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爺沒有離開,只是太累了。當大家感覺到逆天印裡沸騰的氣息終於平靜下來之後衝進去,霍爺已經倒在地上了。曲流兮用最快的速度衝過去,爲霍爺診脈之後才稍稍鬆了一口氣。霍爺耗盡了所有的力氣,昏迷不醒。曲流兮爲霍爺服用了丹藥之後,又用銀針之術爲霍爺疏通已經淤積的血脈。
安爭問曲流兮霍爺怎麼樣,曲流兮擡起頭,眼神裡都是自信:“有我在,就不許霍爺走!”
如果是別人的話,可能真的就沒辦法將霍爺救回來。然而她是曲流兮,霍爺說,天下再大,曲流兮也是所有學習藥術人之中最厲害的那個。有時候想想或許真的就是命運已經安排好了的事,安爭他們在幻世長居城裡遇到,那是命運改變的開始。
逆天印的改造已經完成了,霍爺之前在爲安爭重鑄黯然劍的時候讓安爭多流一些血,其實霍爺就是爲了多留一些安爭的血脈之力來做爲逆天印的血引。
新的逆天印模樣看起來像是一把鑰匙,看起來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懷疑。這鑰匙就像是普通的銅製,也沒有任何氣息外泄。這是霍爺最後的作品,傾注了霍爺最後的心血。
曲流兮他們都留在逆天印裡陪着霍爺,也不知道老爺子需要多久才能醒過來。不過曲流兮說,霍爺預測了兩件事,有一件事錯了一件事沒錯。沒錯的是,他以後再想造器基本上已經沒有可能了,因爲透支的太厲害。預測錯了的那件事,當然是霍爺認爲自己可能就那樣死了。有曲流兮在,就算是和死神拼命也不會讓他這樣離開。
但是霍爺的身體很差,當初年輕的時候自廢修爲上的天賦來成全造器的希望,現在身體已經承受不住品級太高的丹藥。藥力過猛的話,反而對霍爺有害。曲流兮留在逆天印裡照顧霍爺,順便想法子爲霍爺溫補續命。
安爭和沐七道兩個人卻不得不離開逆天印,因爲還有很多事需要他們倆去做。
“安爭哥哥,趙國那邊是不會善罷甘休的。我猜,你也知道我爲什麼要來琉璃城的。第一,是擔心你們,怕你們撐不住。第二,是我來了,才能提升大燕軍人的士氣。第三......我來了,趙國的注意力都在琉璃城,對其他地方來說,壓力就會小很多。”
安爭點頭:“想到了。”
沐七道嗯了一聲:“現在咱們大燕,說實話根本就抽掉不出兵力來了。我在這,韓趙兩國的注意力都在這。咱們必須堅持一個月的時間,東疆那邊方知己調集過來的援兵才能趕到。不過......我在京城的時候就派人用最快的速度去東疆,如果不是東疆白石塔城的傳送陣壞了的話,我已經親自過去了。可是現在,東疆那邊一點兒消息都沒有。”
安爭道:“方知己雖然性子孤傲,但絕不會故意不理,更不會有什麼私心。如果他想做什麼的話,根本就輪不到蘇太后那些人猖狂。”
沐七道:“我當然信得過方知己,雖然還沒有見過這個人,但是也明白這個人若是想擁兵自立的話,早就已經那樣做了。現在他遲遲沒有任何消息回來,我擔心的是東疆那邊並不平靜。”
安爭搖頭:“就算再不平靜,方知己也不會連回信的時間都沒有。”
沐七道:“所以,霍爺造了逆天印,我想讓你過去看看,方知己到底打算幹什麼?”
安爭微微皺眉:“我離開的話,這裡的事怎麼辦?我帶着逆天印離開,你流兒姐姐她們必然也會跟着。到時候你身邊的人更少了,萬一有什麼危險......”
沐七道笑着搖頭:“安爭哥哥,你怕是忘了吧,我的修行天賦可是九星。況且,現在這種情況反而讓咱們大燕的修行者空前團結起來。有人說內憂外患,但是外敵當前,國內的憂患反而可以放一放。你快去快回,我是不會出什麼事的。”
安爭道:“逆天印是單向的傳送法陣,可以自由的定下目標。但是兩次使用要冷卻三天的時間,就算我現在出發,也要三天之後才能回來。”
沐七道:“方知己去東疆之前,白石塔城的傳送陣還勉強能用。他去了之後,白石塔城的傳送陣就壞掉了。往來的消息傳遞,靠的都是人力。在加上這次他沒有回覆我,我總覺得那邊可能出了什麼大事,方知己去東疆可能還有別的目的。他沒有擁兵自立之心,但是到底在想什麼卻誰也不知道。就連方道直都不清楚......我很擔憂。”
安爭道:“方知己將方道直留在京城的目的,就是爲了讓王族安心。這是一個態度,他把自己兒子都留下了,王族當然也不能隨便懷疑什麼。況且,方知己戰果卓著,沒有人可比,燕國也不能沒有這個人。”
沐七道點了點頭:“去吧安爭哥哥,放心我。只要三天而已,三天之後你帶着從東疆帶回來的大軍,到時候我就沒有什麼擔心的了。”
安爭沉默了一會兒後:“你沒了逆天印,我還是放心不下。”
沐七道搖頭:“沒關係,你讓胖子哥哥留下,你倆不是有同心結嗎,出什麼問題他可以及時告訴你。我身邊還有方道直,還有從兵部帶來的千機校尉,沒問題。”
安爭嗯了一聲:“我讓胖子留下,還有兩個卷軸可用,你和胖子將設定一個目標,遇到什麼危險不要硬撐着,立刻就走。”
沐七道嗯了一聲:“快去快回。”
安爭隨即進入逆天印之中,找到了逆天印裡的羅盤。此時的羅盤已經被霍爺放大到了足有三米那麼大,整整一個巨大的做工精細的圓盤上都是標註出來的地方。就像是一個世界的縮影,而且都是金屬打造,看起來有一種格外厚重的感覺。
他將目標設定好,然後準備啓動。
羅盤一週鑲嵌了一圈的金品靈石,只要注入修爲之力,逆天印就會啓動。如果說逆天印現在是一艘可以瞬間移動的巨大戰艦,這個羅盤就是船舵。
安爭看了看曲流兮和古千葉:“準備好,咱們要去東疆一趟。”
古千葉點了點頭:“我守着小流兒和霍爺,你自己照顧自己。”
安爭嗯一聲,隨即將修爲之力注入羅盤之中。緊跟着就是一陣劇烈的震動,但是很快就過去了。震動之後就再也沒有什麼感覺,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似的。但是羅盤上有一個長格,大概一尺多長,當安爭啓動之後這長格的一端就變亮了,然後迅速的延伸。安爭猜測着,當長格全部亮起來之後就會到達東疆。
按照之前方知己派人送到京城的消息,他現在應該在東疆大烈城。大烈城東南邊疆最有名的邊城,因爲在這裡曾經發生過和幽國之間太多太多的廝殺了。沐長煙做燕王的時候決定對幽國報復性進攻,方知己帶兵直入幽國,後來因爲國內打亂,沐七道繼位之後宣佈對幽國的戰爭結束。
大烈城,就成了東疆燕國大軍的大本營。
安爭將目標設定爲大烈城,第一次這樣長距離的傳送,其實安爭心裡也有些擔憂。可是真的太平靜了,平靜的好像根本就沒有離開琉璃城似的。逆天印裡的空間足夠大,大到像是一座城。所以這可能是有史以來,最強大的一座傳送陣了。
安爭的眼睛一直盯着那個長格算計着時間,大概兩分鐘之後,長格全部亮了一起來。
緊跟着又是一陣震動,比之前的震動稍稍要輕一些。
安爭回頭看了曲流兮和古千葉一眼:“你們先不要出來,我出去看看什麼情況。”
曲流兮和古千葉異口同聲的說道:“你要小心些。”
安爭點了點頭,離開了逆天印。
大烈城做爲燕國東疆最重要的邊城,在安爭的印象裡應該戒備森嚴。城外就是連綿不盡的燕軍大營,剛剛結束對幽國戰事的數十萬精銳就駐紮在這。
可是當安爭從逆天印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卻是另外一番景象。
不遠處就是大烈城,城牆上確實守備森嚴。然而城外卻空蕩蕩的,一座營房都沒有。安爭微微皺眉,這不對勁兒的場面似乎印證了沐七道的猜測。沐七道畢竟年紀還小,就算思慮周全也不可能想到這麼多,應該是顧朝同的猜測。
“什麼人!”
就在安爭剛要靠近大烈城的時候,一隊埋伏在四周的甲士涌了出來。雖然人數不多,但殺氣騰騰。
安爭早就感覺到了那幾個士兵的存在,對於方知己調教的軍人更加的刮目相看。
安爭將自己的玉牌取出來遞過去:“我是燕國護國公安爭,從西南邊疆而來,求見大將軍方知己。”
那士兵將信將疑的將玉牌接過來看了看,雖然不敢確定安爭的身份,但說話的語氣還是客氣了不少:“抱歉,我不認得這玉牌,麻煩你在這等着,我進去通報一聲。”
說完之後,他拿着安爭的玉牌轉身走了。
大概半個小時之後,大烈城城門打開,一隊騎兵從裡面衝出來。爲首的那個人看起來三十幾歲的模樣,身材壯碩,帶着一股子軍人獨特的彪悍氣質。
“國公爺?”
那漢子看了看安爭,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裡的令牌。
安爭隨手將自己天啓宗宗主的牌子也丟了過去,又把象徵着國公身份的令牌丟過去:“因爲事態緊急,所以是我自己趕過來的。大將軍方知己可在城裡?”
那漢子立刻下馬行了一個軍禮:“末將張雲凡,拜見國公爺。”
安爭:“帶我去見大將軍。”
“這個......”
張雲凡猶豫了一下:“既然國公爺到了,那末將也不能騙你。大將軍說過,若是朝廷裡來了人,就對朝廷裡來的人說大將軍正在清剿邊境上的幽軍,但您不一樣......雖然我們都在邊疆,但也知道京城裡發生了什麼。大將軍也說過,燕國之內,若說少年英雄,只國公爺一人。”
“大將軍到底在哪兒?”
“這會兒......怕是已經在數千裡之外了。”
張雲凡抱拳:“請國公爺進城。”
安爭一擺手:“不進!告訴我方知己在哪兒,我自己去找他。”
張雲凡沉默了很長時間,然後語氣有些忐忑的說道:“在......幽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