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沐長煙真的已經死心了?只想讓安爭把小七道保護好。
高家大院裡藏着多少秘密,誰也不知道。爲了讓杜瘦瘦他們都能長些經驗,安爭把他們全都帶着。
高家大院雖然佔地很大,大的有些離譜。但是不管是建築還是裝飾,低調的讓人覺得自己可能走錯了地方。此時在高家大院裡負責警戒的一部分是兵部調過來的軍隊,而緊要的位置,都是千機校尉。這些險些被解散的軍隊中精英之中的精英,每個人依然保持着低調內斂的作風,沉穩冷靜的可怕。
不過千機校尉對安爭的印象都很好,畢竟如果不是安爭兵部就可能被太后那邊給一鍋端了。
杜瘦瘦一邊走一邊往四周看,忍不住搖頭:“這地方大的空曠的好像兵部的校場,難道高家連多種幾棵樹都捨不得?”
這句話提醒了安爭,他站住,往四周看了看。高家的院子真的太大了,可是絕大部分地方都是鋪墊的極爲平整堅實的空地,唯有幾個小花園裡纔有些花花草草,而且沒有名種,都是尋常的在普通百姓家裡都能隨便看到的花草。這樣空曠的院子,要麼是因爲有大批的人經常操練,要麼是別有目的。
不過高家在方固城養着的打手不下千餘人,想想高家進攻天極宮的時候刺客的規模這一點就毋庸置疑。而如果將整個燕國之內的高家賭場所有夥計打手全都算起來,只怕最少也要超過萬人。所以院子這麼空曠,多半是因爲太多的高家護衛和打手需要修行和煉體需要。
安爭走到一處空地上,蹲下來聞了聞,一股子石灰味鑽進了鼻子裡。
這當然也沒有什麼值得懷疑的,用石灰和土混合夯實,地面會更堅硬。可是安爭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他回頭招呼了一聲:“調一隊人過來,從這往下挖。”
沒多久,五六十個精壯的士兵拿着鐵鍬開始往下挖掘。杜瘦瘦也好奇安爭到底是發現了什麼,從一個士兵手裡要了把鐵鍬,吭哧吭哧的往下挖。這些人訓練有素,而且體力充沛,沒多久就挖下去一米多深。到了一米半以後,土的顏色越來越白,石灰的成分應該越來越高。再往下挖了幾十釐米,鐵鍬下去竟然能撞出火星來。
“不行了,石灰下面是一層碎石頭。”
杜瘦瘦抹了一把汗從坑底爬上來:“可能是高家最初建造院子的時候打的地基吧?石頭大小不一樣,很厚。”
貓兒善爺蹲在安爭肩膀上,朝着坑底輕輕的叫了一聲。它蹭了蹭安爭的臉,好像是有些害怕,又好像是有些厭惡。
安爭把善爺交給一邊的曲流兮,他一躍跳了下去。蹲在那一層石頭上安爭仔細看了看,然後摳出來一塊石頭對着太陽又看了看:“石頭埋進去的時間不超過兩年,絕不是當初高家纔剛剛建造院子的時候埋進去的。高家這個大宅子在方固城至少百年以上,這下面有東西,而且埋進去不超過兩年。”
“把石頭全都搬開!”
安爭一聲令下,那些士兵們開始將石頭搬起來傳遞出去。這些士兵身強體壯又加上好奇,所以幹起活來格外的賣力。石層的厚度超過了半米,而且經過兩年的擠壓,想要摳出來並不容易。幾十個壯漢足足弄了半個時辰,才清理出來三四米方圓那麼大一塊地方。可是石層下面,又是一層石灰。
所有人都難免有些失望,或許這只是高家在兩三年前對院子裡的地面進行過修整,下面什麼秘密都沒有。安爭要了把鐵鍬,颳了刮那一層石灰,發現只有幾釐米厚,下面的東西有些奇怪。他將石灰層刮開,所有人的汗毛在這一瞬間都豎了起來。
屍骸。
安爭上去,下令調集更多的人手過來。然後派人去兵部和天極宮稟報,讓兵部和天極宮派人過來盯着。又半個時辰多,兵部調來五百精兵,天極宮那邊也來了百十個侍衛,又從刑部調集了一些人。在事情確定之前,安爭沒有僱傭民工。
兵部來的是王開泰,天極宮來的是安承禮,兩個人也是老熟人,本來一路走過來聊的還很熱絡,可是看到下面坑裡的場面之後,臉色都有些發白。
七八百人將院子全都刨開,石層下面有好幾個大坑,密密麻麻的都是屍體,至少千餘。這些屍體埋進去的年月也不一樣,安爭看過之後發現,最早的屍骸差不多能有十幾年的時間,最新的不超過半年。而這上千具屍骸之中,沒有一個成年男人。要麼是女子,要麼是小孩。
“媽的!”
杜瘦瘦把鐵鍬丟在一邊,抱着頭蹲下來:“高家這羣畜生!”
古千葉和曲流兮已經手拉着手站在一邊,兩個人的眼睛都紅了,不敢看下面那密密麻麻的屍體。最新的屍體雖然腐爛,但依稀還能辨認出來。一半以上都是年輕女子的屍骸,另外一小半都是年紀不超過十歲的孩子。
王開泰眼睛都快瞪出來了:“方固城每年都會有不少失蹤案,方固府連年的查,刑部也連年的查,可是一點兒線索都沒有。原來都在這了......我操-他媽的,高家這是造的什麼孽!”
安爭用布矇住臉,再次下去檢查。在這方面,就算是燕國刑部最出色的仵作也沒有他經驗豐富。沒多久,刑部緹騎指揮使澹臺徹也來了,看到下面的屍體之後,他的臉色也變得發白。
澹臺徹要了一塊布矇住口鼻之後跳了下去,蹲在安爭身邊:“你發現沒有,所有可以看出來傷口的屍體上,傷口的位置都一樣。”
安爭嗯了一聲:“被人挖了心。”
澹臺徹緩緩的舒了一口氣:“持續十幾年,超過一千人被挖了心然後埋在這院子裡,高家到底是打算幹嗎?”
“邪術。”
安爭站起來:“有人說,取小孩子的心生吃,可以延年益壽。”
澹臺徹楞了一下:“這他媽的不是胡扯嗎!”
“又或者......”
安爭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又或者,高家養着一頭妖獸,這是用來餵養妖獸而殺害的孩子。”
澹臺徹問:“爲什麼還有那麼多年輕女孩子,這裡的屍體,出了小孩子以外都是年輕的女孩子。”
安爭搖了搖頭,即便他在大羲負責明法司那麼多年,也沒有見過如此惡劣如此殘忍的事。高家這些年到底是要幹什麼,殺害了這麼多人。
澹臺徹道:“在刑部和方固府報備的失蹤案,就算十年加起來也沒有這麼多,顯然還有很多人是從方固城以外擄來的。高家的人這是打算幹什麼?做這樣的惡事,難道就不怕遭報應?”
安爭道:“若是將懲治惡人寄託在報應上,惡人活的會更舒服。”
他轉身:“把院子裡所有空地都刨開!”
士兵們和刑部方固府的官差開始動起來,大家一邊挖手都在顫抖着,誰也不希望再挖出來屍體。那些孩子死的時候,最大的只怕也不超過十歲。這種罪孽,就算是佛祖也會降下金剛之怒。可是,他們還是看到了更多的屍體。在院子裡又發現了三個埋屍體的地方,雖然挖出來的屍體沒有之前的那個大坑多,但至少也有兩三百具。這些屍體的年月稍微久一些,安爭判斷,在十五年到十年之前。
“也就是說,這大概是從十五年前開始的?”
澹臺徹皺眉:“回頭仔細查查,十五年前高家發生了什麼事,以至於他們開始如此喪心病狂的殺人。”
安爭忽然想到了不久之前諸葛愁雲說的那件事,關於古墓裡養枯血藤。但是很快就被安爭否定了......諸葛愁雲說過,養枯血藤守墓,最好的是整族整族的屠殺。高家就算再霸道,也不敢做那樣的事。而且這些屍體顯然不是同族,沒有一個家族能承受十幾年來失去所有的小孩子和年輕女子這麼大的災難。
安承禮感覺自己的胃裡都在翻騰,他一秒鐘也不想在這個地方呆了:“那個......我先回去稟告大王,這件事,還是交給刑部去徹查的好。”
說完之後他就轉身走了,幾乎是跑着走的。
王開泰沉默了一會兒後說道:“這件事暫時不能宣揚出去,一旦過早-泄露的話,朝廷承受不住百姓們的怒火和衝擊。尤其是刑部和方固府。”
已經趕過來的方固府知府徐正聲連忙點頭:“是是是......真要是現在宣揚出去,方固府就會被人圍的水泄不通。”
安爭看了一眼安承禮離開的方向,然後看向徐正聲:“徐大人,你有沒有聽說過,十五年前高家出了什麼事?”
“十五年前?”
徐正聲知道這件事太大了,也不敢疏忽,仔仔細細的想了一會兒:“下官記得,十多年前,好像高家的長子,也就是高遠湖的大哥出了什麼意外?除此之外,好像也沒有聽說高家出了什麼事。噢對了,好像高家的那個老夫人十多年前親自出面,遍尋名醫。這方固府裡有些名氣的郎中和醫修差不多都被請了去,除此之外,高家派出去的人幾乎把大羲和其他十幾國都去了,還曾經去過滄蠻山身處尋找古藥。”
安爭點了點頭,這可能就是這些孩子和年輕女子的死因?
而就在這個時候,安承禮不在天保殿,沐長煙身邊只剩下了一個聶擎。
站在沐長煙身後的聶擎本來臉色木然,等到安承禮走了一會兒之後,他的眼神裡忽然放出一種令人恐懼的光。他從後面一把掐住了沐長煙的脖子,然後一掌拍在沐長煙的後腦上。沐長煙連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就被聶擎打暈。
聶擎從懷裡取出一個小玉瓶,倒出來一條很噁心的蟲子,然後塞進沐長煙嘴裡。
然後他又取出一個布包,打開之後,裡面是一排銀針。聶擎站在那,面無表情的在沐長煙身上用針。他的動作很快,但很僵硬。不過短短的幾分鐘而已,那些銀針全部進入了沐長煙的體內,從外表上來看,幾乎看不到痕跡。
聶擎的眼睛裡,一股邪惡之極的光彩閃爍着,讓人不寒而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