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爭的背後突然出現了一個黑洞,悄無聲息,比古蕩然的空間力量還要恐怖。黑洞裡飛出來的不是一條手臂一個拳頭,而是一個神雷天徵。那是安爭的超禁術,可此時此刻卻被長莫長老用了出來,似乎威力比安爭的神雷天徵還要大些。
安爭的身子好像斷了線的瘋子似的從爆炸中心飛出去,砰地一聲落在地上。
當所有的塵煙都消散,滿目瘡痍的大地看起來令人心疼。
倒在地上的猴子,倒在猴子身邊的玄庭和尚,他們的血已經染紅了周圍的泥土,看起來是一種驚心動魄的灰褐色。猴子的手指微微抽動了一下,和尚的嘴角微微顫抖。
安爭掙扎着坐起來,看到了長莫長老的左手抓着杜瘦瘦,右手抓着陳少白。然後就看到長莫長老的手心裡分別有一團光芒炸起來,直接在兩個人身上炸開一團血霧,兩個人的身子一左一右飛出去,落在很遠的地方。
現在剩下的還能打的,還有小金龍,束手安然,還有渾身是傷的大天烈。
也不知道爲什麼,大天烈哭的那麼慘,眼淚順着臉止不住的往下流。
“這還是魔界嗎?”
他顫抖着走過去,將安爭陳少白抱回來,然後將安爭抱回來,他像是一個收屍人一樣,步伐艱難的將每一個重傷的人全都撿了回來。他解開自己的衣服,身上是觸目驚心的傷口。那些都是古家人的折磨留下的,看着讓人覺得心疼。
“這是我要守護的魔界嗎?”
他跪在那,痛哭失聲。
長莫長老就那麼冷漠的看着他將一個一個的傷者抱回來,沒有阻止,也沒有說話。因爲在長莫看來,這些事根本就沒有任何意義。是屬於人的一種在最無助的情況下才有的舉動,他覺得大天烈很可憐,安爭他們也很可憐。
“你們看看你們要守護的世界。”
長莫指了指四周:“這個魔界裡的人,誰還記得你曾經說過要相親相愛的話?你說過,魔界之人不可相殺不可相辱,然而你看到的是你希望看到的嗎?古家的人爲了成爲新的魔界之主,編造了一個又一個謊言,然後利用這些謊言假裝正義的去殺死他們的反對者。而你呢?”
他看向安爭:“你要守護的那個人間界,值得你拼了命去守護嗎?看看那些人都在做些什麼,不說大奸大惡之徒,就說那些尋常的百姓......販夫走卒。買菜的小商販,把爛了的菜夾在中間往外賣,賣肉的把肉裡面注進去大量的水,賣衣服的以次充好價錢虛高,這種交易,代表着什麼?正是人性裡的醜惡。”
“還有那個所謂的仙宮。”
長莫長老哼了一聲:“更是一羣最虛僞之人聚集之地,他們自以爲高高在上,殺戮着和他們同根同源的人類。並且認爲這種殺戮是合理的,認爲人間界的人還不如豬牛馬羊......這就是你們要守護的?”
他逐漸憤怒起來,不再是一副冷漠的樣子。
“就這個垃圾的世界,你們守着有什麼用!”
小金龍嗷的叫了一聲:“守着是因爲我們有感情,感情你懂嗎!”
他身子騰空而起,或許是因爲憤怒,或許是因爲安爭重傷刺激到了他,在那一瞬間他的身軀竟然變大了起來,而且速度極爲恐怖。只片刻而已,他的身體就達到了幾百米長,一條真真正正的神龍出現在半空之中。
“你的話聽起來再有道理,也是冷冰冰的毫無感情。你知道你和我們的差距是什麼嗎?你說你是一個人,但實際上你已經不是一個人了。連老子都看不下去.......你只剩下一個人的驅殼。”
神龍發出一聲龍吟,張開嘴一道龍息噴了下來。那不是血統不純的僞龍,不是狻猊,不是狴犴,而是一條真真正正的神龍。龍息猶如從天穹之上垂落下來的瀑布,帶着滔天的威勢。
“終於,像一些樣子了。”
長莫擡起頭看着龍息落下,依然不躲不閃。
他雙手擡起來,掌心之中兩道浩然的力量噴薄而出。兩道紫色的光束迎着龍息轟了過去,半空之中,龍息和光束相遇,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一下,緊跟着就是無法描述的恐怖炸裂。天空扭曲了,一個又一個的黑洞出現,安爭他們在黑洞裡看到了不同尋常的東西。
在一個黑洞裡,他們看到了一艘一艘巨大的冰冷的戰艦在宇宙之中行進,突然之間,暴雨一樣密集的光束從對面而來,艦隊被洗禮。一艘一艘戰艦墜落下來,那些渺小的人類從碎裂的戰艦之中跌落出來,穿着奇形怪狀的衣服,哀嚎着死去。
另外一個黑洞裡,他們看到兩個巨大的鐵鳥盤旋着撞擊在一座高聳入雲的大樓上,沒多久大樓隨即崩塌。墜落下來的磚石砸死了很多人,地面上來不及逃走的人羣被煙塵吞沒。
他們還看到,在一個黑洞裡巨大的妖獸從海里爬上陸地,頃刻之間就把一座城市夷爲平地。那些不知道是什麼的人類武器不斷的進攻,卻毫無意義。
他們看到了在一個峽谷口,幾百名勇士守在那,對面就是無窮無盡的敵軍。屍體在勇士們面前一層一層的倒下去,而他們依然高呼着聽不懂的口號,視死如歸。
一個一個的畫面出現,一個一個的畫面消失,讓人彷彿覺得自己在不一樣的世界之中穿梭。而這一幕一幕,又讓人無比的震撼。
長莫抵擋着龍息,擡着頭看着那些畫面。
“我一生追尋,這些畫面你們都沒有見過,可我見過。你們說我沒有感情,你們錯了。我的感情,就是在這樣一個一個冷酷無情的世界裡穿行的時候被消磨掉的。或許,是被我小心翼翼的藏了起來。”
長莫一發力,掌心裡的光束比之前粗大了何止一倍。本來旗鼓相當的龍息被一步一步逼退,神龍在天空之中也變得越發焦躁起來。
隨着兩個人的力量加大,天空之中不斷切換着的畫面也越來越快,越來越多。
他們看到了一羣身穿土黃色衣服的人,舉着奇怪的旗幟在鄉間屠殺,手無寸鐵的百姓們被他們的火器殺死。他們挖了一個一個的深坑將人活埋,用毒氣把人殺死。
他們看到了數以十萬計的敗兵被另外一國的軍隊驅趕着聚集起來,舉着秦字大旗的軍隊將已經投降的士兵坑殺。
他們看到了洪水肆虐,一羣身穿綠色衣服的人拼了命的搬運石頭和麻袋去堵住大堤的決口,而另外一邊,一羣老百姓正在成羣結隊撤離。
他們看到了一個東西在城市上空爆開,那熾烈的光芒那恐怖的威力比安爭的神雷天徵還要讓人絕望。城市很快就消失不見,地面一片焦土。
這些畫面,交織着,閃現着,不斷的衝擊着安爭他們的心靈。
轟的一聲,神龍的龍息徹底被轟碎,龍息消散,兩道光束筆直的轟擊在神龍的身上。一道光束將神龍的一隻角打斷,另外一道光束在神龍的身軀上擊穿出來一個觸目驚心的血洞。身軀巨大的神龍哀嚎了一聲後墜落下來,砰地一聲落在安爭他們身邊。
強大的力量扭曲了空間,讓安爭他們看到了本來不會看到的世界。而每一個世界,似乎都在殺戮,都在毀滅,都在破壞......
“這就是人。”
長莫長老看着天空,因爲激戰停息,那些畫面逐漸消失不見。
“你們告訴我,你們憑什麼可以約束人內心的慾望?你們不能,誰也不能。所以萬物歸元,纔是讓一切罪惡消失的唯一辦法。迴歸到混沌,不再劈開,不再有什麼天地日月,便一切不會發生。”
“你在自欺欺人!”
束手安然忽然聲音淒厲的喊了一聲:“你纔不是爲了什麼世界,你只是爲了你自己。你要把你不想看到的都抹掉,把你認爲錯誤的都消滅,你認爲自己的對的?你就是一個惡魔!”
長莫長老猛的一擡手,束手安然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飛過來。他一把掐住了束手安然的脖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是個惡魔?上一次的時候,不止一個人這樣說,可唯獨他們幾個沒有這樣說,你可知道爲什麼?那是因爲你和他們的差距太大了,他們還能和我站在對立面,而你連這個資格都沒有。”
他手指微微發力,束手安然的脖子隨即開始扭曲,她掙扎着,拳打腳踢,可是卻毫無意義。
“夠了!”
就在這時候大天烈忽然站了一起來,他一步一步走到長莫長老面前:“把她放下,這個世界上男人死絕了,纔會輪到女人送死。在她之前,還有一個我。”
長莫長老微微皺眉,隨手將束手安然扔了出去,束手安然落地之後不斷的咳嗽着,脖子上留下了五個清晰的紅色指印。
大天烈站在那,忽然笑了起來,有些歉疚。
他回頭看着陳少白:“主上,其實我騙了你......上次你問我,咱們從地獄魔界到魔界是單行的,來了之後怎麼才能回去。我說,得繞到人間界再回地獄界,其實有一條捷徑......”
他的身體在發光,皮膚下面無數的符文在發光,一個法陣出現在他身上。
“我就是地獄魔界。”
轟!
“主上,對不起......上一次的時候屬下沒能追隨你,這一次,屬下還是不能追殺你了。我知道主上是對的,不管這個世界如何的殘酷冷漠,都值得我們去守護。魔界,人間界,仙宮,都一樣。屬下遺憾的只是,不能親眼看到主上將這個惡魔誅殺。但屬下驕傲的是......我以貧弱之軀,爲主上分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