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爭眼睜睜的看着蒙虎的身影逐漸消失不見,這一刻他內心之中無比的感動。那雖然不是真真正正的帝級強者本尊,卻是他留下來守護九人傳承的靈魂。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卻憑着敏銳的感覺,確定這九根龍柱之中的東西在未來會有大作用。
而安爭當初的可怕之處在於,竟然將九根龍柱藉助無始輪送到了先秦大帝尚未一統九州的時候。這樣一來,隨着時間的改變,先秦大帝那個時期的人是根本不會發現這個秘密的。那個想要滅絕人類的無臉怪,就是那個時期的人,帝級強者之一。
有了猛虎的力量,安爭感覺自己體內的力量已經到了一個臨界點,只需要一個契機就能突破那層桎梏。他已經隱隱約約的感受到了那種絕對的力量帶來的改變,面前似乎有一扇門,打開之後就會完全得到那種力量。
他沒有立刻進入茅屋,而是在院子裡跪下來,朝着蒙虎曾經坐着的那把搖椅深深的叩首。
安爭起身,深吸一口氣,然後轉身推開了茅屋的門。從外面看起來那茅屋並不是很大,三間而已。可是推開這門,裡面竟是別有洞天。裡面是一條長長的走廊,這樣的走廊安爭並不陌生,在剛剛進入青州,在赤河河底也有這樣的一條長廊。
一瞬間,安爭就知道自己要見到什麼了。
在赤河河底的青銅門裡面,安爭見到了第一世自己,那個處變不驚的無論在什麼時候都雲淡風輕的普農。這條長廊的盡頭,將會是又一扇等待着他打開的青銅門。
安爭大步往前走,然後是跑。
當他衝到長廊盡頭的時候,不出意外的看到了那無比熟悉的青銅門。門緊閉着,在安爭靠近的那一刻卻吱呀一聲自己打開了。這青銅門就是安爭當初自己設置的封印,門就是一道只有他自己才能打開的禁制。
安爭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在亂流空間之中見到了第二世大叱的骸骨。他從第二世大叱那裡繼承來了近乎無敵的骨骼,大叱是沒有血肉的。當時安爭的猜測,是大叱的血肉都被亂流空間之中不可抵擋的力量絞碎了。可是後來安爭纔想明白,如大叱那樣的實力,肉身之強悍遠比現在的自己要強大的多。
在亂流空間的時候,大叱的骸骨不毀不滅。而且安爭到了之後,大叱還能讓安爭安然無恙。既然如此的話,亂流空間裡的力量對於大叱的肉身來說也不足以構成磨滅性的傷害。
看着那青銅門,只有自己到來纔會打開的青銅門,安爭忽然間明白了。
這青銅門之中的禁制,就是在以第二世大叱的血肉鑄造的。他在亂流空間之中不僅僅是以無始輪再一次改變了時間,還藉助亂流空間裡亂流的力量,配合自己的血肉之軀鑄造了這些青銅門。只有他自己到來,青銅門纔會打開。不然的話,即便是帝級強者也打不開,無法得到裡面的力量。
第二世大叱是孤獨的,哪怕他身邊有小金龍也是孤獨的。他失去了他所有的朋友,兄弟,親人和所愛之人。他一生都在尋找,都在戰鬥,可是最終卻失敗了。
當門開的那一刻,安爭似乎感受到了第二世大叱的心跳。他將手放在青銅門上,第一次仔細感受這青銅門之內帶來的氣息。現在他也明白了,爲什麼自己可以找到這些青銅門,爲什麼會有那種熟悉感。因爲每一扇青銅門之中都蘊含着他的氣息,那是隻有他才能感覺到的東西。
他似乎在青銅門之中看到了第二世大叱那桀驁卻孤獨的身影,一個人站在亂流空間之中,明明近乎無敵,卻充滿了落寞。
安爭的手指在青銅門上摩挲,腦海裡不由自主的又出現了方爭的身影,青銅門打開的那一刻方爭朝着青銅門裡面走去,因爲他的使命已經結束了。如果在大羲的時候不是被人算計,方爭可能就是現在的安爭,在做着和安爭一模一樣的事。兩個人的生活軌跡不一樣,卻最終會走向同一個終點。
“好好休息。”
安爭在青銅門上拍了拍,大步走進門裡邊。
每一扇青銅門後面都不一樣,見到普農的時候是一個簡陋的茅屋小院。這次,見到的是一片荒漠。也許,這些東西就是每一世的安爭記憶最深刻的地方。
無垠的荒漠,風捲着沙子貼地而來。他站在這,腳底都是一陣陣的燥熱。這裡的溫度,連汗水都不會停留太久的時間。
腳踩在沙子上,聲音很特別。安爭沒有目標,但是他知道一定會有什麼東西引領着他往前走。他一步邁進了沙漠之中,朝着看不到的目標前行。風越來越大,沙丘都在移動。安爭的視線變得模糊起來,在這樣的結界之中也無法利用善爺九轉輪迴眼的力量從別的視角來看一看。
風大的離譜,沙子打在安爭身上,逆鱗神甲發出噼噼啪啪的輕輕的響聲。前方的渾黃之中好像有一道亮光,安爭加快腳步朝着亮光閃爍的地方衝過去。
砰地一聲,安爭撞在一堵土牆上。
土牆原來應該很高很厚,但是長年累月的風吹已經消磨了大半。風在土牆上留下的痕跡,就好像水流衝過一樣,一條一條的。風越來越大,安爭只能低着頭一隻手伸出去摸索着往前走。
似乎是觸碰到了什麼,安爭拍了拍,那應該是一道木門。安爭將木門費力的拉開,門開的一瞬間安爭就被風吹了進去。砰地一聲,木門狠狠的關上。
屋子裡風聲小了很多,嘶嘶的聲音好像不甘心安爭躲進了這裡。他甚至錯覺,外面的風裡有一個惡魔,渾濁的空氣中惡魔睜開了眼睛,兇狠的看着自己。
“你來的很晚。”
聲音從裡屋出現,安爭立刻看向那邊。簾子被人從裡面挑起來,一張清秀的少年面容出現在安爭眼前。他太小了,似乎只有十來歲的樣子。個頭還不到安爭的胸口,看起來稍顯瘦弱了些。
“你是第幾世?”
安爭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那少年忍不住笑起來:“我曾經幻想過很多次,你我的見面會是一種什麼場景,我們的第一句話會是什麼。比如,我練習了很久,第一句話應該說好久不見,還是別的什麼。可是在知道你來了之後,我都沒有想到剛纔說的是你來的很晚。而我也沒有想到,我猜測了那麼久,你的第一句話居然是你是第幾世。”
安爭也笑:“因爲我時間比較急。”
“所以我才說你來的很晚。”
少年讓安爭進了裡屋,裡屋裡溫度很舒服,厚重的窗簾擋住了窗戶,當門簾放下來的那一刻,屋子裡的光線頓時變得暗了下來。安爭適應了一會兒,才感覺到那豆大的油燈存在的意義。少年盤膝坐在土炕上,自己縫補一件看起來很破舊的衣服。
“這裡原來不是這樣的,原來這裡有山有水風景還不錯。只是在來了一個人之後,這裡的一切就變了。”
他拿着針線,擡起頭看了安爭一眼:“剛纔你問我,我是第幾世,現在我回答你......我是第一世的你。我知道你會很好奇也很費解,第一世明明是普農纔對。可普農和後來的的你,其實沒有多大真正的關係。”
安爭點了點頭,這樣解釋倒也可以認同。普農是第一世的自己沒錯,但在普農那個時期,修行者還沒有出現,遠遠的早於後來修行者帝級強者輩出的先秦時期。
“聽我說完,我會給你答案。”
少年低着頭繼續認真的縫補自己破舊的衣服:“原來出門不遠就是一片草場,有很多野兔,可肥了。草場往南就是一條清澈見底的大河,河道足有百米寬,河水卻一點也不狂躁,總是溫溫柔柔的往前流淌。我經常在河邊的草坡上躺着,任由我的牛羊安安靜靜的吃草。直到有一天,一個看起來很奇怪的人到了這。”
他的眼神裡出現了淡淡的憤怒,那憤怒應該很濃很濃纔對,只是被他壓制了。
“一個沒有臉的人。”
少年沉默了一會兒後繼續說道:“那個傢伙走到我身邊的時候我都不知道,他像是自言自語的說話,又像是在對我說。他問,如何才能讓一切災難停止,如何才能讓世界沒有不公平的事情存在,如何才能讓這個世界沒有紛爭。”
他看了安爭一眼,然後低下頭:“我醒來,無臉怪人低着頭應該是看了我一眼,然後說......沒有人了,這個世界就會變得公平一些吧。畢竟,低級動物是沒有那麼多勾心鬥角陰謀詭計也沒有那麼多欲望的。可是,總不能一點機會都不給他們.......”
“他低着頭看着我問,你說,我是應該下手狠一點,還是慢慢來?”
“我嚇壞了,不知道怎麼回答。”
“無臉怪人沉默了一會兒後自言自語的說道,應該先給他們一點教訓。然後他的手指點了一下,草原上的一棵草就枯萎了,一開始只是一棵草,草枯死了之後,草根周圍的土壤就變成了沙子。很快的,沙子就開始朝着四周蔓延出去。無臉怪人說,世界是不會因爲沙漠而毀滅,這個世界自然會有辦法讓沙漠消失。所以,沙漠只會讓人的生存空間越來越小。”
少年停頓了一下:“這是開始,反抗的開始。”
他看着安爭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我,你的第一世,大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