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地宮空曠無比,只有在正中位置修建了一座祭壇。這祭壇上有幾百具屍體,穿着特殊的道袍,只剩下枯骨卻依然保持着跪拜的姿勢。可以推測的出來,當時的他們在祭拜的時候有多虔誠。
談山色走上祭壇的那一刻,祭壇上的石頭柱子隨即亮了起來,一道光束直衝上去。屋頂上密密麻麻的紫水晶也都亮了起來,宛若銀河。所有的星辰形成了無數個星雲,而無數個星雲又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星雲。
在這個巨大星雲的正中是一顆很不一樣的紫水晶,天然的六芒星圖案,足有三米大小。安爭對這種紫水晶已經有些熟悉了,可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大的一塊。以往見到的紫水晶,不管是拼接成了水晶壁還是滿天星辰模樣,最大的不過幾十釐米,尋常的也就拳頭大小。
那顆巨大的紫水晶裡彷彿出現了一隻眼睛,陰冷的看着安爭他們。
“你們一無所知。”
談山色走到祭壇正中,手撫摸着那根石頭柱子,語氣有些傷感的說道:“這些人,背棄了我。”
他掃了安爭他們一眼後繼續說道:“我最初以爲他們修建這座祭壇是爲了將我召喚回來,將我從那無法脫身的時間桎梏之中拉出來。看到這祭壇我才知道,他們是想殺了我......或是,將我永久的封閉起來。如果再給他們一點時間,或許他們真的做到了。”
安爭他們聽到這句話,每個人心裡都無比的震撼。
殺了談山色?
談山色就是那個無臉怪人的分身?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安爭之前的推測就進一步證實了......無臉怪人,就是騎青牛西出函谷關的道祖。又或者,根本不是道祖一個人,而是當初先秦時代的那些絕世強者組成的一個什麼聯盟。想想吧,當初那背劍掃六合的千古一帝,那一劍殺四十萬修行者的戰神,那縱橫開闔的造器師祖師。
這些人若是聯合起來,別說三仙帝,就算是把整個人修行界的力量都集中起來歸於一人之身,怕也不是他們的對手。
“爲什麼?”
安爭問。
“如果你是那人的分身,那麼你真的忍心?天下修行,始於道宗。你這樣做,豈不是毀掉自己開創的一切?”
“毀掉?”
談山色冷哼了一聲:“萬物歸元......你們已經走上了歧途,讓一切從心開始纔是最正確的選擇。神當初創造了人,絕對沒有想到人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你們不要說自己沒做過什麼錯事,從不做錯事的人根本不存在。”
“這就是把人滅絕的理由?”
“是!”
談山色擡起手指着安爭他們:“你們見到的太少了,就算你們現在的實力已經到達了人間界修行者的巔峰階段,但你們依然被侷限在這個世界之中。若是你們去看看另外的世界,你們就會知道人才是宇宙的毒瘤。你們沒有見過,那些人做了些什麼事......爲了私利,他們連給孩子做的食物都要添加毒素。同樣是爲了牟利,他們將有毒的水送進河流之中。那樣的世界,我們已經滅掉了很多個。”
杜瘦瘦不服的喊了一句:“哪個世界不好你就滅掉哪個世界,那麼這個世界呢?”
“這個世界也一樣!”
談山色激動起來:“這個世界的人和別的世界的人有什麼區別?黑心的商人什麼都做,爲了一己私利就可以屠城滅地的人難道還少嗎?物種是平等的,人對其他物種做了些什麼?曾經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那些生靈,有多少已經被人屠戮殆盡?”
他看向安爭,伸出手:“加入我們,我知道你想做的和我們想做的其實是一樣的。你追求公平公正,追求沒有邪惡的完美世界,你想創造出完美的秩序,歸根結底也是因爲恨透了這個世界上人的邪惡和自私。我不殺你,一次次的不殺你,除了其他原因之外,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我知道你和我們是一樣的人。”
“不一樣。”
安爭搖頭:“我從來沒有想過滅絕什麼。”
談山色一擺手:“婦人之仁!當你達到我們的修爲之後將會永生,你就會不由自主的有一種責任感和使命感。你會覺得,維護這個世界的平衡纔是自己最應該做的事。侷限於一個世界的公平太低了,而且你也根本做不到。哪怕你自己,你身邊的人都能做到無私公正,你手下人人都能?你最多,也就是創造出一個看起來還算有秩序的世界罷了。”
安爭還是搖頭:“你太偏激了。”
“不偏激的人,不可能達到我們這樣的修爲境界。”
談山色舒了一口氣:“我還是希望你認真考慮,加入我們。我代表其他人給你一個允諾,只要你答應加入我們,我們將你的實力迅速的提升起來,成爲至尊。”
安爭:“我想成爲至尊級別的強者,是因爲我想守護所有我在乎的人,我在乎的世界,而不是毀滅什麼。”
陳少白怒道:“你們修爲強大,就有滅絕被人的權利?!”
“是的,我們有。”
談山色的回答斬釘截鐵:“實力達到這個境界之後,我們就有左右別人生死的權利。”
陳少白張了張嘴,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如何辯駁。
談山色在祭壇上坐下來,臉色逐漸恢復平靜:“當初你們聯手以錯亂時間的代價擋住了我,但你真的以爲你作對了?因爲時間的錯亂而死去的人,難道還少了?別擺出來一副正直正義的姿態,你們喝的人血一點都不少。就算你們擋住了我,當我的朋友們巡遊宇宙歸來,你們還能擋得住嗎?”
“試試吧。”
安爭的回答,一樣的簡單。
“執迷不悟。”
談山色嘆了口氣:“我給你們機會了......我曾經想過維護這個世界,比你們做的還要多的多。我曾經想過改變這個世界,比你們做的還是多的多。我以爲,教育可以讓人的素質得到提升,我寫了很多書,教了很多弟子,希望可以規勸所有人,能讓更多人感悟。但是,我沒有做到。”
“我的一個朋友,以爲靠醫術可以改變世人,他窮極一生想通過藥石之術將人的體質改變,他認爲自己一定能成功,把每個人都變成善者。可是後來他才絕望的發現,改變人的體質太簡單了,但是改變人的思想根本不可能。”
談山色指了指腦袋:“思想這種東西,人最複雜。”
他指了指安爭:“你還覺得自己維護的是正義的。”
安爭搖頭:“無關正義,我要維護的,是包括我自己的在內的每一個應該存在的生命。”
“說的多麼無私啊,多麼偉大。”
談山色指着那些跪在那已經成爲枯骨的道宗弟子:“他們在做這些事的時候,應該和你想的一樣。”
“你已經不是道祖了。”
安爭道:“早已經不是了。”
“我本來就不是。”
談山色道:“你們認爲的道祖,只是我的一個身份而已。或者說,是我一個分身。我化身萬千,在每個世界有不同的角色。道祖的角色,在這個世界裡的該做的事都已經做完了。”
他站起來:“最後給你一次機會,加入我們。”
“不。”
安爭的回答,沒有絲毫猶豫。
“那就死吧。”
談山色舒展了一下雙臂:“和你明爭暗鬥了這麼久,也是時候做個了結了。這一切早就該有個了結了,只是我才覺悟,而你還沒有。”
他擡起雙手往上一託,那些跪着的屍體忽然之間全都站了起來。
“根骨裡有我留下的東西,死了也一樣可以爲我所用。”
“你無恥。”
安爭臉色一變。
那些道宗弟子的屍體站了起來,轉身“看向”安爭他們,然後從祭壇上一個一個的走了下來。這一刻,每個人心裡都不覺得有什麼恐怖,只覺得悲傷。
“這裡和我無關了。”
顧仙君轉身就走:“你們鬥你們的。”
那朵巨大的花朵漂浮在她背後,她迅速的朝着出口方向掠了出去。
叮的一聲,一柄長劍從外面飛進來,戳在顧仙君腳邊,顧仙君的身子硬生生的停住。只差分毫,她就會被這柄長劍貫穿胸口。她的臉色有些發白,看着那柄還在顫抖着的長劍心有餘悸。那劍很普通,似乎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但是卻來的毫無徵兆毫無聲息。
貂媛從出口方向落下來,在她身邊漂浮着很多很多劍。
她最擅長的,便是劍舞。
道宗弟子的枯骨開始分散,將所有人都包圍起來,看起來隨意的移動卻在不知不覺之中形成了一個陣法。他們組成了一個八卦陣,移動着的八卦者,看不出生死門,也看不到出去的希望。
“這不是最後一戰,也可能是最後一戰。”
猴子長長的舒出一口氣,將鐵棒握緊:“這一架打的很不爽,就算是最終打出去了也不爽。我不想傷害那些遺骸,但是現在看起來沒有別的辦法了。”
安爭也握緊了八倍黑重尺,點了點頭:“那就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