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爭看着離去的紫蘿,忽然想到大叱說的紫蘿爲了回到自己當初的家鄉,散去了一身修爲。到底那個家鄉對他來說有多大的牽掛,纔會如此決絕?在他的家鄉,紫蘿應該是個很有意思的人吧......回去之後,沒有了那一身修爲,也不知道他還能不能適應過來。
他回身的時候,看到了對他微笑的寧小樓。
人真的是一種奇怪的東西,就在幾秒鐘之前可能寧小樓還恨不得親手殺了安爭,這個被邱麻衣斷言爲就是他貴人的年輕人。而這一秒,寧小樓有一種我的江山就是你的江山的義氣臉色。
“我回去休息一會兒。”
安爭沒有給寧小樓多說什麼機會,轉身離開了燕城的城牆上。
自從方坦之死了之後,凝眸閣其實一直很冷清,幾個弟子陸續選擇離開書院去外面歷練修行,只剩下安裁臣,安爭,杜瘦瘦還有一個不算是凝眸閣書院弟子的杜若。
吃午飯的時候,四個人圍坐在一張桌子旁邊,稍稍有些尷尬。
“你做的的?”
安爭看了一眼那滿滿當當一桌子飯菜,從品相上來看還算過得去。
“嗯......”
杜若本來就低着頭,點頭的時候下巴都頂着脖子了。看得出來她很侷促,還有些害怕,安爭倒是傻乎乎的不知道她爲什麼會侷促害怕,反而是更傻乎乎的杜瘦瘦都看出來一些問題。
“我重傷的那些天,都是她做飯......”
安裁臣看着安爭說了一句,看到安爭看過來就立刻把頭轉向一邊。
“那日子不短了,也有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了,看來手藝不錯,不然的話大師兄不可能看起來稍稍胖了些。”
杜瘦瘦一邊說一邊拿起筷子夾了一口放在嘴裡,表情稍稍有些僵硬。
“怎麼樣?”
杜若緊張兮兮的問了一句。
杜瘦瘦:“呵呵......嗯,吃這樣的飯菜大師兄還能胖了一點點,真是不容易。”
安爭瞪了杜瘦瘦一眼,也夾了一口菜放進嘴裡:“胖子你嘴上積德,這個菜......咳咳,大師兄能胖了一點卻是不容易。”
杜瘦瘦嘿嘿笑了笑,嚐了另外一盤菜後點了點頭:“這個還可以。”
安爭夾了一口,嚥下去的時候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杜瘦瘦笑的前仰後合:“如果我沒有猜錯,這盤菜放了至少三次鹽,另一盤則放了至少半罐子的糖,所以.....大師兄真是辛苦你了,杜若姑娘和做菜確實沒有什麼緣分啊。”
杜若的臉紅的好像熟透了的桃子一樣:“他......他一直都說好吃,好吃的不給我吃,自己一個人全都吃掉了。我以爲......我以爲真的很好吃。”
安裁臣咳嗽了幾聲:“你們兩個不要胡鬧了,杜若,他們倆最喜歡惡作劇,這菜真的很好吃,你不信我吃給你看。”
安裁臣朝着杜若笑了笑,竟是一伸手將其中一盤菜端起來,右手拿着筷子往自己嘴裡扒,吃的狼吞虎嚥,而且吃的時候有一種異常滿足的神情,杜瘦瘦和安爭看的面面相覷。安爭看着往嘴裡扒菜的安裁臣,又看了看杜若,忽然反應過來什麼,然後也哈哈大笑起來。
他伸手拉了杜瘦瘦一把:“走,陪我去廁所。”
杜瘦瘦:“是像小女孩那樣手挽手去嗎?”
安爭:“腳挽腳都行。”
兩個人道歉離席,出了門走了一段之後杜瘦瘦嘆了口氣說道:“這丫頭是來尋你的吧,結果尋到了另外一個人。”
安爭笑了笑:“尋對了就是。”
杜瘦瘦點了點頭:“腳挽腳怎麼走?”
安爭左腿站着,右腿擡起來,使了個眼神。杜瘦瘦心領神會,右腳站着,左腳擡起來,然後擡起來的兩條腿別在一起,兩個人勾肩搭背的往前蹦着走。
兩個人快要到廁所的時候,看到凝眸閣外面,書院的正道上有一大隊人過去,從衣着判斷竟然不是白勝君治下的人,甚至不是中原人,而是西域人。他們穿着那種款式特殊的服裝,在一羣白勝君朝廷裡的文官武將引領下往書院裡面走。此時書院還沒有完成重修,一小半滿目瘡痍,那些西域人一邊看一邊指指點點,大部分人一臉的驚訝,還有人聲音憤怒。
“這是來外賓了嗎。”
杜瘦瘦歪着脖子看,隱隱約約的看到人羣之中似乎有個熟悉的聲音,可是那身影有些小,被人羣擋着一閃即逝。安爭卻沒有在意,因爲白勝書院算是白勝君的臉面之一,別的地方的使者過來,一定會來白勝書院拜訪。
兩個人站在那撒尿,杜瘦瘦看了安爭一眼:“手挽手可以,腳挽腳也可以,不知道雞挽雞行不行......”
安爭一臉驚恐。
正說着,外面一個穿着低級文官服飾的人快步跑進來,顯然是憋壞了,一邊撒尿一邊滿足的旁若無人的呻吟起來。杜瘦瘦笑了笑,自言自語的說道:“撒尿撒出了一種別的噴射物的感覺來。”
那低級文官顯然是個書呆子,完全沒懂杜瘦瘦的意思。
“這位大人,外面是什麼人啊,看起來很隆重啊。”
“哦,是西域金頂國的使者過來了,其中還有佛宗的大德高僧,聽聞白勝書院的名氣非要過來看看。你說書院剛剛經歷了那樣一場浩劫,他們非在這個時候到了,而且來之前也沒有個招呼。據說是先遣使在半路上被截殺了,也不知道是誰下的手。不過從現在情況判斷,多半是九聖宗那邊的人乾的,目的就是想挑起佛宗和咱們的戰爭。”
安爭微笑點頭,那人看了安爭一眼後連忙後退雙手抱拳:“原來是檢事大人,卑職有眼無珠。”
安爭快步後退:“你扶着你扶着,你倒是尿完了再抱拳啊,你抱拳就抱拳,你倒是別對着我啊。”
那人一臉尷尬。
“這次來的都是大人物?”
安爭問了一句。
那人連忙回答:“據說是金頂國的一位公主殿下代表金頂國國王來的,目的是要和咱們君上建交。據他們說,他們十分欽佩君上敢於抵抗仙宮欺壓的勇氣,他們金頂國的過往非常非常的敬畏君上,所以聽說之後就立刻派遣使團過來。同來的,這位公主殿下倒也不算地位最高,還有一位是佛宗的尊者,據說在佛宗的地位能排進前十。”
佛宗,那是可以完全對抗仙宮的存在,一位排名前十的尊者,在加上一位公主殿下親臨,這足以說明金頂國和佛宗的誠意。安爭忽然想到,白勝君存在了那麼多年,從老一代白勝君開始就對抗仙宮,到現在差不多已經有上千年的歷史,佛宗的人是才知道?
當然不可能,而這個時候跑來建交,多半是紫蘿那個傢伙故意噁心青蓮的。
佛宗是巴不得道宗內亂,紫蘿若是真的派人過去甚至可能親自過去和佛陀談談,那麼佛陀派人來和寧小樓建立良好關係,對於清廉來說就是啪啪啪打臉了。
安爭問:“這次使團來了多少人?”
“人數可不少,據說有上千人,其中僧侶二百,剩下的都是那位公主殿下的隨從。這些西域人看起來長相都兇悍的很,那些男人一個個絡腮鬍,身材雄壯,看着好像站着走的獅子一樣。倒是那位公主殿下,雖然帶着面紗看不到面容,卻瘦瘦小小的很有小鳥依人的感覺,而且皮膚特別白......”
杜瘦瘦:“擦擦口水。”
那人訕訕的笑了笑:“兩位大人,下官還要趕緊過去陪着,不敢多耽擱,告辭告辭。”
杜瘦瘦:“好走好走。”
安爭:“把褲子提好。”
兩個人好像那種學校裡欺負了好學生的壞學生一樣,做了壞事就勾肩搭背的從廁所裡出來。也不好回去打擾杜若和安裁臣,兩個人打算回去修行,一邊走一邊胡說八道。
“說道西域,我特麼的就莫名其妙的想那隻猴子了,還有那個禿驢。”
“和尚猴子......也不知道他們兩個去了什麼地方。說起來,猴子那種性格在這個時代也不知道怎麼樣了。他是那種不服輸不服軟的性子,希望不要遇到什麼麻煩。”
“沒準回到石殼裡睡大覺去了呢。”
“也沒準。”
“和尚應該是回佛宗了吧,就算是到了這個時代,和尚到底也是佛宗的人。只要他到了佛宗,以他那天賦和對佛宗的摯誠,很快就會融入新的環境裡,況且在我看來那些和尚的生活萬年不變,他也沒有什麼不適應的吧。”
“我最後悔的,是沒有趁着和尚和咱們鬼混的時候給他灌一壺酒。”
“和尚的酒量未必就差。”
“哎你說猴子是不是喜歡和尚?”
“胖子,你最近是不是又看了什麼不該看的書?你看小黃文也就罷了,能不能口味別那麼重......”
“閱盡千帆,還是男男真愛。”
“滾......”
兩個人回到凝眸閣,到了門口的時候看到那一大隊使者團的人在書院的人引領下往這邊過來了,安爭拉了杜瘦瘦一把,兩個人好像猴子一樣鑽進凝眸閣裡。他們兩個都是不喜歡交際的那種人,能躲就躲。這次領隊的正是朱校檢,以安爭對朱校檢的瞭解,他要是不把這個差事扔給自己纔怪。
杜瘦瘦:“怎麼瞧着是奔這邊過來了。”
安爭:“怕什麼,大不了尿遁。”
正說着,就聽見牆外朱校檢的聲音響起:“你就是屁遁都晚了,杜瘦瘦......你領着使者團在凝眸閣裡轉轉,使者團的人聽聞了方先生的事蹟,非要過來這邊參觀一下。安爭,你去竹林那邊,有貴客等着見你。”
安爭嘆了口氣,雙手交叉來回結印:“屁遁!”
朱校檢:“信不信我給你堵了?”
安爭:“不去不行?”
“不去不行!”
“哦......”
安爭不情不願的朝着竹林那邊過去,距離凝眸閣並不是很遠,到了地方之後發現竹林外面一個人都沒有,進去後有一個涼亭,涼亭裡擺着新鮮的水果,精緻的點心,還有茶和酒,唯獨沒有人。
安爭往四周看了看,忽然背後有人撲上來,緊跟着就是兩條潔白修長的美腿纏在他的腰上,後面一陣馨香傳來。一條溫軟的胳膊摟着他的脖子,一隻稍稍有些發涼的小手捂着他的眼睛。
“猜猜我是誰?”
安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