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你洗完了嗎?”狂暴的命運也搖曳在承美面前的那隻蠟燭中,看着那片剪不斷的光芒,承美的眼前開始慢慢浮現出煜誠的身影。在今天之前,承美的人生中絕對不會有的悸動就那麼自然而然的出現了,那是一種無法抗拒的誘惑,以至於承美一直開心的在前胸作畫,就連媽媽默默的推開衛生間拉門,她都毫無察覺。
“哦!媽媽您只洗了腳啊?是因爲沒有熱水纔沒有沖澡的嗎?”
剛剛那片被暗香繚繞着的格子拉門,頓時變得像惡魔的瞳孔一樣漆黑無比。
“昨天就衝過了,再說天天待在家裡的人能有多埋汰!”尹慶善故意打着哈欠,慢吞吞的用真的很無聊的嗓音迴應道。
“媽媽說的確實是那麼一回事。但明天您和成妍可一定要衝澡了。現在是三伏天,不是乾乾爽爽的話會遭蚊蟲的。”承美的嘮叨總是那麼冗長,以至於尹慶善聽都不聽便隨手摸到了遙控器。
“媽媽,我沒有抱怨您的意思。那,那我們母女三人一起喝杯牛奶就回各自屋裡睡覺吧?我看您剛剛的樣子已經很疲倦了。”承美的聲音隨着媽媽逐漸平靜的目光變得很柔和。
“我只喝清酒,只有這樣我才能夢見你爸爸。”剛剛面對面坐好,尹慶善的眼睛便再次包圍在黯淡無色彩的黑暗之中。
“我也喝清酒。”成妍的嘴脣始終像小小的氣球,鼓得圓圓的。
“不給你喝。”
“給!給!給!”
承美心情沉悶的聽着,也看着那對特殊的母女。尤其是妹妹成妍,論相貌,她沒有什麼令人討厭的地方,纖細又整齊的睫毛顫動着,一雙眼睛如清晨的青草正在澄澈的露珠裡甦醒般婉轉動人,玲瓏白皙的鼻翼及輪廓曲線,彷彿宅男們一輩子都很渴望卻無法實現的傳奇文學彷彿就住在那裡。但不管時間怎樣流逝,成妍她始終孤零零的活在自己的世界裡。看着妹妹面頰上的脈搏安靜又很有力的跳着,承美的心臟也撲通撲通的跳了起來。
“那我和媽媽之間,只要你叫對一個人的名字,我就給你倒滿好不好!”
與一臉殷切的承美不同,媽媽尹慶善很自然的把手放在搖椅的扶手上,微微合着眼,假裝成被電視情節吸引的樣子。清酒杯的倒影在她如靜物畫般的手背上悄悄的蕩着鞦韆。
“姐姐,李承美。”
在尹慶善的拇指和無名指之間,像水脈一樣的深綠色血管微微隆起。然後,她的哽咽聲在短暫的時間裡,比風更快的飛逝,那聲音承美聽得很真切,因爲同樣有一團像暴風一樣的悲傷正在抽打着自己的臉龐。
“好,真棒,那就給我們家成妍來一杯像米酒一樣粘稠的酸奶吧。”儘管那種感受就像從心裡摘下一片樹葉般疼痛,承美還是微笑着朝成妍豎起了大拇指。
卻不想這別出心裁的一句恭維似乎瞬間起了推波助瀾的效果,不再迂迴於表面的血液猛的匯成幼苗一樣的疙瘩,此刻那些疙瘩正在尹慶善那雙象牙色的纖纖玉手上跳動着。承美慢慢轉過頭注視着尹慶善,有很多瞬間,流轉在尹慶善眼睛裡的悲傷就像要殺了自己一樣絕望。
“媽媽、妹妹你們知道嗎?這是我每天最期待也最喜歡的時刻。專屬我們一家人溫馨甜蜜的清酒時光。”承美純粹的深情始終如一,目光炙熱,鼻音渾厚。
“我其實不喜歡清酒,那個味道太苦了。”尹慶善閉着眼睛嘆氣道。
“喝清酒不就是爲了喝那個苦味兒嗎?因爲我們的人生啊,本來就是苦澀的啊。”
“是。”斜倪着承美無比寂寥的目光,成妍捂着嘴嘻嘻嘻的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