蒐羅了其他價值相同的東西頂上,甚至超過許多也無所謂。
例如當年呂毅送的第一束玫瑰花,奈奈扔了二百塊錢過去,着實羞辱了呂毅學生會培養出的高傲自尊。
一句話評價她的行爲,鹽油不進,沒情趣的很。
奈奈自從上次相親惹了麻煩後,馮明達杳無音訊,小陳也再不肯介紹男人給她。美其名曰:爲了天下男人身體健康着想,堅決不能作惡了。以免和奈奈相親一次,人家再弄個下半輩子生活不能自理,實在冤枉。
既然奈奈斷了此條來路,自然生活就消停下來,日子繼續往前順着時間往前滾。
組長依然保持着磅礴的氣勢,她和小陳也依然在背後腹誹小議,只是最近奈奈新添了一個毛病,就是對着空氣發呆,常常是一發呆就是一上午,沒客人的時候眼睛一直看着外面的天空,誰都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其實一切都沒有變,只有早餐攤子又多了一項新的選擇,羊肉夾饃。
奈奈輕輕告訴自己,是的,什麼都沒變,一切和從前一樣。
十月黃金週是房子銷售旺季,各家樓盤地產商都要拉上旗下最擅長銷售的和最耐看的售樓小姐到軍博拉開房展序幕。
奈奈就在其中。
她把這次能榮任此殊榮歸結爲雷公的兩套房子,畢竟能在三天之內賣了兩套獨體別墅,她必然是亞特蘭蒂斯水郡最擅長銷售的售樓小姐。
顯然,有人不這麼想。
小陳雙眼發直啊啊大叫:“奈奈姐,你看你看,門口那兒有人捧着花兒,好漂亮,不知道要送給誰的,好羨慕啊,那花兒是法國香檳玫瑰,是空運的,很貴的說。”
奈奈靠在沙盤上無聊的很,眼睛都沒朝那邊瞟一下。“你快掉找一個大款嫁人,別說是法國香檳玫瑰了,就是法國鵝肝醬玫瑰也能送你。”
“奈奈姐,你天使的面容下是一張惡毒的嘴。”小陳癟嘴抱怨道。
“總比惡毒面容下是張天使的嘴好。”奈奈對此評價並不生氣。
“說到大款我纔想起來,奈奈姐,那個踢傷馮明達的雷功現在怎麼不出現了?好像有大半個月了,房子也不裝修,轉張支票就沒動靜了,難道是畏罪潛逃了?”小陳咬着手指遠遠看着那束花。
奈奈低頭想想,好像真的有很久沒看見那個人了,想到那天晚上自己罵的話,臉色頓時有點不太好看。“黑社會能有什麼好下場,不是爲這個也是爲別的,早晚有喪家之犬惶惶而逃的那一天,所以說,別看丫現在叫的歡,小心以後拉清單。”
小陳突然撞了她的胳膊大叫:“奈奈姐,那個人朝我們來了,那花難道是送給我們家的?誰啊?太羨慕了。”
奈奈擡頭,一個一臉誠懇的小夥子微笑朝她點頭問:“秦奈奈是嗎?請簽收。”
呃?惡作劇?
小陳趕緊上手接過花,依照
小說裡描寫的那樣在花裡翻查卡片。可是懷抱裡除了花,什麼都沒有。
奈奈很快成爲房展會上最大的焦點,數十個銷售房子的售房小姐都紛紛朝她們這裡行注目禮,她爲了不當焦點趕緊簽字,快遞人員走後,抓着小陳懷裡的花就要扔到垃圾桶去,小陳緊緊抱着花,誓死捍衛:“不要,太可惜了。”
“那送你好了。”奈奈面無表情,重新回到沙盤那佇立。
“奈奈姐你不好奇是誰送的嗎?”小陳蹭到奈奈旁邊問。
是誰?呂毅吧。
當年那束花是她十年噩夢的開端,今天看見這個該死的玫瑰再次激怒了奈奈隱忍很久的神經,她不屑一顧的說:“不管誰送的,都是垃圾。”
真酷。小陳心底佩服五體投地。
“勁哥,聽說你是讓快遞送的花?”老七聽到許瑞陽的描述後趕緊給雷勁打電話。
“是,怎麼了?”雷勁對自己的安排滿意極了。
一來不用抱着花束傻乎乎的站在軍博,二來不用擔心當面拒絕面子難看。
完美到極點的計劃。
“呃,勁哥,你寫卡片了嗎?”老七揉着太陽穴問。
“卡片沒必要寫。”雷勁對自己的主意還是自信滿滿。
“花被送給別人了。許瑞陽的小弟去送的,親眼所見。”老七措辭謹慎,但是惡從膽邊生,誰能想象,明明在生意上精明到極點的雷勁居然辦下了這麼丟人的事,日後讓旭都怎麼有顏面在圈子裡混?
“爲什麼?”雷勁咆哮着,恨不能立刻衝到軍博掐死那個白癡女人,她到底是什麼意思?
“別問我爲什麼,我也不知道阿,勁哥,要不你換一招?快遞這個主意忒下三濫了,誰給你出的主意阿?”
雷勁毫不猶豫的回答:“許瑞陽。”
抓人頂包是雷勁一生最不屑所爲的事,只是這結果和過程太丟雷勁大名了,必須如此,不必愧疚。
“這小子腦子裝水了,這不是豬腦子嗎?”老七故意說給雷勁聽:“這玩藝肯定要甜言蜜語配合花才能得到芳心,一個傻小子快遞能說明白啥,還沒寫卡片,也許人家是以爲狂蜂亂蝶追求的花兒呢,送給別人也正常,這說明咱嫂子意志堅定,不受誘惑。”
雷勁的心情突然因爲老七的解釋變得歡喜起來,他自自然然的坐下來,若無其事的說:“嗯,對了你那邊公司怎麼樣?我下筆單子從你那邊走。”
“沒問題,不過最近查的比較嚴,雷子看的緊,如果要走記得多分幾筆。”老七的口氣也瞬間轉爲正經,面容嚴肅。
“好,你和洪高遠聯繫,最近走完這個咱們休息一段時間,再看看。”雷勁肅嚴的表情再次迴歸到面容,這纔是道兒上人人敬佩懼怕的雷勁,快遞送花這種白癡行爲根本不能影響他光輝而偉大的形象。
一定不能。
奈奈房展一套房子都沒賣出去,小陳笑着和組長解釋說,人有失腳馬有失蹄。組長不聽解釋,罰奈奈站一個月的晚班。奈奈知道自己明明就是走神兒導致業務下降,所以也不怨忿,乖乖受罰。
小陳下班回家做飯,她還在售樓處站崗。臨近秋末,天色暗的越來越早,眼看就要到冬天了,奈奈覺得自己肩胛骨縫裡都發冷,生冷生冷的。
她悄悄抱緊肩胛,很想哭。
每年的這個時候她就會手腳冰涼,各種調理的方法都試驗過了,依然沒有效用。小陳笑話她這是天生男人養的命,需要男人天天呵護在懷抱裡,爲她呵暖手腳。當時奈奈只是笑笑,不敢說話,生怕自己一說話,眼淚就會一連串的落下。
大概是秋天的關係,最近她突然變得易傷感,很多時候微微的秋風都會讓她有點悲嘆人生無常的感覺。
人活一世,草木一春。到了秋季,到了而立之年,有些宿命的哀傷總是揮散不去,讓人冷到骨頭裡。
如果現在出現一個男人,一個對她足夠耐心和珍惜的男人,她都無法確定自己還會愛下去,因沒有了力量來支持。
那個需要忘我,豁出去一切的力量,她全部耗在呂毅身上了,現在再想揮霍一點兒都不行。
手機發出震動的響聲,一下打斷奈奈的傷感,她揉揉發酸的鼻子接通電話:“您好,我是秦奈奈。”
對方沒有聲音,奈奈拿過手機看看,又沒手機號碼,她再次貼近電話問:“喂,請問您找哪位?”
電話那頭像是被她的話嗆住了,猛地咳嗽起來,等咳嗽完畢,才傳來熟悉的聲音:“那個,你有空嗎?”
奈奈立即聽出是的雷公聲音,心猛地一跳,而後問:“怎麼了?”
雷勁擰着眉頭編了無數個理由,最後採用最正常不過的一條:“我們家水管壞了。”
“請您找物業。”奈奈暗自咬牙,準備掛電話。
“物業下班了。”他說謊都不打草稿。甚至他暗自發誓,會在她詢問物業之前把物業值班那兩個人直接打昏,成全他下班的謊言。
奈奈回頭看一眼牆上的鐘,這幾個人又溜崗了,還差十五分鐘呢。
“那這樣吧,我過去看看。”奈奈放下電話留了張紙條給吃飯去的同事,從正門出來,一眼看見黑暗中佇立的雷勁。
黑色襯衫的他卓爾不羣,融合在黑暗中有些說不出的協調感,彷彿他天生就該屬於黑暗,寬大的肩膀影影綽綽,讓奈奈很想靠過去磨蹭,抱着擤擤鼻子。
如果,他能學會尊重人,如果,他不是那個行業,如果,她可以忘記過去,如果,她可以不怕受傷,也許會是很好的組合……
奈奈扭頭晃了晃腦袋:又開始胡思亂想了,十月份真是個見鬼的季節。
雷勁看她出來後的步子和蝸牛爬一個速度,他只好也保持同樣速度並過去。兩個人並肩走着,中間保有一拳的距離。
“工作忙嗎?”雷勁費了好大的勁才憋出溫柔的問話。
“不忙。”奈奈回答很是乾脆,讓耗費雷勁真力的問話直接斷個徹底。
“餓嗎?”雷勁小溫柔再次出擊。
“不餓。”奈奈再度打擊黑社會的囂張氣焰。
“困嗎?”雷勁不見棺材絕不死心。
奈奈翻了一個白眼給他,直接拒絕回答這麼愚蠢的問題。
雷勁發誓自己一輩子最丟人的幾次都在奈奈面前表露無遺,如果上天可以讓他重來一次的話,他會在第一次見面時直接掐死這個女人,以免自己日後自信心嚴重受挫。
步子再慢也有到的時候,眼看着快要到別墅區了,雷勁突然抓着奈奈的手說:“咦,這是什麼?”
奈奈很想告訴雷公同志那是手,可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才知道雷公說的是草叢裡的東西。她焦距不全的視力對黑暗中的物體很難辨別,直接回答:“不知道。”
只見雷勁拽着奈奈的手走過去從草叢中撿起一大束百合花,彆扭的左右看看:“這怎麼有束花?”
奈奈再度翻白。這種精美的包裝一看就知道是某人蓄謀已久的,雷公居然還能做得和演話劇一個效果,他以爲他是濮存昕老師?
嘴角有些抽動的她硬是配合他的表演,想要看看這傢伙到底要玩什麼鬼花樣,雷勁抱着花見奈奈無動於衷也很尷尬,又咳嗽兩聲才說:“要不,這花送你吧。?”
“萬一主人回來找呢?”奈奈一臉正經的問。
“不會的。”雷勁直接回答,回答完畢發現不合常理,又補充道:“也許是別人故意扔的。”
“別人都不要的東西你送我?”奈奈立眉,口氣一下子變壞。
雷勁牙咬的咯咯直響,狠狠的說:“這不是別人不要的。”
看黑社會氣急敗壞實在是件很有趣的事,奈奈不知爲何自己突然不怕雷公了,一個肯花這樣小心事來向自己請罪的黑社會實在可愛的很。
“那是什麼?”奈奈挑着嘴角問,她還想故意逗逗他,看他能不能把求自己原諒他這句話說出口。
“那是……”雷勁發誓自己面對摩洛哥那些毒梟的時候都沒這麼煎熬過。還要顧及她的接受程度,還要顧及不傷她自尊,還要顧及自己的面子,真他媽的難。
“這就是我送你的花,不想捧着去你們售樓處放這兒的,你愛要不要!”
陰臉的雷勁突然扭頭就走,奈奈撿起花追上去卻看見不該看見的東西。
一絲疑似的紅暈在雷勁臉上消失的很快。
抓都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