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啓宗
新招收的小弟子一個個可愛的讓人忍不住想去捏捏那一張張小臉,他們穿着天藍色的宗門入門弟子的長衫,排着隊手拉着手往前走的樣子特別有愛。做爲先生之一的朗敬帶着這些平均年紀還不到六歲的小弟子往前走,滿腦門子都是汗。讓他帶着這些小傢伙,他整個人都跟繃着一股勁兒似的。好像捧着一件一件價值連城的瓷器,唯恐一不小心摔碎。
這是天啓宗招收的第一批弟子,這就是宗門和學院的不同。學院不會從這麼小就開始教導孩子,招收的學生最小的也要在十四歲以上。學院追求的是近利,孩子未來幾年就必須出成績。而宗門越大,追求的越遠。從四五歲開始修行,等到十幾歲的時候,實力已經能讓人矚目了。
“宗主大人。”
一羣孩子鄭重認真的,奶聲奶氣的向安爭問好,附身施禮的樣子看起來很可愛,也很莊重。
安爭忍着沒笑,盡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嚴肅些。
安爭心裡很高興,這是一個不一樣的人生開始。當初在大羲的時候他選擇了另外一種人生,若是也開宗門辦學的話,可能在大羲他已經是一代宗師,而且會活的更長一些。
可是安爭絲毫也不後悔他當初做的選擇,那個時候的安爭比現在還要剛硬,或許明法司纔是適合他的路。
等到所有孩子都被師父們帶着離開,測試天賦的九星臺那邊終於冷清下來。
安爭往前後左右甚至上下都看了看,確定四周沒有人之後躡手躡腳的到了九星臺旁邊。站在那又不放心的往四周看了看,然後緊張的把手放在九星臺上。
還記得在滄蠻山幻世長居城那個武院的時候,安爭也是這樣偷偷摸摸的來看自己修行的天賦,那個時候,安爭是半顆星。
經過了這麼多,幾年之後,安爭想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大的改變。
他的手掌放在九星臺上,手心裡緊張的都是汗水。
可是放了一會兒,九星臺居然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安爭擡起手看了看,有些疑惑。
旁邊有人遞過來一塊手絹:“九星臺測試,必須手要乾乾淨淨,你手上的汗太多了,所以檢測不出血脈之力,擦擦。”
“謝謝。”
安爭下意識的說了聲謝謝,把手帕接過來擦了擦,然後愣住。一回頭,曲流兮,古千葉,杜瘦瘦,這三個傢伙都站在那,手裡分別拿着一把夜叉子傘。
“來嘛。”
杜瘦瘦跳着豔舞往前湊:“來嘛,傷害我啊,快來嘛英雄,用你的天賦來傷害我啊。”
古千葉跳到九星臺上,蹲在那給安爭鼓勁兒:“快來快來,早就想知道你的天賦是什麼了,快點讓我們看看。”
她搓着兩隻手,看起來像是盯着一盆好吃的,眼睛裡都是星星。
曲流兮站在那笑着說道:“大家都好奇。”
安爭嚴肅的說道:“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的?你們一個個的身爲宗門的先生,怎麼一點兒都不端莊?我做爲宗主,有必要爲你們上一課......”
杜瘦瘦一把抓住他的手往下按:“哪兒那麼多廢話。”
手掌按在九星臺上,紅線開始移動,星星開始點亮。連安靜恬淡的曲流兮都湊過來,緊張兮兮的看着九星臺。杜瘦瘦更是瞪大了眼珠子,張大了嘴。
看着那紅線一路飆升,古千葉握着兩個小拳頭,忽閃着兩個大眼睛發出吼吼吼的聲音,像是在爲九星臺鼓勁兒。
一顆星,兩顆星,三顆星......
安爭此時也沒了不好意思,此時他安慰自己的話就是臭媳婦早晚要見公婆......當紅線點亮第五顆星的時候,安爭已經開始笑了。那可是五顆星啊,當初是半顆星啊。這種喜悅,除了他自己之外誰也感覺不了那麼清晰。
六顆星!
七顆星!
杜瘦瘦的嘴巴已經咧到耳朵那了:“我去,天才就是天才,服氣。胖爺大大的服氣。”
古千葉:“牛......那啥!”
曲流兮抿着嘴笑。
可是紅線只是在第七顆星的位置停頓了那麼一小會兒,像是喘口氣兒似的竟然又動了起來,然後高歌猛擊。一路衝到了九顆星!
九星全亮!
安爭覺得自己的心在砰砰砰的跳,感覺人生真是太圓滿了......從當初的半顆星,到現在的九顆星,這巨大的轉折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曲流兮笑着說道:“嗯......厲害厲害。”
古千葉從九星臺上跳下來,掛在安爭的後背上:“要吃好吃的!要喝酒!要墮落!要大魚大肉!”
安爭也笑:“吃吃吃!你們說吃什麼就吃什麼!”
貓兒善爺本來在遠處懶洋洋的趴在碧眼金睛獸的腦袋上曬太陽,也被這邊的熱鬧吸引。它有些懶惰的擡起小爪子往安爭那邊指了指,排名第二的碧眼金睛獸立刻站起來往那邊走,溫順的讓人不敢相信那是一頭妖獸。貓兒騎牛一樣到了九星臺那,看了一眼之後又懶洋洋的趴下去了,好像一點兒也不覺得這有什麼興奮的。
上午安爭他們什麼要緊事都沒做,四個人有說有笑的逛了菜市場,買回來很多好吃的。然後安爭和曲流兮動手,洗菜做飯。而杜瘦瘦和古千葉蹲在地上畫了圖玩五子棋,兩人一個撿了小石頭一個撿了小樹枝,玩的不亦樂乎。不過只要是杜瘦瘦贏了,就肯定捱揍。
曲流兮洗菜,洗魚,洗肉。安爭負責炒菜,燒魚,燜肉。
一個時辰之後,桌子上放滿了香噴噴的菜餚。
沐七道吸溜着鼻子從前面走過來,一本正經的擺了擺手讓侍衛們退出去,然後留着哈喇子衝過來:“我要吃!”
杜瘦瘦撇嘴:“體面些,你可是大王。”
沐七道那手捏着一塊肉送進嘴裡,還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留下的湯汁:“大王?吃安爭哥哥親手做的飯菜,給倆大王也不換。”
杜瘦瘦:“這馬屁拍的不漏痕跡。”
古千葉:“不許吃光!”
她一把將小七道壓在桌子上,硬生生把小七道快要到嘴邊的肉搶過來塞進自己嘴裡。吧嗒吧嗒嘴兒:“嗯嗯嗯,好吃好吃。”
安爭讓胖子把霍爺,朗敬,顧朝同他們招呼過來一起坐。酒杯倒滿,酒香撲鼻。
安爭舉起酒杯:“我要離開一陣子,對外不宣佈,可是咱們自己人都要清楚。這次和我去的是胖子,還有兩個宗門外的朋友。玄庭法師和齊天因爲有事暫時先離開,估計着天黑之前就會回來。他們什麼時候回來,我們什麼時候啓程。”
安爭把酒杯朝向老霍:“霍爺,我說句一直想說也沒敢說的話。今天藉着這杯酒,給我壯壯膽兒......霍爺,在我們幾個心裡,你就是我們的親爺爺。”
安爭仰脖子把酒乾了。
老霍嘆了口氣:“這話你說着沒啥,我要是回一句好孫子......有點彆扭。可是,我也真的把你們當自己孩子看。我兒子死的早,是你們給了我本來不可能再有的家庭之樂。你們孝順我,你們尊敬我,這感覺真的好極了,所以我忍不住的想多活幾年,再多活幾年。”
“喝酒。”
老霍端起酒杯要喝,古千葉一把將酒杯搶過去自己幹了,曲流兮行雲流水似的塞進他手裡一杯茶。
古千葉把酒喝了之後笑道:“爺,意思意思得了,誰許你真喝酒了?上次大戰,你喝了一壺酒,咳了半個月。”
老霍端着手裡的茶杯乾笑了兩聲:“這就比較尷尬了......”
衆人笑的前仰後合,小七道把酒杯遞到老霍鼻子前面:“聞聞,聞聞也解饞。”
他把酒杯收回來的時候,古千葉又一把搶過來:“小屁孩子喝什麼酒。”
小七道看着空空的手:“爺......我體會到你的尷尬了。”
古千葉連着幹了兩杯酒,兩腮已經有些微微發紅,她自己又倒了一杯:“姓安的,有句話小流兒不要意思說,我來說......說實話,你要去救那個女人,別說小流兒,我也是不樂意的。自己在意喜歡的男人,萬里迢迢跑去救別的女人,誰樂意誰傻。可是我們不能說,尤其是小流兒......”
說完之後她反應過來,臉瞬間紅了:“我胡言亂語的,都說了是替小流兒說的......我不管你原來怎麼樣,和那個漂亮的好像天仙一樣的美人兒有什麼瓜葛,也不問。因爲我和小流兒......因爲小流兒信任你。但是你要記住,救人是還人情,只是還人情。若是你和那個女人之間出現了什麼別的事,我就把小流兒帶走!”
她把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速去速回行不行?”
安爭使勁兒點頭:“行!”
古千葉又問了一句:“不去行不行?”
“不行。”
“算了,當我沒問。”
古千葉撕了一塊肉放進嘴裡:“救人是救人,遇到危險別硬撐着。你是去救人的,不是去送死的。”
安爭再次點頭,把古千葉的酒換成茶:“你長的這麼好看,說什麼我都聽你的。”
古千葉臉一紅,趴在桌子上直跺腳:“你他媽的......調戲我!”
安爭站起來說道:“小葉子說的都對,我都記着了。我是去還人情的,必須還的人情。救人不是送死,也不會讓自己死在那。盡最大的努力救人,實在救不了就放棄。這是我答應的事,不會忘。”
他看向小七道:“七道,你已經長大了,還是王。如果兩個姐姐還有霍爺有什麼事,你怎麼辦?”
小七道站起來:“我是王,我有護國之心,難道還不能護家?”
“爺們兒!”
杜瘦瘦端起酒杯遞給小七道:“幹了!”
小七道趁着古千葉沒反應過來,一口把酒乾了:“嘿嘿,爽!”
安爭看了看大家:“我快則四個月,慢則半年,必然趕回來。等我回來的時候,一定要把拖了那麼久也沒有搞起來的美食節搞起來!”
大家以爲他要發什麼豪言壯語,原來是美食節......
古千葉坐直了身子,兩眼放光:“這個好......這個好......”
當夜,安爭和杜瘦瘦,還有玄庭法師,齊天四個人在夜色之中離開了方固城,往西域佛國而去。
站在房頂,古千葉問曲流兮:“你不去,是不是怕他尷尬?”
曲流兮點了點頭:“是啊,我去了,他做事會束手束腳,反而危險。”
古千葉聳了聳肩膀:“就知道,所以我纔不去的,給你一個藉口。你這個人啊,心裡苦也不說。”
她從房頂上跳下去:“我去看那羣小娃娃讀書,誰可愛就親誰,一個都不放過,哈哈哈哈。”
曲流兮看着古千葉的背影,喃喃自語:“可是,你比我心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