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無雙的大凰天並不是宇文家的功法,別說她的父親宇文德不會,就算是野狐山那位宇文家的老爺子也不會。所以這麼多年來,與其說是宇文放歌在野狐山指點宇文無雙修行,不如說是宇文無雙只是借他這清淨地方自己修行。
宇文放歌曾經問過,這大凰天功法從何而來。那時候宇文無雙纔剛剛七八歲年紀,正是第一次上野狐山的時候,她回答說是撿來的。
那般至寶,如何能輕而易舉的撿到?這野狐山上上下下,哪裡還有宇文放歌沒有去過的地方。他在這靜修閉關這麼多年,對這裡的一草一木都熟悉,爲什麼他撿不到?
所以從那一天開始,宇文放歌就嚴肅的告訴無雙,這功法誰再問也不能說是撿來的。那個時候的宇文無雙天真爛漫,好奇的問老祖宗該如何說。宇文放歌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回答了兩個字......天授。
若說是撿來的,自然格調就下降了好多。要說是天授,其實意思差不多,但格調就不知道高到哪裡去了。天授啊,那就是連天道都眷顧之人啊。
這功法玄妙非凡,宇文放歌曾經看過,本想將這功法傳給家族之中資質不俗的孩子發揚光大,如此一來整個宇文家的實力就能突飛猛進。
然而,他後來發現,這功法只有宇文無雙一個人能練。只有宇文無雙這凰血體質才行,別人若是練了,只怕不出三天就會爆體而亡。
後來宇文無雙告訴他,這大凰天功法其實很繁複深奧。一個人窮其一生只修行這一門功法,最後也未必能大成。隨着年紀越來越大,理解越來越深,她就越是覺得這功法的困難。
大凰天只是一個統稱,能練到大凰天只是功法小成而已。如現在她對安爭的攻擊,也只是能施展大凰天而已,堪堪小成。大凰三十三重天,她也才勉強登堂入室。
那一道金波筆直而來,似乎可以射穿天地。
安爭站在地上,擡頭的那一瞬間,金光已經到了身前。他沒有任何猶豫,左手擡起來迎向那金光。在金光和他的左手接觸之前的剎那,他的手心裡爆發出來一團劇烈的紫光。
那是無窮雷霆之力。
紫光爆開,然後就是千百道激烈的紫電向四周延伸出去。而那紫電卻開而不散,始終都在安爭的手心裡,一開始只是一個小小的紫色光團,片刻之後就變成了一個直徑超過兩米的紫電光團。
與此同時,安爭的腳下一點,身子暴起向上,竟是迎着大凰天的攻擊要逆天而上。大凰天的威力連小天境初階的修行者都不敢輕視,而他卻硬生生的接住了,且還要向上硬頂。
他的身體騰空而起,左手一直舉着,左手裡閃爍着的紫電如千百道利刃,將金光不斷的切割絞碎。他向前一寸,金光便被摧毀一寸,他一路向上飛,紫電便一路破金光。
“他......他手裡抓着一道閃電?”
“何止是一道,那是千萬道閃電啊。”
結界之中,觀戰的百姓們都沸騰了,這是他們見到過的最恐怖的對決,然而也是他們此後一聲的談資。他們會驕傲自豪,無數次的跟別人提起,他們曾經見到過這樣讓人震撼的比試。
“他是用雷電切開了那金光!”
“好恐怖啊,修行者真的就和神靈一樣啊。”
他們的注意力全都在安爭和宇文無雙這邊,誰也沒有注意到五層木樓那邊已經出了狀況。就在安爭逆天而起,以強勢的九罡天雷之力破開大凰天的時候,五層木樓外面的走廊轟然倒塌下來。
即便如此,被行刺的陳重器在躲開那致命一擊之後,甚至還分神看了看那邊安爭的神威。
“九罡天雷!”
陳重器的眼神一亮,嘴裡擠出來四個字,如此的驕傲自豪。就好像那九罡天雷是他的一樣,誰也無法理解他爲什麼如此的驕傲自豪。
似乎即便他是殺了方正之人,但現在依然以曾經身爲方爭最好的朋友而自豪。這是多麼扭曲變態的一種心理,只怕沒有人可以理解。
安爭的九罡天雷聚而不發,只是凝練在手心之中,以九罡天雷的強大威力一路上向前疾馳。如果說大凰天的金光是朝着安爭衝殺過來的千軍萬馬,那安爭的九罡天雷就是一個以一敵萬的絕世大將軍。他一個人迎着敵人的千軍萬馬殺了過去,一個人將對方從頭殺到尾!
九罡天雷不斷的絞碎着金光,宇文無雙的臉色第一次有了驚恐的表現。雖然這驚恐並不明顯,可是對她來說這已經是極爲罕見之事了。她是那麼的驕傲,不出野狐山,是因爲她覺得這世界上沒有一個和自己同時代的人能擋得住她的大凰天。
而此時,看到了那聚而不發的九罡天雷,她有一種被挫敗的感覺。而這種被挫敗又不僅僅是惱火和失望,甚至還有一種連她自己都不理解的興奮和衝動。雖然她不明白這興奮和衝動從何而來,但她很清楚一件事......不管今天的結局是勝還是敗,就算那個年輕男人最終還是不敵自己,可能在很長很長一段時間內,自己都不會忘了這個對手......
僅僅是對手嗎?
那耀眼奪目的紫電,帶着毀天滅地的氣息而來。
宇文無雙忽然醒悟過來,自己在大戰之際怎麼能胡思亂想這些東西。她從黃金鳳凰的後背上站起來,雙手交叉結印,兩手食指拇指相對,剩下的手指交叉並緊,形成了一個奇怪的雙手印式。
【二重天】!
噗的一聲,大地忽然裂開了一條口子,緊跟着一個直徑超過十米的範圍的黑洞塌陷了下去。黑洞之中,金光璀璨,看不清楚是什麼妖獸的頭從下面探出來,因爲那頭顱被金光籠罩,又或者那妖獸就是金光組成,只是一個璀璨之極的輪廓。金光之中,那妖獸仰天發出一聲怒吼,然後從嘴裡噴射出來一道金光,直奔安爭的後背。
安爭前面,大凰天的金光還在,身後,二重天逆勢而來。
陳重器此時已經退到了木樓裡面,站在木樓斷口處擡頭看過去,見到第二道金光沖天而起的那一刻,連他的臉色都變得緊張難看起來。他能清楚的感覺到那金光上恐怖的氣息,他捫心自問,若是自己來承受這前後雙重的打擊,能不能以更爲強勢的態度將其破掉?
他不知道答案。
而安爭給出了他的答案。
安爭身上一道虛影驟然擴散出去,那身穿金甲的天神幻化出來。安爭就在天神之中,天神就是大了幾倍的安爭。一直以來,安爭都想知道這天神和自己是什麼關係,自己的體相爲何是他。在今天,安爭的實力毫無保留的提升到了大滿境九品之後他才頓悟......那金甲天神怎麼可能是別人,正是他自己。
安爭持續向上,手裡的紫電越發的璀璨起來。
而金家天神的虛影俯衝向下,手心裡託着一輪赤紅色的太陽。一紅,一紫,兩個光團就好像兩個不同顏色的太陽出現在天空上一樣,一個急速向上一個急速向下。
強勢破強勢,你強我更強!
金甲天神從半空之中俯衝下來,頭朝下手在最前面,他嘴裡發出一聲怒吼,那聲音似乎能震破蒼穹。緊跟着他手裡的赤日就和金光撞擊在一起,然後以霸絕的氣勢將金光壓制了下去。金甲天神那巨大的身軀轟然而落,硬生生的將那一道沖天而起的金光按回了妖獸嘴裡。
金甲天神的左手伸出去一把抓住妖獸嘴巴,然後把自己右手裡的赤日塞了進去。
轟!
大地位置震盪!
颶風橫掃,光波輻射。
金光妖獸被直接炸碎了,從黑洞裡軟綿綿的縮了回去,而金甲天神站在那黑洞旁邊,擡起手揮舞了一下,示意着自己的強大!
那振臂一呼的時候,霸氣凜然。
天空之上,安爭的九罡天雷已經將金光一路斬切,然後將九罡天雷送進了那天空上俯瞰衆生的巨大黃金鳳凰嘴裡。那鳳凰是由無數的鳳凰聚集而成,如同一大片金色的雲層覆蓋在天穹上似的。可是當紫電被塞進去的那一瞬間,雲層就被震碎了。
嗷嗚!
龍吟之聲起。
一條紫色的電龍在金色的雲層裡翻滾着,盤旋着,片刻之後就把雲層攪動的亂七八糟。巨大的鳳凰發出一身悲鳴,然後就是紫光往四周一蕩!
天空上紫光以鳳凰的嘴巴爲中心席捲而出,好像瞬間就蔓延了整個天空一樣。一掃而過,金光被徹底驅散。鳳凰的身體被炸的四分五裂,很快就煙消雲散。
黃金鳳凰上,宇文無雙的臉色有些發白,在大凰天被破開的那一瞬間,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搖晃了一下,雖然動作的幅度並不大,雖然可能連安爭都沒有注意到,可她卻在這一刻有一種萬念俱灰之感。
敗了?
自己就這樣敗了?
她知道自己的大凰天有多強勢,她本來就是一個強勢之人。她有着可以俯瞰衆生的天賦,她還有着可以傲視羣雄的實力!整個家族之中,同一代的年輕人,沒有一個人在她眼裡。對於家族之中那些年輕人這樣那樣的性格,她始終都視而不見。
因爲不管他們多強,終究不如自己強。
爲什麼沒有一個男子可以觸動她的心絃?正是因爲她覺得和自己年紀差不多的男子,沒有一個人能配得上自己,沒有一個人能比自己更強勢。而現在這個人出現了,突然的,毫無徵兆的出現了,她有些發矇,有些眩暈,有些失落,有些恐懼。
她有些不知所措。
安爭已經飄然而落,朝着站在黃金鳳凰上的她抱拳微微點頭,然後迅速的朝着五層木樓那邊衝了過去。
而此時,陳重器看着朝自己過來的安爭臉色凝重。他猶豫了一下,轉身進入木樓之中。