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安爭在明法司的時候,曾經接受過陳無諾給他的一個秘密任務,這個任務只有安爭和他手下幾個親信知道。藉助查案,探查大羲各地各大家族各大宗門甚至山野村夫之中,是否存在對陳無諾構成威脅之人。
然而查了那麼久,除了武當山上那位姓張的道爺之外,真的是誰也查不出來。之所以這樣,是因爲那些修爲到了小天境的變態,都擔心一件事......萬一陳無諾認爲他們是威脅,那麼死的豈不是很冤枉?若是被衆人所知的小天境強者全都是大羲官方的人,這也是逼不得已。
不爲我所用,那麼便不存於世好了。
排名這種事,其實很多時候都當不得真。
陸燈喜歡排名,目標也明確,那就是將來做天下第一走狗,親手宰了那個自稱爲天下第走狗的臥佛。
聖堂是陳重器一手創建起來的,他是一個很矛盾的人。他欣賞安爭,不只是欣賞,甚至是敬畏。安爭想創造的世界,也是他想創造的世界。但是對於這種絕對公平世界的憧憬和實施,他們兩個截然不同。
那個時候的安爭希望靠自己的能力維持法紀,剷除不公,但侷限性太大了,因爲法紀是人定的。在中原,有句話是法律不外乎人情......只這一點,就不存在什麼所謂真正的法律。
陸燈覺得臥佛徒有虛名,雖然那是一個連陳重器都敢叫板的恐怖存在。
陸十二離開了戰車先奔烽火連城去了,目標是安爭。
但是陸燈沒有想到的是,當他到了先鋒軍之中的時候,陸十二都還沒有到。那個看起來非常知道如何做人如何做狗的年輕人,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誰也不知道他去了什麼地方。
說是先鋒軍,五百人而已。
陸燈一直想見見這個狂妄自大的葉餘年,想看看是什麼樣的人居然認爲靠着自己和五百虎賁,就能把擁有十幾萬兇徒的烽火連城夷爲平地。
所以他覺得自己有些迫不及待,因爲想見到葉餘年的心情急切以至於連陸十二失蹤的不愉快都被他拋之腦後了。
他甚至沒有讓人通報,直接一口氣走到了安爭的大帳門外,而此時,距離安爭擊殺聖殿將軍左劍堂正好過去了七天,按照正常行軍速度的話,現在陳重許已經追上安爭他們了,然而陳重許半路上卻忽然停了下來,似乎有意想看看安爭那五百破十萬的奇蹟到底怎麼演出來。
簾子刷拉一聲被陸燈撩開,他一步邁進去,但可惜的是......屋子裡並非是他想象之中的空無一人。
穿着一身黑色長衫的安爭就安安靜靜的坐在桌案後面低着頭看書,手裡那本書冊看起來很古樸,年頭應該不少了。看到有人進來,安爭微微擡起頭掃了一眼,然後低下頭。
“葉先生好。”
陸燈似笑非笑的叫了一聲。
“出去。”
安爭淡淡的回答了兩個字。
“嗯?”
陸燈本來笑着的臉上表情僵硬了一下:“你說什麼?”
“出去。”
安爭擡起頭看了陸燈一眼:“不想再說第三遍。”
陸燈又笑起來:“葉先生,你可知道我是誰?若是不知道我是誰,爲什麼不問問就讓我出去?”
“這是先鋒軍大營,軍中自有軍中的規矩。我不管你是誰,就算是秦王親自到了,沒有派人提前知會我,我也讓他出去。不然的話,這座大營誰願意進來就進來,誰願意直接創進中軍大帳就闖進來,算什麼?”
陸燈的臉色變了一下,他身後跟着的十一個抱刀的漢子幾乎要忍不住動手了。那十一個人穿着一模一樣的衣服,都是藍色錦衣披着黑色披風,帶着樑冠,看起來每個人都如同他們手裡的刀一樣的冰冷鋒利。
“好。”
沒想到的是,陸燈居然真的退了出去,非但退出了安爭的大帳,還一直退出到了大營外面,然後重新對守門的那個虎賁騎兵說道:“麻煩通報一聲,就說王爺門下陸燈求見先鋒軍葉先生。”
那虎賁騎兵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還是快步回去在賬外說道:“王爺派人來了,求見先生。”
安爭擡起頭看了他一眼:“你是軍人?”
“卑職......卑職七年前被選入三千虎賁之中,若卑職不算是軍人的話,那麼很多穿着軍服的人都不是軍人。”
安爭看着他說道:“我不是軍人,但我也知道軍中的規矩不是這樣的。若是王爺手下的人就可以隨隨便便進來,不用通報甚至不用勘驗身份就放進來,那麼這樣的軍隊要是敢自稱精銳之中的精銳,我覺得那是實打實的自欺欺人。我不是軍人,但是現在你們這五百人歸我節制,我就是你們的將軍。”
安爭一擺手:“脫了你的軍服,滾出這座大營。”
那士兵愣住:“你讓我滾出大營?”
安爭道:“對你,我連第二遍都不想說。”
那士兵冷笑起來:“我是陛下親自挑選出來的,自大羲百萬強軍之中,三千虎賁,就連聖殿將軍都無權節制,別說你一個軍外之人。你可問問,王爺是不是會隨隨便便處分一人?”
“王爺處分不處分,是他的事。”
安爭站起來說道:“我得到的命令,是帶着你們這五百自稱天下致銳的虎賁騎兵將烽火連城夷爲平地。但是現在看來,我一個人去比帶着你們更好一些。但是,既然王爺把你們交給我帶着,你們連軍令都不聽,就休怪我替王爺執行一下軍法。”
那士兵哼了一聲:“江湖一截草莽,王爺給你臉了。我還是那句話,這虎賁軍中,雖然我只是一個士兵,但你滾的,我滾不的。”
安爭笑起來:“你不這麼說,我怎麼好意思殺你。”
那士兵臉色一變,突然一轉身出去,站在院子裡高喊:“有人造反了!”
安爭也不理會,走出大帳站在那看着士兵喊叫。不多時,五百虎賁騎兵全都聚集過來,不少人手裡都拎着兵器。領隊的副將叫福北人,臉色有些不好看的走過來:“軍營之中,大呼小叫,成什麼體統!”
那士兵添油加醋的說了一番,格外委屈。
安爭只是臉色平靜的看着他們,一言不發。福北人臉色變幻不停,轉身啪的一聲給了那手下一個耳光:“跪下!”
那士兵愣在那:“將軍?!你讓我跪下?”
福北人道:“我讓你跪下,你不跪?”
那士兵愣了好一會兒,咬着牙跪了下來。福北人對安爭抱拳道:“是卑職疏於管教,以至於他們狂妄自大,觸犯了先生。還請先生見諒,卑職會帶回去嚴加管教。”
安爭搖頭:“不,我不需要你嚴加管教,現在這裡我說了算,我來管教就是了。這個人,我不管他來自哪支軍隊,不管他來自什麼家族,不管他背後有誰,現在脫了身上的虎賁軍服離開,我不殺他。你們也都一樣,認爲我處罰錯了的,自己走。這五百人的軍營之中,走的一乾二淨,我照樣一個人去挑一座烽火連城。而你們,都是逃兵。”
福北人大聲道:“虎賁騎兵,只有戰死,沒有逃兵!”
安爭看了一眼眯着眼睛站在遠處看着他的陸燈,後者顯然是抱着看戲的心思在看他。然而安爭根本就沒把這個人放在眼裡,哪怕安爭知道他就是陳重許手下最得力的四個人之一。
“脫,還是不脫?”
安爭問。
那跪在地上的士兵擡着頭,眼睛裡都是恨意的看着安爭:“我不服,你沒資格管教我,將軍可以,陛下可以,你不可以!”
安爭的身子微微一動,人已經在那個士兵面前,擡手一個嘴巴抽出去。那士兵橫飛出去,身上的虎賁軍服忽然碎裂開來,他赤條條的摔倒在地上,除了臉上火辣辣的疼之外居然沒有別的傷勢。然而這種羞辱,對他來說比死還難以接受。
“你不願意脫,我幫你。”
安爭一招手,屋子裡飛出來一把椅子,他在椅子上坐下來:“你們都一樣,若是認爲我在羞辱你們,那麼就用你們軍人的勇氣來挑戰我。一對一可以,五百對我一人也可以。但只要還在我手下,我的話就是軍令。將來聖皇殺我爲你們出氣,那是將來的事。現在,你們只有兩個選擇。第一,服從我。第二,滾。”
福北人咬着牙沉默,那士兵一臉悲憤的看向他,他卻一言不發。不只是那個士兵,很多士兵也都看向他,但是福北人卻始終都沒有言語。
那赤條條的士兵最終怒吼了一聲,轉身跑走了。
福北人也轉身,臉上的肌肉都在顫抖:“若是你們覺得不能接受,現在也可以脫了軍服走人。你們或許會覺得我是向着外人說話,若你們真這麼想,那你們都錯了。我是軍人,只向着軍紀說話。他做錯了,就是錯了。私自把人放進大營,按照軍令就該處死,他不死,是葉先生的寬容。”
安爭點頭:“多謝。”
他看向那些士兵:“我還是那句話,你們可以不服我,可以敵視我甚至仇視我。但那都是後話,只要還在我面前站着的,都給我記住了......你們的敵人就只有遠處那一座烽火連城。你們和我,若真是五百破十萬,那青史留名。若不能,你們和我一樣,都是一個笑話。三千虎賁的名聲,比我葉餘年大,你們自己在乎不在乎,看你們自己。”
然後安爭轉過頭,看向陸燈:“你是誰?”
陸燈愣在那,心說你是真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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